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茫茫,鹏逐日,羽生叱咤。
临大河,雪飞浪跃,长虹横架。
佳丽娉婷浑似月,江山磅礴犹如画。
莫蹉跎、磐石化微尘,空潇洒。
持长戟,飞铁马。
驱胡虏,平天下。
凭满腔热血,一心称霸。
尝尽千辛荣辱弃,历经百战功名挂。
叹岁月、壮志不曾酬,身尘化。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分是合,皆出于一个“利”字,分有分利,合有合利,分利大则人心思分,合利大则人心思合,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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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玙璠骑着一匹枣红马驰骋在宽阔的官道上,四蹄翻腾,红鬃飞扬,身前身后还有千匹铁骑呼啸而随,磅礴的气势犹如滔滔洪水汹汹涌来,壮阔的气势犹如庞庞雪球滚滚而来,仰天长啸,那慑人肺腑的嘶叫声响彻晴空,万马奔腾,那势不可挡的马蹄声震天动地。
座下的这匹枣红马是李铁凝的坐骑,沐玙璠没有一匹像样的骏马,所以李铁凝将自己最心爱的坐骑送给太子沐玙璠,可是沐玙璠推辞不受,李铁凝再三坚持,沐玙璠这才同意暂时借用,不过他多次强调,等回了金陵城,将这匹骏马还给李铁凝,毕竟李铁凝是大兴朝最有前途的大将,宝剑配英雄,红粉赠佳人,骏马当然要归良将。
还有半个时辰的路就能赶到当涂城了,虽然沐玙璠已经得知了姬雅素整个计划,也与李铁凝讨论了很长时间,都觉得姬雅素的计划虽有些冒险,但失败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这是一个十分完美的计划,可是沐玙璠心中仍然有些不放心,毕竟他的心中牵挂着姬雅素和萧湘娥的安危,毕竟一切尚是未知之数,无论计划是否成功,他都不愿意姬雅素和萧湘娥中任何一人受到伤害。
沐玙璠真想此时此刻就身在金陵城,看一看多日未见的姬雅素,搂一搂失踪了很长时间的萧湘娥,怎奈距离虽一点一点缩小,而时间却一丝不苟地按照既定的频率一秒一分地走,沐玙璠恨不得屁股下的枣红马能够生出双翼,立刻飞到金陵城,恨不得自己能够腾云驾雾,一个跟头就翻到金陵城,怎奈一切幻想都是不切实际,脚下的路还需要一步一步踏过。
这一千铁骑是李铁凝精挑细选的精兵精骑,个个都是百中挑一,锐不可当,自打沐玙璠接到姬雅素的书信,得知了整个计划后,沐玙璠就从宣州城马不停蹄地赶往金陵城,为了加快速度,沐玙璠只带一千铁骑,途中他们只在芜湖县城歇息了三个时辰左右。
若不是叛军用姬雅素和萧湘娥的安危要挟沐玙璠,已经兵临金陵城下的沐玙璠很可能早就想到办法,收复金陵城了,叛军用她们二人的安危威胁沐玙璠,要求沐玙璠退兵至宣州,尽管军中大部分将领都反对,其中也包括统帅李铁凝,可是沐玙璠哪里肯听这些将领的劝阻,他义无反顾地将李铁凝收押起来,震慑住军中的其他将领,然后干脆利落地退兵至宣州,他生怕激怒了叛军,从而对她们二人不利。
在马背上颠簸了小半天,沐玙璠一行人终于进了当涂县城,他们在当涂驿站打了尖,喂饱了马儿,休息了一会儿,正准备上马继续赶路,突然不远处一匹快马朝驿站奔来,街道的行人纷纷避到两旁,稍有躲之不及的,被快马的气势吓得惊叫,抱头跌倒在街道中间,快马上的骑者夹紧马肚,一拉缰绳,快马如苍鹰一般地越过倒地的行人,继续咆哮地朝驿站奔去,口中还叫嚷着:“南都八百里加急!南都八百里加急!”
南都八百里加急!南都洪昌发生了什么大事,居然动用了八百里加急,这可是最高级别的加急快报,沐玙璠等人没着急动身,想知道是什么事如此紧急。
快马快要跑到驿站门口时,突然,疲惫不堪的快马嘶哑地长啸一声,口吐泡沫,一个跟头绊倒,“轰”地一声倒在驿站门口,站在驿站门口的沐玙璠等人慌忙避让,而那骑者被快马甩飞了一丈之地,骑者显然是经常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只见他顺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由于劳累过度,骑者十分艰难地爬了起来,捡起被甩掉的公文布袋,就连滚带爬地朝驿站跑去,沙哑着声音道:“南都八百里加急!南都八百里加急!”
