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堂?”
“……”
“忒小气!”
“……”
“我走了哈。”
叶莺一边把令牌收回自个怀里,一边火速退出书房,身后一直没动静,她便慢慢在游廊散起步来,时间好像还早,可以回去找刺部四女她们陪练。
正在她悠然出神之际,原本毫无动静的身后顿时风声飒响,那是极快的速度穿破空气发出的声音,短促而尖锐。
叶莺自知逃避不及,直接一腿飞旋向身后,一脚踢空后迅速运功往前逃,结果头皮一疼,她不得不停下来。
尼玛!头发被拽住了……
草泥马!丫挂在梁上守株待兔……
“言成安,你要不要脸,只有几岁大的小孩子才会拽人头发!”叶莺边伸手想把头发往回抢,边呼着气大骂。
“那你要不要脸,骂了人,笑话了,走掉了,还不忘顺便带走点东西。”言成安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人家里穷……”叶莺耸着脖子底气不足地狡辩。
言成安悠然从梁顶飘下,垂着眼帘看叶莺,冷着脸,一副本世子高高在上不屑理尔等阴险小人的姿态,良久,才慢悠悠地开口。
“魔宗里地位最高的是教主,再往下是左右两大护法,再往下便是四堂堂主,其中一堂便是朱雀堂。”
“那个堂主的死目前有魔宗之人知道吗?”叶莺在游廊的护栏边坐下。
言成安也顺势坐在她身边。
“现在我暂时封锁了消息,唯一的漏洞应该就是芦花县的寺庙了,如果告诉他他中了千里冷香的人与魔宗有关,那这块令牌拿在手里只能是灾祸,我派去芦花县的人还没有回来。”
“在这里吹吹湖风真舒服啊。”叶莺靠着栏杆,四肢伸展地伸了个懒腰。
“真像只待宰的猪。”言成安瞥了一眼她不雅的姿势。
叶莺突然收了摊开的手脚,决定坐得离他再远一点。
虽说现在跟他的关系比周飞还要亲近,但她是有感觉到他比周飞企图的更多,危险。
“怎么了?”言成安疑惑。
叶莺更疑惑,他既不单纯也不蠢吧,刚才的话是他说出口的吧,没听错吧?!
言成安反应过来后只是嗤笑一声,抱也抱过,亲也亲过,躲啥?
言成安在兀自走神,还舔了舔嘴唇。
猥琐至极!
叶莺悄悄眯起了眼睛,抬起了腿。
“扑通!”
“啊!你拉着我干嘛?”
“扑通!”
言成安原本可以在没接触到水面之前起来,但他还是拽着叶莺的衣角仰面先倒在了水面上。
叶莺大叫着,却不由自主地往言成安身上扑去。
两下的水花飞溅,无数溅起的玉珠掩映着先落水的白衣人颠倒纵生的笑,他笑着一把接住被自己拖到水里的粉裙少女,笑得得意,是以更加迷惑人心。
他在水里露出小半截身子,乌黑披散的长发在水面如缎子般铺陈开来,仿佛一朵黑的发亮的花,衬得中间一张皎白清美的面容如玉似莲,秀色可餐。
叶莺被他抱在身前托举着,她俯首看着他醉人容颜,还有那如温柔漩涡般的眼眸,有些呆滞。
言成安可不是傻子,肉到嘴边必须得吃。
他悄然一手抚上她的后脑勺,慢慢地互相靠近,马上要两唇相触时,他缓缓闭上嘴人的美眸,突然鼻尖一疼,唇上触及一方嫩滑微尖。
他愕然睁开眼睛,一双大而圆的浓黑眸子近在眼前,长而浓密的娇翘睫毛随眼帘扑动,精致的鼻尖抵在他的鼻梁上,小巧的唇瓣附在他的鼻尖周围,而鼻尖正被她用牙齿夹着,极软与极硬的触感并存,而他的唇,正抵在她微尖的下巴上。
下一瞬,叶莺便放开了他,可爱的大眼仍怒视着他。
“看什么看,死人妖,下次老娘把你鼻子咬下来!”
