《天启书》 第二十八章 商业教的反击

    商业教的反应是很迟钝的，因为他们种类太多，而且勾心斗角。

    倒也不能这么说，某些私帮的反应挺快的，可惜用在相反的方向上。

    比如当朝廷整治潼西县的私帮时，潼南县的私帮就带路抄家；当朝廷整治医院帮的时候，药帮出主意要施行“医药分离制度”；当朝廷把长安药帮的定价降为原来的百分之一时，洛阳药帮就高兴……

    当朝廷的小动作越来越大的时候，一部分商业教总算发现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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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业教教主崔继财想要召开大会。

    好多人大怒：“不要以为我们把你叫商业教教主，你就是商业教教主！告诉你，你只是打工的！”

    崔继财召开不了大会，但依然找了几批人，组织了几次反击——事实上，是他花自己的钱找了几批人，组织了几次反击。

    他找了广告帮、书帮、报帮、说书帮……来造一些舆论。

    这些帮之所以帮他，第一是因为他给钱了，第二是朝廷最近跟广告帮、书帮、报帮闹事，让他们也不痛快。

    以前大明根本没有广告帮、书帮、报帮这些玩意儿，现在的大唐朝廷本来就看他们不顺眼，加上他们又对朝廷政策指指点点，双方的矛盾终于爆发，闹到朝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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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明阳：“广告全是虚假的、骗人的。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广告帮帮主：“本来就是广告啊！我说我的饺子馆天下第一，自然是吹牛，傻子才信！就好像情侣们的山盟海誓，讲什么‘山无陵，天地合，才敢与君绝’，这你们也信？”

    杨明阳：“你们是故意撒谎！”

    广告帮帮主：“我承认，有些广告帮是故意撒谎，毕竟每个人都能撒谎。但是，我要说，人们能看出他在撒谎。只要他有一次被发现，他就没信誉了，必然破产。因此，长此以往，广告中的谎言越来越少，而广告就成了真理。但是，假如朝廷把假话都消灭了，那么假话就让人们相信，这样假话就越来越多。从这方面讲，谁反对广告，谁就是撒谎，谁就是企图毁灭真理！”

    杨明阳张大嘴，似乎无法反驳这个谬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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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强生：“广告太不统一了，我看着烦！高高低低，花花绿绿的。”

    广告帮帮主：“你有强迫症吗？”

    张强生：“对，我真有。你给我把长安的招牌、幌子、旗子什么的都撤掉。”

    广告帮帮主：“天下是天下人的，又不是你的，你管那么多？”

    杨晨臣：“胡说！天下是皇帝的！你是不是要谋逆？！”

    张强生：“长安到处是花花绿绿的广告，我大唐有什么威严？这是帝京长安，不知道的还以为去了洛阳！”

    广告帮帮主：“他们的审美档次是比较低，原因还不是以前你们不让他们进化？！等一段时间就好了，都这样。”

    张强生：“你赶紧给我搞成一个颜色的，我大唐国色是红色，你给我都刷成红色！”

    广告帮帮主：“你出钱吗？”

    张强生：“废话，当然不！但是，我们可以给你们提提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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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朝廷为了广告更好看，制定了《广告法》。

    从此以后，天下的广告就只有一种了。广告必须是一米乘一米，必须是浅红底、深红字，而且必须是唐体。

    一日，皇帝去长安微服私访，大怒：“广告太难看了！全长安就一个字体一个颜色，这都什么玩意儿啊！原来的幌子、旗子呢？！”

    张强生：“是啊！私帮素质真低，建议取消广告。”

    广告帮帮主：“这是朝廷干的！他们逼着我们把广告弄成这样的。”

    张强生：“你不要打岔，问题的关键是你们有广告，不是广告好看不好看，我们只不过是把形式逻辑推向极端，以便暴露出理论谬误之所在。”

    广告帮帮主：“这……你说人话好不？！”

    唐魂：“广告完全没用，这些东西朝廷自己就能生产。”

    东方永义：“好酒不怕巷子深。凡是做广告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东西从不做广告。”

    广告帮帮主：“我就问你，我做广告非法吗？”

    东方永义：“这……不知道，我又不是律法部的。”

    杨明阳：“在律法上是不非法的。”

    杨晨臣：“皇帝说合法就合法，非法就非法！”