还未跨入驿站门口,骑者就软趴趴地就要倒下,沐玙璠眼疾手快,赶忙上前去扶骑者,李铁凝见状,赶忙带着几个人冲上去,将骑者扶住,李铁凝将骑者手中的公文布袋接了过来,交给沐玙璠,沐玙璠慌忙打开布袋,只见里面有一个公文袋,外面封套上注明了里面公文的数量、发出公文的时间、交于何人拆封等信息,最重要的是封套上还标识了“马上飞递”的字样,沐玙璠见到封套注明是交给自己拆封,心中咯噔了一下,慌忙撕开封套,只见上面只有十一个大字:国主病危,恐难以回天,速回。
沐玙璠顿时浑身冰凉,类似的加急公文他在宣州城曾收到过好几次,屡次催促自己回南都,可是他担心着姬雅素和萧湘娥的安全,所以一直留在宣州城犹豫徘徊,他知道父亲沐瑧是因为这次金陵城叛乱才导致病情加重,这次金陵城叛乱实际上沐玙璠与沐玙璠的兄弟之间争夺太子之位。
沐瑧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可是对于亲情却十分看重,他不愿看到沐玙璠兄弟相残,当年沐瑧的长子为了夺位,弑杀了沐瑧的亲弟弟,这让沐瑧十分生气,更加十分恐惧,沐瑧万万没有想到一个皇位居然让一个人如此疯狂,而那个疯狂的人就是自己的亲儿子,被伤害的人却是自己的亲弟弟,从此沐瑧就害怕坐在龙椅之上,从此一蹶不振,从此抑郁成疾,从此丢下朝政,让儿子沐玙璠监国,打理朝政,自己则避到南都洪昌。
后来沐瑧又听说自己的另一个儿子突然发难,趁沐玙璠不在金陵城之际,夺下金陵城,并控制了金陵府和朝廷,沐瑧当时就气病倒了,随后沐玙璠为了夺回金陵府和朝廷,请示了沐瑧,从南都周边各地调集了十一万大军,兵发金陵城,沐瑧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可是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又为了皇位打起来,这让沐瑧脆弱的心更加疼痛起来,以前沐瑧尚可以在宫女的帮扶下,经常下地走动走动,可是一知道这件事情后,沐瑧再也没有爬起来过,每日喝下的汤药比吃下的饭菜还要多,直到沐玙璠兵临金陵城下时,沐瑧就开始一时清醒,一时昏迷,国后担心国主随时晏驾,所以几次命人催促沐玙璠回南都,好见国主最后一面。
前几次送来催促公文的措词并不严重,所以沐玙璠一直拖着没有返回南都,打算将金陵城收复后,确定姬雅素和萧湘娥已经安全了,就动身前往南都看望父亲,可是这一次母亲动用了八百里加急,而且措词十分明确,若是这次再不返回南都,只恐怕真的见不到父亲最后一面了。
李铁凝没有看见公文的内容,看见沐玙璠表情十分复杂,满脸的难过、担忧、犹豫,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问道:“殿下,发生了何事?”
沐玙璠将公文递给李铁凝。
李铁凝只是眼睛一扫,便心中一惊,道:“殿下,事不宜迟,末将这就安排,准备返回南都!”
沐玙璠犹豫道:“可是--”他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如今自己的父亲已经病危,就快要晏驾了,居然还在担心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是大不孝,是世俗所不容的!
李铁凝知道太子的心思,道:“殿下不必担心金陵的情况,以末将估计,金陵城叛乱定然已平息,若殿下仍不放心,末将愿独自前往金陵城探听消息,殿下则带走所有人赶回南都!”
沐玙璠想了片刻,摇摇头,坚决地道:“不必了,我们一同赶回南都!”
