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偏僻一别”之后,宫晨烨奇迹般地没有过来找茬。何沫兮快活地窝在“沫兮阁”里,没事就逗逗心儿和怜儿,打打何涟薰和何樱雪。但是这快活地日子没持续多久,何沫兮又接手了一件案子。
右金吾卫衙门
衙门中央,躺着一个沉水女尸。尸体在水中浸泡时间太久,整个尸身一片死白色,呈水肿现象,肿胀不已。何沫兮来之前,衙门里的人已经将尸体稍稍做了下清理,一些残留在尸肉上的活物已经被弄了出来,数以百计的**暴露在外,看着十分渗人。
何沫兮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不禁蹙眉:“怎么确定这是女尸的?”尸体肉身腐烂成这样,仅看身体,连是男是女都无法分别。
后面一年过半百的仵作闻言,上前一躬身,恭恭敬敬道:“回四小姐的话,尸体生前所穿的衣服可以判别。”
何沫兮快速问道:“是不是尸体身上穿了肚兜?”嗯,这倒是个简单的方法,穿了肚兜就是女的,不穿肚兜就是男的。
在场的右金吾卫的人包括仵作在内都是堂堂正正的男人,听到一个未出阁的少女问他们这么裸露的话题,一时间都唏嘘不已。
仵作先是一愣,然后尴尬地吸了一口凉气,还是恭恭敬敬地回到:“回四小姐的话,不是肚兜……”仵作又尴尬地轻咳了几声,“而是她身上穿的袜子!”
何沫兮闻言,从怀里掏出何宣辰的丝帕包裹住小手,蹲下身子,撩开女尸腿上已烂掉的衣裙,发现女尸上穿了一双比起身上衣服来讲,还算完好的绣花袜子。虽然袜子在水里浸泡已久,而且还被水中生物破坏了很多,但是仔细看不难分辨出,绣花袜子上绣了一只非常小非常小的牡丹。
男人一般不会穿有牡丹的袜子的,只有女人才会。
何沫兮起身,看向仵作,道:“你叫什么?”
仵作见何沫兮问他姓名,诚惶诚恐地回到:“老头子我贱命不值一提,四小姐可以和大家一样叫我老周。”
何沫兮点头,又问道:“老周,你还看出了什么,说说看。”
老周一拱手,回话:“这个女尸的名字小的已经派人查明,叫小小,是双胞胎柳家姐妹中的最小的那个。”
何沫兮好奇地问:“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去翻了翻最近右金吾卫接到的失踪人口簿子,发现柳家姐妹失踪的日子和这尸体死亡的日子很相近,就派人察访了柳家。又发现柳家姐妹是双胞胎可并非柳家亲生,她们一出生没多久就被人扔在了田沟里,所幸后来被一个农妇看见了给拾了回来,小的那个在被捡回家没多久就被发现断了一小截指头,这是街坊邻居们都知道的。所以目前死的这个应该就是小小了。”
何沫兮了然,后天的不幸导致自己少了一小截指头,不过后天的不幸也幸运地导致自己惨死后能被人们查出身份。何沫兮在心里叹了口气,目前这情形不知道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姐姐目前找没找到?”何沫兮翻了翻小小的双手,发现小小的左手小拇指确实断了一小截。但是在水中浸泡已久,腐烂的尸肉几乎被啃没了,露出阴森森的白骨。
老周摇了摇头:“姐姐叫大大,目前还没有。”
“可知道有什么人会杀了妹妹?”何沫兮起身。
这个女尸虽然生活在农户人家,但是身上穿着并不算太差,所有衣物加起来,总共不超过五两。就说心儿和怜儿吧,左相府的丫环收入也算不错了,身上所有穿戴加起来也不过六七两。一个农户人家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买衣服?
何沫兮收起手上的丝帕,问道:“老周,你知道那柳家姐妹住在哪里吗?”这种案子或许去死者家里看看,进展会快一点。
老周老手一招,一个身穿右金吾卫制服的人走了过来,老周手指朝他一指,对何沫兮道:“这个人是我的侄儿,叫周岩,我就是让他去柳家察访的。”
周岩双手抱拳道:“属下周岩,全听四小姐差遣!”
何沫兮看去,周岩眉目清秀,皮肤白皙,脸上一对剑眉飞挺,浑身正气。
“嗯,你跟我到柳家走一趟。”何沫兮转头又向老周吩咐道:“你去把尸体解剖吧,仔细看看里面的东西,务必详细记下来。”
右金吾卫的人对这个案子不知道怎么下手,就等她来指挥呢,除了清理尸体,其它的几乎动都没动过。
仵作拱手:“请四小姐放心,老头子我别的本事没有,验尸剖尸的本事可大着呢!”