    赵余央：“商业广告是一种经济现象和文化现象，具有功利性和思想性。它一方面具有促进销售、指导消费的商业功能；一方面服务于社会，传播适合社会要求、符合人民群众利益的思想、道德、文化观念，即具有社会功能。”

    张强生盯着赵余央：“啥意思？你哪边的？”

    赵余央：“我在背书而已。”

    张强生：“赵余央说得很对，商业广告既是一种经济现象，具有功利性；又是一种文化现象，具有思想性。商业广告一方面具有促进销售，指导消费的商业功能；另一方面也应服务于社会，传播适合社会要求、符合人民群众利益的思想、道德、文化观念，即具有社会功能。因此，广告事关国家大事，而不是小小私帮的事。”

    卢子罗站出来：“帝大经济系已经发明了《大唐经济学》，来指导经济发展。发展经济不需要做广告。混乱的经济是一群乱糟糟的人乱糟糟地生产，而真正的经济就是一切按照事前安排生产，根据需求安排生产。这样可以大幅度地减少浪费，不会恶性竞争，也不会为了利益造成环境污染和思想污染，更不存在失业现象。我们大唐用不到广告，更不存在虚假宣传和坑蒙拐骗。”

    唐魂：“嗯，有道理。”

    广告帮帮主盯着卢子罗，说：“听不懂！”

    卢子罗：

    “你们不要装傻！以为我不知道广告的虚假本质！

    你们乱糟糟地生产，毫无目的，毫无意义。为了让你们的产品有意义，你们发明了广告！

    你们毫无计划地生产，整个过程被分解得支离破碎。而工人，作为产品的生产者和构思的实施者，被剥夺了了解生产知识的权力以及审视整个劳动过程的潜能。他们不知道产品的原料从哪里来，也不知道生产出来的成品会以何种方式销售到哪里去。

    于是，商品就这样神奇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对它的生产过程，由谁生产，原料来源，一无所知。

    就在商品没有任何意义的时候，广告便诞生了。真实而完整的生产意义，被掩藏在交换中空洞的表象下；也只有在这种真实意义被系统地从商品中掏得干干净净的情况下，广告才能‘乘虚而入’，以自己的符号意义来重新填补这个空间。

    这就是广告的罪恶本质。它掩盖了血腥的剥削和意义的虚无，它掩盖了现在、过去、将来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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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告帮帮主大怒：

    “妈的！你以为我不会背？你有教科书，我还有教义呢！

    我告诉你：

    广告就是世界的真理，是世界的本质。

    广告让商品更快地卖出去，更快的反馈，降低了交易周期，因此交易成本更低，流通成本更少，于是人民更加富裕。

    广告促进了竞争，使公众更强大、更聪明、更理性，它比新闻、律法更加权威，它会形成真正的传统、公理、道德、正义、自由、平等、精神、技术、审美。

    这就是为什么广告让如此之多的邪恶者所憎恨。

    消灭广告，就意味着消灭了传统、公理、道德、正义、自由、平等、精神、技术、审美，就意味着世界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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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会上似乎没吵出什么结果来。

    内廷有他们反对商业教的经典，而商业教也有自我支持的教义。

    他们开始在各种地方争取支持。

    京畿大部分都是他们的广告，他们的钱太多，把朝廷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商业教也在慢慢改变自己，比如他们现在不随便打工人了，甚至有周末，有带薪假，有公休假，加班有加班费，有年终奖，有退休金，甚至还他妈有股份制……他们也越来越遵守律法。

    张强生忧郁地说：

    “商业教具有恐怖的进化力，远超我们的想象。

    你说它没有自由，它就给人们自由；你说它没有平等，它就给人们平等；你说它没有道德，它就给人们道德……

    他们与时俱进，通过不断的改革来续命。

    甚至你可以说，商业教是不存在的，它就像变色龙，几乎不可见。

    我们每一次对商业教的攻击，就是给它提供合法性。

    我们必须找出真正的商业教，摧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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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商业教先发制人，把自己的教义公布了出来。

    在商业教教主崔继财的授意下，《商业教教义》散发出来了。

    由于之前朝廷冒用商业教的名义已经散布了一个《商业教教义》，因此这个真正的教义也被称为《第二商业教教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