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疼痛,一夜胡思乱想。
早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此时,似乎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思想。温软的被窝里,我不想起床。想这么过去,度过早上,度过一天,度过一生……
小王:“头儿!起床了!你让我十点叫你。”
我不理他。
然而他还是说着:“现在十点了。你让我一定把你叫起来,就算你不想起来,你也让我把你叫起来。”
想起来了,昨天我怕我起不来,特意对他说:“你一定把我叫起来,就算我不想起来,你也要把我叫起来。”
但现在,我有点后悔。因为一起床,肯定痛不欲生。
小王依然孜孜不倦地叫我:“头儿!起床了!”
被他吵得毫无睡意,只好起来了。好多人服侍我穿衣洗漱。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尤其是嘴唇,毫无血色。
但镜中最显著的不是脸色的惨白,而是表情的痛苦。我之所以表现出痛苦,是因为真的痛苦;我不是一个表情外露的人,如果表现出痛苦,那就是极其痛苦。
突然想到了自杀。
尽管我曾经自杀过——但我不记得为什么自杀——尽管我说不再想自杀了,因为再做一次同样的行为是非常幼稚的,然而现在持续的痛苦让我不得不考虑:是不是要考虑自杀这个选项?
多么幼稚的想法!
理想与现实、意义与概念、国家与个人、神性与人性、理性与直觉……这么多概念都不能改变我的想法,而这小小的身体之痛却改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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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坐车去了西安县,去找“圣女”李玉瑶。
路上依然极其痛苦,太痛苦了,以至于都痛苦到不能考虑自杀了。
到了西安县的长安妖姬酒店。
“圣女”李玉瑶和“使者”李凌志就住在里面。李玉瑶不想让李凌志住,然而李凌志非要住,因为他的目的就是盯住她。
李凌志一直盯着李玉瑶。
然而李玉瑶有一万种方法躲开李凌志。最简单的方法:撒谎。还有:反复撒谎、反反复复撒谎……
李凌志刚来内地不到一年,还是太幼稚了。内地人有一亿种他无法想象的想法和行为。李玉瑶来了好多年,早学会了。
我们去的时候,李玉瑶不知所踪,李凌志正盯着她的房间发呆。
我:“啊,是圣地使者啊。”
李凌志严肃地说:“我不是圣地使者,我只是圣地侍卫。”
我:“虽然侍卫在圣地是侍卫,但在我们凡人心中,侍卫就是圣地的使者。”
李凌志皱着眉看了我,说:“哈,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差点被射死的‘神子’?”
我的伤口好疼。
李凌志:“你叫什么来着?”
我:“呃……张名。我可不是神子……”
李凌志:“哦。你们名字太多,我记不住。在我们圣地,一共几千个名字,多简单。”
我:“那肯定好多重名。你们怎么区别?”
李凌志:“不需要区别。高层就几百个,轮流用。至于下层,要名字何用?”
我:“那使者你的名字一定是唯一的了?”
李凌志:“我一年前才叫这个名字,上个‘李凌志’被圣女杀了,因此我就是‘李凌志’了。”
这……说起来他的前身还是我杀的……我也算他恩人了……
我:“无论怎么说,那也是唯一的。”
李凌志点点头。
我继续说:“不知道圣女在哪儿,我来找……”
李凌志:“李玉瑶不是圣女!我是来找圣女的!如果她是圣女,我还找什么?”
哎,这个人……如此较真……
我看着他思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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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凌志一直要找圣女、杀神子。他指责李玉瑶不干事,而且说圣地要召回她。
但李玉瑶要么骗他,要么不理他,最后,双方大骂。
李凌志指着李玉瑶说:“你违抗圣地禁令!你早不是黄花大闺女!”
李玉瑶冷笑:“我是二十五岁的女人。如果还是黄花大闺女,人家会笑话我:老处女!你呢?老处男!对了,你连男人也不算!”
人们在朝廷上看着他们吵架,全都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于是李凌志只能自己去找圣女。他总说:“我有她的照片、她的基因、她的指纹,甚至她的行事规则。必须找到她!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控之前,找到她!”
李凌志开着他的大飞机到处飞,满世界飞。
人们大惊,说:“这家伙是神子!”
这让李凌志大怒。他说:“我是来杀神子的,我不是神子!”
人们问他:“你是神吗?”
李凌志:“不是!我是圣地侍卫。我来找圣女,顺便杀神子。”
人们:“圣女不是在长安吗?”
李凌志:“不是!那家伙是圣女的姐姐,是冒牌货!”
人们:“可是皇帝说圣女是圣女啊,而圣女也说皇帝是皇帝啊。”
李凌志大怒:“骗子!他们都是骗子!”
人们:“既然皇帝说圣女是圣女,那么圣女肯定是圣女;既然圣女说皇帝是皇帝,那皇帝肯定是皇帝!这家伙是不是逆贼啊?!竟然敢说皇帝不是皇帝,圣女不是圣女!难道皇帝还能不是皇帝?难道圣女还能不是圣女?”
朝廷也大怒:“这家伙是傻子吗?如果他不是圣地的人,早把他凌迟了!”
赵余央:“圣地人都不聪明。当初圣女不就是被……呃……被人给骗跑了吗?”
朝廷只好到处说:“这家伙是圣女的侍卫,朝廷心腹。他是给大家开玩笑呢!是给大家下套呢!谁中套了,谁杀全家!”
