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起来,因为只是小睡一会儿,都是和衣而睡,言成安的鬓发丝毫不乱,叶莺的却已经有些散了。
叶莺还在呆坐着,这是起床必经步骤,靠发呆清醒一下脑子……
言成安迅速地穿好鞋,看她还在愣着,便抓过她的双脚,叶莺下意识地一缩。
“伸出来。”言成安一只手已经拿着拿起了袜子正要给她套上,冷不防手里小巧娇嫩的脚丫子滑溜溜地缩了回去。
叶莺错愕了片刻,才乖乖地把脚伸出来。
言成安又重新把她的玉足握在掌心,如上好暖玉在手,让人忍不住珍藏。
他轻轻地给她穿好鞋袜,站起身来,看着她那松松垮垮的发髻,忍不住道:“坐到梳妆台去,我给你重新束发。”
叶莺惊讶地看向他,“你还会束发?”
言成安已经站到梳妆台前,敲了敲桌子,“敢不敢试试我的手艺?”
“好啊!”叶莺顿时好奇,跃跃欲试,立即站起身到梳妆台前坐下。
松垮的发髻被他解了下来,木梳轻轻刮过头皮,让人舒适的力度,修长的手指掠过一丝丝乌黑顺滑的长发,一半的头发被聚拢起来,高高束在头顶,再用发冠和发簪别好。
“好了。”
叶莺满意地照着镜子,端端正正一丝不乱,不禁赞道:“真是不错,言成安,没想到你这么贤惠能干。”
言成安嘴角抽了抽,表情无奈地看着镜子中一脸赞赏的她,“你无能,我只好贤惠了。”
叶莺满意地左看右看,看够了便起身,转过来下意识地拉着他的手走出去,“走吧,阿爹应该回来了。”
刚出到前厅便见夏妈妈在等着,她看见言成安和叶莺在一起从内室出来不免有些奇异,但瞬间便敛了神色,说道:“小姐,小宝醒了,嚷嚷着说要见您。”
秋猎之前,叶莺便把小宝送到芸娘那儿去了,请了夏妈妈贴身照顾着小宝,叶莺半个月不回府,回来没几天又计划远行,便也没有再把他接回莺歌苑,小宝跟叶奚也玩得好好的,叶莺只好麻烦芸娘了。
她昨天刚去看过小宝,跟他说了实话,小宝知道又有些时候不能见她,而且这次还是好几个月,神情有些小郁闷,却很懂事地一点都不闹。
“要不我们先去看看他吧。”叶莺转头看言成安。
言成安淡笑道:“好,我也很久没有去看他了。”
小宝一觉醒来,就急吼吼地说想见叶莺,闹着要夏妈妈立马去看看姐姐还在不在,夏妈妈只好去了,他自己坐在床上,把夏妈妈放在床边的小衣拿起来看了看,想象着自己平时穿好衣服的样子,一件件地往自己身上套。
叶莺和言成安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小宝正在试图下床,小小的身子在被褥上艰难地挪动着,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着,凌乱,裤子……呃,确定这不是紧身长裙?
小宝两条小短腿都套在了一只裤管里,另一只裤管吊在后面像条尾巴。
“噗!哈哈哈哈……”叶莺忍不住大笑。
连言成安都忍俊不禁。
夏妈妈进来看了也忍不住一笑,“小宝一醒来就吵着让奴婢去看看小姐还在不在,只好马上去见小姐,不曾想到小宝居然自己穿起了衣裳。”
叶莺走过去,扶起还在像条毛毛虫一般在床上挪动的小宝,先帮他把裤子弄好。
“姐姐,你果然还没走。”小宝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奶声奶气地笑道。
“为什么是果然?难道小宝在梦里看见姐姐还没走?”叶莺忍俊不禁。
小宝却突然耷拉了脸,有些认真地道:“小宝确实在梦里看见姐姐了。”
“哦?小宝梦见了姐姐什么?”叶莺看着他的小脸,有些奇怪。
“姐姐不要走了好不好?”小宝说话却突然带了哭腔,小脸皱起来,“外面好可怕。”
叶莺惊讶地看着他忽然噙了泪水的大眼,一边轻手继续帮他整理凌乱的衣裳,一边柔声问道:“小宝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别怕,小宝乖乖待在家里,不会有坏人欺负的。”
“不是,不是,”小宝的眼泪悄然流了下来,撅着小嘴,看着叶莺的眼神是孩童最纯净的担忧,“是姐姐,姐姐会被坏人欺负,小宝不要。”
叶莺看着他的小脸,有些心疼,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不知道怎么跟一个孩子去解释梦里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
站在一旁的言成安坐了下来,伸手抚摸小宝的脑袋,轻声安慰:“小宝,哥哥会好好保护你姐姐的,别担心,你的梦里一定没有哥哥吧,可是现实里,哥哥会一直在你姐姐身边呀。”
小宝怔然看着他,眼泪终于止住,那双刚被泪水洗得莹亮透彻的双眸里满是认真,“哥哥真的会一直都在?”
