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我想再也没有比我们更戏剧的人生了吧!那一天我在封镜那里又哭又笑,简直像个失心疯患者,你能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吗?负罪感几乎将我一瞬间吞没,我感觉整颗心都要被掏空了。
周遭尽是梦碎裂的声音,二十多年,我几乎不曾流泪,可是直到我知道了所有真相后,我能做的就只有遵从本能的哭泣,还有对自己无尽的怨责,是我,是我亲手将她推向了万丈深渊,是我毁了她,这些年来,我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
封镜抓着我的双肩想让我平静下来,可是我怎么平静的下来,我这一生,几乎没有几天太平日子可过,少时家中遭遇巨变,父亲带着我们东躲西藏,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敢养在身边,然后再到发现施海天的秘密,独自踏上一条连自己都忐忑的危险之路,命随时都有可能丢掉,好不容易得一挚友,却偏偏因为我而早早陨落,我这坎坷的经历我并未觉得如何,因为至少那心尖尖上的人,她可以不用与我一起经历那些恐惧和黑暗。
我以为她恨我,我以为她是带着绝望离开的,可是,她不仅为了我那么个人连命都可以不要,甚至已经到了不惜一切的地步,我不知道这些年她是如何忍受过来的,生死面前,我不知道她是靠什么信念支撑下来的。
煮雪,我们要怎么办啊!
封镜见我实在冷静不下来,然后大声质问我到底怎么回事,从我的反应还有煮雪当初莫名其妙的一句就让她永远停留在出国的阶段的话,封镜也猜出了个大概。
我抬头悲切的看着封镜,我说:“是我将她逼上了绝路,是我害她遭受的这一切,封镜,她是我这些年来心中最深的一个秘密,我成立雁行是因为她,我花钱建梨花园是因为她,我每每去寺里捐款都是因为她,我想为她做点什么,我想她即使永远怨恨我也没关系,只要她过的幸福,可是,一切都和想象背道而驰,我给不了她幸福,给不了她想要的安宁,所以我希望她可以去寻找可以给她这一切的人,我一生无望,所求不过她可以红尘有依,然而,我却万万想不到,当初的决绝竟将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封镜眸光突然就暗淡了,他声音低沉的说到:“所以所有的一切皆是因你而起?”。
我手死死攥住抵在胸口,感觉心脏抽痛的难以忍耐,封镜一下子放开了抓住我肩膀的手,慢慢直起了身,他说:“你确实不值得她那样做,一个女子尚且有面对种种苦难的决心,你如今这算什么?以前你不知道,现在你知道了她处在什么环境下了,难道还打算就这样看下去?黑帮,那是个什么地方,你应该很清楚,愧疚就去尽力将一切拉回原来的样子啊!”。
我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没有什么词可以形容出那一刻我的心情,我失魂落魄的回到住处时,恰巧暮阳给我打来了电话,他在那头喋喋不休的说着,而我不知道要回他什么,或者说我根本没有说话的**。
很久以后,他在那头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说:“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说:“你一直都有和她联系对不对,你一直都知道一切对不对,她不准你告诉我?”。
暮阳沉默了许久,然后有些难过的回到:“林晨,晚了,她嫁人了!”。
我说:“哦,是吗?那她过的幸福吗?”。
暮阳说:“我和她失去了联系,她说她再也不会回我消息了!”。
我说:“暮阳,你说我还能把她找回来吗?”。
暮阳:“林晨……都过去了,过去了就回不去了!”。
我:“有些话,我可能这一生都不会再有说出口的机会了,可是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她,你说的对,过去了就回不去了,我不可能将一切拉回原点,多年来所有的痛苦与背负不可能消失无踪,我留给她的伤害她和我都不可能当做没发生,以后无论她是恨我,怨我,讨厌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都会将她紧紧拉住,不准她再做傻事,我要看着她慢慢走向幸福,我要用一生去赎对她犯下的罪!”。
暮阳:“林晨,其实我一直都有在刻意跟她提起你,只是煮雪说你们之间不如不见,不如不念,当年的事对她的打击很大,不只是你,还有我们,我们都在她心上狠狠剜了一刀,她走后,宋谦遇至今萎靡不振,轩馨远走他乡,我们对她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我们都想赎罪,可是有些愧疚就是要一生都要背负着的!我没想逃,所以从三年前开始我就一直在赎罪,总之能为她做点什么,心里总归是要好过一点的”。
我:“还好这三年一直还有你帮着她,她最怕孤独了,所以只要有人分一点温暖给她,她都会拼尽全力的去回还十分,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所以有人愿意给她温情,她定然是珍之敬之,我想,暮阳,她早就原谅你了!”。
暮阳在那头一声嗤笑,带着不可描述的苦楚与沧桑,他说:“十几年前,谁能料想到那个最木讷,最让人容易忽视的小胖子如今竟成了你我心中最放不下的人呢,她的感情纯粹而执着,我一直将她视作挚友亲人,当初一念之差让轩馨透过我算计了她,她其实从未怪过我,连小聆雨都看出来了的事实我却在很久以后才明白,若是她怨责我,我或许还会心里好过些,可是她偏偏没有,因为这样的她,我不敢再辜负,也舍不得再辜负这段不易的情谊!”。
绵阳的空气因为这句话仿佛瞬间停止了流动,我站在时光隧道中央,看见了无数昔日场景从我眼前呼啸而过。原来,不知不觉中她一个人背负了那么多苦难,原来这些年她没有一日是轻松的,背叛,欺骗,离弃,她所承受的远远比我的来得沉重,来得痛苦。
我伸手去想抓住她的手,可是虚无感却告诉我,她早已走远。我看着眼前的幻影像是看着她本人一样。
煮雪,故城春秋交替了几个轮回,人事也更迭了不知多少,你曾说只要在我身边,你就只愿做个心思简单的人,不需要谁的认可,不需要谁的关注,只要我眼中有你,你就什么都不稀罕,你还说数年的朝夕相伴,你的心意从未有过改变,只愿我也心意如初,那时你又怎知我没有心意如初。
这一生,眼里心里除了你,哪还装的下别人,岁月经年,你一个人披荆斩棘的为我做尽一切,现在换我来追逐你,换我来仰望你,换我来为你付出,不知道我们之间的遗憾会不会少一点。
煮雪,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