于是,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神秘的微笑。
李凌志不但自己找人,还让朝廷找人。
张强生:“我们找了一万个自称圣女的女人,全杀了。”
李凌志大怒:“我让你们找圣女,不是杀圣女!把圣女杀了,我们就完蛋了!”
张强生:“放心,她们是自称圣女的邪教分子。你想想,李玉秦就是逃避当圣女的,她怎么会自称圣女?”
是啊,说不定圣女早找到了躲避圣地的方法。这也意味着几乎不可能找到圣女。她躲在小村子,一辈子都找不到。
张强生听后大怒:“把所有自称圣女的伪圣女全杀死!把所有自称神子的……呃,错了,是把所有真神子都杀死,那些自称神子的伪神子就别管了!”
废话!没人知道真假!我敢说,说不定那些自称圣女、神子的伪圣女、伪神子真的以为自己就是真圣女、真神子呢……你知道的,精神病人总是有好多认知错误,当初大明皇家精神院到处是这种傻子……元老会经常拿他们做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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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想多了。
我回过神,对李凌志说:“是李玉瑶,李玉瑶!我就是来找她呢。”
李凌志:“找她做什么?”
我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说:“我换了内脏,要问问她……”
李凌志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换心术!违禁技术!你们都该死!”
我:“我们是内廷的人,是圣地的仆从,是秘密的守护者。为了杜绝秘密,我们肯定要知道秘密,必然要比偷秘密的人强大。不然,我们一问三不知,软弱不堪,如何代替圣地统治内地的凡人?”
他若有所思。
我:“就像使者你,如果你没有本事,如果你不知道秘密,你如何守护秘密?如果你不知道秘密,当别人说出秘密的时候,你如何知道人家在说秘密?”
李凌志点点头。
我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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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令”和“秘密”的意义是什么?
比如,你说你要**,那你必须说出**的名字。不然,你的衙役怎么封书?而且光名字还不行,还要知道内容。
一本书名字叫《钦定西游记》,然而内容是《违禁西游记》,是**吗?
一本书名字叫《违禁西游记》,然而内容是《钦定西游记》,是**吗?
因此,凡是**的衙役,就必须知晓**的秘密;如果衙役知晓,那就是给衙役散播秘密;如果你想最后再杀死衙役,那将来又怎样**?你以为禁一次书,**就不存在了?人们总会写**的!
因此,如果李凌志想要禁止圣地的秘密,他就必须知道圣地的秘密;如果他不知道圣地的秘密,他如何知道别人知道秘密;如果他知道圣地的秘密,那他就是在传播圣地的秘密。
所以说吧,一切秘密都是内部人泄露的。
体制只能从内部崩溃。
注定崩溃的注定崩溃。
又一个悖论。
如果不是我伤口太疼,我肯定要得意地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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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李凌志说:“我大唐有五十亿人,而你只有一个人。你一个人如何在五十亿人中找圣女?你如何找神子?你如何禁止泄密?只有让我们帮你,你才能完成圣地的任务,不负圣地的嘱托!”
李凌志看着我。
我:“你知道的,到处都是瞎说的。但是,我们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瞎说。比如说,有个家伙说,圣地有一亿人,这是泄密吗?有人说,圣地有一千万人,这是泄密吗?有人说,圣地有一百万人,这是泄密吗?我们杀哪个?”
李凌志说:“杀后面那个。”
我咽了下吐沫,继续说:“有些人说,圣女咋样咋样啊,他们各种乱说!你应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这样,我们朝廷才能给圣地分忧啊!”
于是,李凌志耐心地给指出来,哪些是真言,哪些是谣言。凡是谣言的,可以不杀,因为是谣言;凡是谣言不小心成为真言的,必须要杀,因为是秘密。
于是,从这个禁止传播圣地秘密的人嘴里,我基本上知道了圣地的秘密——当然,只是表层秘密。这个“侍卫”等级太低,基本上啥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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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是李凌志自己的观察,而且是肉眼的观察。
圣地的历史比内地更加不准。内地有**,圣地连**都没。因此,李凌志对圣地的历史一无所知。他只知道最近三十年的事。
圣地只有不到一百万人。最高层是圣女和圣地元老会,上层是一万“会员”,还有十万“公民”,剩下的几十万“人民”。
圣女是“转生”的,圣地元老会是选举的,会员是“加入”的,公民是“批准”的,人民是“克隆”的。
圣地对所有人说:“圣地是威力是不可想象的,就像魔法;内地的力量是渺小的,就像蝼蚁。”
李凌志只在圣地待过,他一开始是不信这些的。电视肯定能看,飞机肯定能飞,汽车肯定能跑,电灯肯定能亮,“食物器”肯定能造食物,“克隆机”肯定能造人民,你说一句话,这些机器就能按照你说的去做……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有什么不可想象的?什么叫“像魔法”?
然而当他来到内地,他相信了。他为自己以前的想法觉得可耻。内地什么都没,内地的飞机太可笑了,连激光都没,也没电视、食物器,甚至连最简单的克隆机都没。
他重拾信仰,他决定完全地完成圣地交给他的最高任务——禁止圣地秘密的泄露并召回圣女!
为了完成任务,他必须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
因此——再加上即将到来的对李玉瑶的“采访”——我终于知道了当今圣女李玉秦的事。
下一章就是“圣女李玉秦的故事”。
当然不可能是“圣女李玉秦的事实”——它只是我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