“一定会的,小宝乖。”言成安笃定的声音不仅安慰了小宝,也牵动了叶莺的心弦。
小宝本来就是因为做了噩梦才早醒的,此时宽慰了后又困了,即使衣服已经穿好了,还是倒头又睡了过去。
安顿好小宝后,叶莺和言成安才去书房找叶相。
叶相刚下了朝,走进书房,屁股还没坐热,便看见叶莺带着言成安进来了。
叶相惊讶地看着两人的装束,都不是寻常模样,没等他们开口便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言世子这一大早的来这,有何贵干?”双眼瞟向叶莺正拉着言成安的手。
叶莺忙不自在地松开,言成安笑得有点有趣。
“阿爹,我一直忘了告诉您,娘亲留给我的盒子中有一封信,上面说让我有机会去雾明山一趟,雾明山在蜀中,山高水远的,我们早就计划好在秋猎之后去一趟了。”
叶相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哦,所以你们早就计划今天启程了,结果才想起来要跟我这个老头子说?”
“阿爹,您别生气。”叶莺赶紧赔笑。
“这么大的事啊,你们来去一趟也要一两个月吧,这这这……你个臭丫头今天要是没想起来要跟阿爹说的话,随便一走了之,阿爹这几个月要怎么活啊……啊?”叶相抖索着手,皱巴着脸。
“阿爹,我知道错了。”叶莺这次没办法硬脾气了,毕竟她确实有点过分,只能任老爹说了。
“左相大人,她最近……”
“还有你!”叶相的火炮口顿时转向了言成安,“……”
忽然不知道要骂什么,回旋在心底的话虽然很想对着这抢走女儿的臭小子吼出来,但,不能当着她的面啊。
“算了算了,阿莺,爹也不怪你了,你先出去一下,阿爹有话跟言世子单独说。”
叶莺忍不住偷笑,悄悄给了言成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出了书房。
书房内的对话声渐渐远去,她也没兴趣听她老爹神叨叨,她在外面等得无聊,便叫了宁远来跟她过过招,深秋的早晨寒气未散,不易出汗,热热身也未曾不可。
宁远是叶相的贴身侍卫之一,武功虽没有芒部那些有很多对敌经验的高手般出手凌厉多变,但也是有章有法,招招精辟。
叶莺如今已经把碧落诀练好了,但此功法还需时常历练,才能有大长进。
宁远的武功走的是谨慎密集的路数,防得谨慎,攻得细密,一招一式如织起一张带刺的网,叶莺的却是大开大阖,时而如风灵动,时而雷霆万钧,虽凌厉,但因为经验不足,经常有落空之处,好在反应迅捷,两人看起来倒是一时不分上下,但叶莺知道,宁远本来就偏向防护,自己不能打破他的盾,便是落了下风。
宁远在心里暗暗惊叹叶莺的成长之迅速,以前还是只会点三脚猫功夫,如今内功、身手,皆足以跻身中等高手的行列。
书房里的两个人同时走了出来,看见院中的对打,都有些欣慰。
“小女的武艺果然精进很快,有劳言世子费心了。”
“不敢当。”
“唉,要不是朝中之事放不下,本相也想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微微生前一直瞒着她的身份。”
“夫人也是想成全一段深情。”
“本相何尝不知,当朝与江湖的关系过于敏感,若非她隐瞒,恐怕也没有阿莺了。”
叶莺远远瞟见他们已经出来,看样子聊得还挺愉快,不禁暗赞言成安好耐性,以他老爹的性子,在书房里肯定没几句好话,所以才不想让她听见,不就是怕她会生气、会阻挠吗?
宁远见她分神,便直接停了手。
叶莺快步走到他们跟前,笑道:“阿爹,时候不早了,要不我们就走了?”
叶相看着这个一过来就说走的女儿,真是没半点留念,不过也只能道:“路途遥远,你一定要小心,别到处乱跑让人想护都没法护。”
“嗯嗯。”叶莺撇撇嘴,言成安好本事啊。
“言世子,你一定要看护好她,这丫头就是表面乖背后疯的性子。”
“左相大人放心吧。”言成安笑得极其愉悦。
叶莺开始噘嘴,某人真是够行的啊,能让她爹倒伐成这样。
“看你们这样,已经收拾好行装了吧,趁早赶路吧,本相就不送了。”叶相对他们摆摆手。
“阿爹,我会好好回来的,您就放心吧。”
叶莺最终还是笑着甜甜地说了句好话,便拉上言成安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