计议已定,李铁凝很快安排好了一切,沐玙璠等人调转马头,跨上骏马,扬起马鞭,朝南都方向绝尘而去。
不到三日的时间,沐玙璠等人终于赶到了南都洪昌,李铁凝是外臣,无旨意不得擅自入宫,所以沐玙璠独自一人在內侍宫女的带领下,朝国主居住的升元殿疾步赶去,沐玙璠打量着宫中的布置,见宫中并没有开丧挂孝,心中稍稍安慰。
还未到升元殿,沐玙璠就看见母亲在许多嫔妃、宫女、內侍的簇拥下,朝自己走过来,沐玙璠慌忙跪下,哽咽着道:“儿臣不孝,至今才赶回!”
国后忙弯腰将沐玙璠扶了起来,眼含着慈祥的目光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快,去见见你父皇吧!”
沐玙璠含着泪,扶着母亲,一同来到国主的寝室,国后屏退了所有不相干的人,沐玙璠犹豫地走近龙榻,看见龙榻上躺着一个骨瘦形销的人,若不是仔细辨认,差点认不出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当今大兴国主沐瑧,沐玙璠跪在榻前,哭道:“父皇,儿臣不孝,到现在才赶回来!”
榻上的沐瑧却没有任何反应。
沐玙璠仍然不停地自责:“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心……”
榻上的沐瑧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沐玙璠感到有些不对劲,忙靠近沐瑧,用颤抖的右手探了探沐瑧的气息,尚有一丝气息传到手指上,沐玙璠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摇动了一下沐瑧道:“父皇,是儿臣回来了,是不孝子谦儿回来了……”
沐瑧似乎有了反应,嘴中低声嘟囔着:“谦儿,谦儿……”声音极细,细不可闻。
沐玙璠依然在叫喊着:“父皇,是我,谦儿啊,谦儿回来了……”
沐瑧嘴角的枯皮不停地抽动着,老是发出一样的声音。
一旁不停抽泣的国后见此,道:“谦儿,你父皇可能有话要交代!”
沐玙璠闻言,忙将耳朵凑近沐瑧的嘴边,只隐隐约约地听见父亲不停地重复着:“放他一条生路,放他一条生路……”
听清楚了父亲说的话,沐玙璠也明白了父亲最后的遗愿,便握紧父亲的手,道:“儿臣知道了,儿臣一定会饶他一命,不会伤害他。”
沐玙璠的话刚刚说完,沐瑧就停止了呼吸,撒手人寰了。
看来沐瑧一直撑着一口气不死,就是为了得到儿子沐玙璠一个答案,一个肯定的答案!
国主晏驾,沐玙璠身为人子,不得不暂留在南都守孝,主持操办国主的丧事。
幸亏国主晏驾后第三日,就从金陵城传来好消息,金陵城叛乱已经平定,姬雅素安然无恙,只是仍然没有萧湘娥的消息,而北堂继振等将领正在金陵府各地清除叛党余孽,朝中不肯依附叛党的重臣全部释放了,有了这些好消息,沐玙璠心中稍稍安定,安心在南都守孝。
第五日,又有金陵城的消息传来,金陵城一切归于平静,让太子放心,同时得知国主晏驾,朝廷的重臣安排好金陵城的政务后,安排一部分重臣前往南都奔丧,大部分都是国主以前器重的老臣重臣。
沐玙璠一直留在南都守孝七天,由于皇陵早已在金陵附近建好,所以先国主沐瑧遗体要运往金陵安葬,安排好了一切事宜,沐玙璠带着一帮老臣重臣,运送沐瑧的灵柩前往金陵城,由于父亲已经归天,沐玙璠自然不愿意让母亲一个人留在南都,所以国后和沐瑧所有的妃子都跟随沐玙璠返回金陵城。
运送灵柩的队伍浩浩荡荡,足有十里之长,由于队伍中有身子娇贵的国后和先国主的妃子,还有许多不堪长途跋涉的老臣,更有先国主的灵柩,所以队伍行进得很慢,路上一直行了半个多月,才赶到金陵城南郊。
沐玙璠不愿意闷在豪华的马车之中,所以弃了马车,骑上了骏马,驰骋在队伍前面。
父亲已经归天,大兴未来的前程就要由沐玙璠一力承担了,自己能够治理好这个国家吗?
北方强国大郑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大兴,东边的东月国与大兴一直因为边境问题而纠缠不清,可以算得上是世仇,时不时趁火打劫一下,而大兴国内还存在着许多各种各样的问题和矛盾,所有的这一切自己可以应付吗?
沐玙璠看着越来越近的朱雀门,心中不禁自问道:大兴的未来会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