言成安悻悻然摸了摸鼻子,上面还有两道浅浅的牙印,微痒。
“阿嚏!”猝不及防地,叶莺打了个喷嚏。
言成安抱紧她,脱水而出,比落水时扬起更大的水花。
“回厢房换身衣裳,别着凉了。”
“放我下来。”
“不放。”
“哪有你这样抱女人的,像抱娃娃似的。”
“你?女人?呵呵。”
“……”
言成安一手托住她的大腿,一手揽紧她的腰,把她的脑袋挂在自己肩膀上,就这样一路抱着某娃娃回了厢房。
就在他要放下她时,耳边传来某娃娃迷糊的呢喃:“阿爹,再抱抱,好舒胡……”
世子爷的脸,锅底黑。
——
即使为了防止再次遇到魔宗的人时因武功不济而被掳了去,叶莺日日勤练武功,然而大半个月过去,叶莺再没遇上类似的劫难。
淮京的城防对外来人的审核颇严,尤防江湖人士,上一次魔宗出动了几十号人,成功潜伏京城非一日之功,然而行动失败,还失踪了一个堂主,还遇到了一个武功强悍过人的言成安,吓到了,伤到了,再来一次哪那么容易。
言成安派去的人去芦花县后,发现小小寺庙里竟然隐居着一位曾被先皇礼遇过的大师——青云大师,那个朱雀堂主正巧无意中知道了这件事,这人也颇喜读佛法,那天路过,便想去庙里找大师讨杯清茶,青云大师曾云游四海,见识广阔,对千里冷香恰好有过研究,一下便闻出了他身上的毒香,告知了他真相。
得知与魔宗之人无关后,言成安命手下记下了朱雀堂主的身材特征,并做了人皮面具,以备后日之需。
这日,叶莺跟缁芳出门逛街,叶莺向来很喜欢在熙熙攘攘的大街淘宝,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民间手工艺品,也许质量良莠不齐,但耐心去看总会有惊喜。
大街上朴实而精致的小玩意在她眼里总比那些摆在富丽堂皇的店铺里的宝贝更有人情味,毕竟珠翠轩的老板会跟她说:这珠是南海珍珠这玉是和田美玉值几两银子。而大街上一个朴实的老妇人会对她说这荷包是我儿媳妇绣了好几夜才绣出来的,她绣工可好了,有勤劳又孝顺。
叶莺正被一个卖竹编玩意的小摊给吸引住,拿起这个竹编小篮子看看,又拿起那个竹编大螳螂,觉得甚是有趣。
突然,她感觉腿上吸附了一坨黏黏软软的肉,她抖了抖,真是让人毛骨悚然的脑补。
她往脚下看去,一个两尺高的脏兮兮的小娃娃正抱着她的腿,三四岁的样子,紧紧附在她腿上,也不说话,她看不见他的脸。
小娃娃身上的衣服只剩一件勉强蔽体的小衣服,看起来很脏,但细看之下却是极好的布料,没穿鞋子,脚上脏兮兮的,膝盖被摔伤过。
她想扒开他,好蹲下来看看他,然而这孩子也不知道怎地就是不肯放手。
缁芳想去帮着扒开孩子,被叶莺制止了。
“小弟弟?”叶莺摸摸那乱糟糟的小脑袋,轻声问。
小娃娃仿佛在犹豫什么,良久才奶声奶气地道:“要……银子,给我吃。”
叶莺顿时一头雾水,要银子她是明白了,可给他吃是什么鬼,这娃想吃银子?
“小姐,看那边。”缁芳轻声在她耳边说。
叶莺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正看到好几个大乞丐在角落里殷切地朝这边看,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啃掉一半的脏兮兮的兔子糖,见她看过来,那几个人立马转过头去。
“要银子,我……就走。”那娃娃软软糯糯的声音又传了来。
叶莺突然明白了,这些乞丐拿路上捡的糖去诱惑这个小娃娃来向她要银子,话也是他们教的,娃娃不知道什么意思,说得也坑坑巴巴。
“你是不是要吃糖啊?姐姐给你去买好不好?”
果然,那孩子顿时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晶莹澄澈的大眼睛和天真可爱的笑容,可惜脸上黑乎乎的看着有些滑稽。
“姐姐真的给我吃兔子糖吗?”娃娃的声音陡然清亮,可见欣喜。
“姐姐这就带你去买,不过,你跟姐姐回家好不好?”
“好呀,他们老是欺负我。”娃娃说到那些人,突然就两眼汪汪,眼泪掉得猝不及防,但还好他没有大哭出声,只是更让人忍不住怜悯。
娃娃终于乖巧地放开了叶莺的腿,任她牵着小手。
叶莺带他去买了兔子糖便回了左相府的莺歌苑,吩咐人打水来给娃娃洗澡,又叫人去云溪苑要些阿奚的旧小衣来。
淄茹给他洗澡的时候她一直在旁边看着,娃娃也许很久没有洗澡了,在温水里欢快地撒泼,笑得乐呵呵。
当那些脏脏的污渍渐渐洗退,露出了孩子污渍下的肌肤,除了磕磕碰碰出来的伤口外,还有几乎遍布全身的淤紫。
看形状,那是用手捏出来的。
叶莺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
良久,她才说话,巨大的愤怒让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去请府医,好好处理她身上的所有伤,好生照料着,我出去一下。”
纵然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但她前世就最是受不了这样的事。
正好,在这里她可以任性,她要亲自好好惩罚那些人,打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