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讲完了。
李玉瑶看着我:“哼!不错啊,想骗你都骗不了。果然……进化的威力……《圣书》说,个人的内心和他人的感觉是同步进化的,两者无非是一个前一个后的问题。内心为了感觉,感觉为了内心。它们合二为一。人们的内心就是为了对方的感觉,它们是同一个事物的不同概念,它们就是逻辑和直觉,内部和外部,心里和外貌,思维和移情。”
我:“所以说,圣地人只是先走一步的普通人?”
李玉瑶:“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我:“我也先人一步?”
李玉瑶:“也是先死一步。”
我:“你……不会要杀我吧?”
她:“我的意思是,自杀。”
我:“我不懂。”
李玉瑶看了我一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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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在长安。
外面的游行队伍出现问题——叛乱又出现了。
上午在西长安皇宫大街举办的游行被验证身份,被严格搜身,因此还算和谐,但后来的游行几乎全是闹事,从推搡到杀人,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不可控制。
自由教又开始惹事了。他们撺掇着起哄、抢劫、放火、造反,随后皇军过来……一番相互影响后,几乎就是上次游行的翻版——几条街被烧,死伤数千人。
自由教干的?自由教不是全都被赶跑了吗?实情是什么?真的是自由教?到底是谁干的?刘兴朝?邪教?西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岭南?这次谁负责?皇军?各部门?组织游行的部门?
反正人们互相推诿着。
张强生:“这次真是自由教干的。”
杨明阳:“‘真的’是什么意思?去年是假的?”
张强生:“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后怎么办,必须把邪教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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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发誓要打败自由教。
但邪教很难被打败,自由教这个邪教尤其难。
自由有无穷的意义,只要你信它,你就是自由教教众。思想的帮派就是这样。女人、男人、年轻人、老年人、平民、士族、阉人、乞丐、别的教徒……只要你信,你就是自由教教徒。
如果朝廷都是圣地人,他们就能看透人心;如果朝廷有一种眼镜,可以看清人脑中的思想——可惜朝廷并没有。
因此是不是自由教就很难区分了。
再说,“自由”不是一个贬义词,人们也常用它形容自己,比如“自由地行走”“自由地吃饭”“画画的自由”“说话的自由”……
朝廷说:“为什么说自由教是邪恶的邪教?你看他们的教义,他们竟然说什么‘绑匪帮绑架大小姐的自由’!可见他们有多邪恶!”
问题在于:世界上大部分人不是大小姐。朝廷说绑匪绑架大小姐是错的,可惜,人们不这么认为,虽然人们口口声声说这样认为。
人们指责着自由教,但你很难说他们在指责着自由教。
朝廷派出去镇压自由教的皇军说:“这太难办了,很难分清一个人不是自由教教徒……”
张强生:“凡是说‘自由’的人,全杀掉!”
杨明阳:“那你还说呢!我手下抓人的时候要问‘谁说了自由’,那么他不也说了?请问,我们杀他吗?”
张强生大怒:“理论不能付诸自身,这都不懂?我们要杀说‘自由’的人,我们自己当然可以说。”
杨明阳:“这也是不可能的,人太多了!自由又不是什么贬义词,人们常说它……”
张强生:“那就是邪教的阴谋,把邪恶的事物用上美好的名词!人们觉得自由不是贬义词,那说明他们没意识,说明我们没意识!我们必须把‘自由’污名化,‘自由’就像‘谋逆’一样可怕。”
杨明阳:“你怎么办?”
张强生:“你等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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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邪教自由教首先出手,对朝廷自由教大肆屠杀。
朝廷的钦定自由教就好像温室的花朵,毫无抵抗地被消灭。他们死前摇尾乞怜,但邪教是不在乎这些的。
现在已经没人敢做朝廷的自由教了。
紧接着,自由教开始了对各分帮的统一。
各帮说:“我们是自由的,总教忘了吗?总教说,我们可以不加入总教,自由地活动。”
李大头说:“记住:我们是捍卫自由的,而不是享受自由的;我们是为了自由,而不是自由的。为了给与天下人自由,我们必须牺牲自己的自由。”
大部分人同意绝对地效忠教主,但也有少数人不同意,说:“这样的话,你和朝廷有什么区别?”
李大头说:“对我的谋逆就是对朝廷的忠诚,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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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教很快对几个分帮发动进攻。
保镖帮一直是匪帮,他们负责保护雇主的人身安全。他们从不考虑雇主是好是坏,因此保镖帮一直是亦正亦邪。
在自由教被朝廷定为邪教后,保镖帮一分为三。其中一个忠于自由教;另外一个加入私帮,负责保护私人;另外一个忠于朝廷,负责保护官员。自由教很快把后两个帮消灭了。
此外,什么镖局帮、刺客帮、高利贷帮……等等,和保镖帮一个下场。
有些绿林派也很过分。他们说:“如果皇官和皇军不骚扰百姓,我们没必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但自由教不会允许这种言论出现。李大头说:“只有死的皇官才是好的皇官。”
那些绿林派说:“我们是绿林好汉……”
李大头说:“我说谁是绿林好汉,谁才是绿林好汉。”
他们也被消灭了。
……
“消灭”两个字很简单,但它背后是血腥地屠杀,以及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但自由教很快统一了,他们绝对效忠教主李大头。
自由教随即造反。
他们焚烧皇帝皇后画像,进攻各县城,刺杀皇官,杀死皇军。
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