何沫兮点头。
在旁边一直没插上话的右街使闻言,惊得拦下何沫兮。
“四小姐可想清楚了,敌人现在在暗我们在明,只带一个右金吾卫过去,恐怕不合适吧!”何沫兮可是经左相府长子介绍来破案的,左相府嫡女要是在这节骨眼上出了事儿,借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右街使王坤也是个浑身正气的中年男子,十件大案子能凭着自己的本事破掉七八件,要不是因为这个案子实在没什么头绪,他也不会请何沫兮过来。
“王大人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我的功夫自保是没有问题的。”何沫兮明白王坤心中所想。
王坤听何沫兮这么说,脸上忧虑消减了许多,还是不放心地反问道:“四小姐所说属实,莫不是在开玩笑?”
何沫兮反问:“难道王大人不信我?”淡淡的问话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王坤一怔,不置可否。最终开口:“下官是听过一些关于四小姐的事迹……”
不等王坤话说完,何沫兮便说:“如此,大人还担心什么呢?”何沫兮又道:“案件急迫,时不待我,王大人,告辞!”说完,便领着周岩离去。
老周望着何沫兮瘦小单薄的身影,不禁感叹道:“哪家小姐千金不是前拥后簇的,四小姐怎么连个丫环都不带?”
王坤捋了捋胡须,抿嘴不语。
柳家
周岩带着何沫兮穿过京城最繁华的大街,来到了茅草屋并排的乡下。
一家农舍前,周岩刚要推开摇摇欲坠的小院门,便被何沫兮制止住。何沫兮抬起小手,轻轻扣在院门的木桩上,清脆着嗓子喊道:“有人吗,请问有人在家吗?”
一旁的周岩看到何沫兮的举动,怔了。
不一会儿,农舍里传来回声,正屋的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个身穿破布衣的中年男子。
“来了来了。”中年男子打开了院门,何沫兮和周岩便出现在他眼前。
柳父疑惑地问道:“你们是……”在看到周岩身上的右金吾卫服时,又开口问道:“这位官爷今早不是才来过?”
周岩没有回答柳父的话,指着身边的何沫兮对他说:“这位大伯,这位小姐她过来想了解一下你们家,好帮助我们破案。”
何沫兮为周岩没有傻到暴露她的真实身份而感到满意。
柳父看向何沫兮,一身白裙胜雪,如仙如玉,缱绻迷离,身上正气难掩,没有小女儿家的矫揉做作,气质十分自然。
“这位小姐,这位官爷说的是真的吗?”柳父显然有些不信。何沫兮身上所穿不菲,明显是身处深闺的小姐,又怎么会查案的功夫呢?
何沫兮点头微笑:“叔叔放心,我就是过来帮他们破案的。”
柳父听何沫兮亲口承认了,激动地将身体让开,让他们俩进去。
待三人进去正屋,柳母一把拉住了柳父的手,走到一边,问了一番话后,柳父面露难色。
柳父皱着眉头走到何沫兮跟前,问道:“小姐,你真的能帮我们的小女儿讨回冤屈?”显然是柳母刚刚跟他说了什么话。
何沫兮面露微笑,很诚恳的点头:“只要二老将有关姐妹俩的一些事情全都说一遍,我保证能尽快破案。”
柳母完全不相信地看着何沫兮:“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一个小姐,怎么可能会破案?就连右金吾卫的人都没敢夸下这个海口!”
柳父见柳母这么不客气地说话,赶忙一拉柳母的衣服,两眼一瞪。柳母气极了,对着柳父怒道:“你干嘛不让我说,我又没说错!一个小姐,怎么可能会破案呢!”这话好像是说给柳父听的,但是声音大到离得最远的周岩都听得一清二楚。
周岩看向何沫兮,眼里流露出愤怒。何沫兮轻笑,朝他摇了摇头。周岩会意,收敛起愤怒,恢复成先前的镇定。
何沫兮走近柳母,朝她行了个晚辈礼。柳母见何沫兮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给她行礼,心中不觉懊悔刚刚说的话,也回鞠了个躬。
“婶婶,可不可以让我试一试呢?”何沫兮轻声问道。
柳母伤心地说道:“姑娘啊,不是我不想让你帮忙,而是官府里的人啊,根本靠不住,所以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柳母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柳父在一旁惊得瞪大了眼睛,十分恼怒地看着她。
“无妨,婶婶想说的话,正是全凤舞劳动人民想说的话。”何沫兮抿嘴浅笑,浅浅的酒窝印在粉嫩的小脸上,十分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