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衣杆的时候,顾宁然瞬间惊喜的眼,隔着镜子,她和他对视,并不说话,只是有了脉脉温情。
当真是如人饮水,她以前怎么没有意识到。
赤脚踩在白色的毛毯上,软绒没过脚面,她也并不觉得冷。
这里好像已经越来越有家的感觉。
陆莞微微笑起来。
上次整理好的材料,她也今天也要准备顺便带走。只是在书橱里翻出那部久远的诺基亚的时候,陆莞都有些失笑,那是很多年前,她给挑的。她知道很多时候顾宁然很念旧,但是何必到了这种地步。
按开机键居然能够打开。里面的通话记录被删除得干净,只有短信那里安安静静地藏着几十条草稿。
即使你喜欢季予,我也可以不在乎。
我不知道你在那里。
这次回来你比以前瘦了,好好照顾自己。
我很想你,可不可以见一面。
更多的是同样的内容: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会对你很好。
时间是十七岁开始,每年她的生日。
、归于原点
雾都伦敦的天气并不是非常地喜人,飘着蒙蒙细雨,温度其实还是带着丝丝的寒意。会议结束的时候,顾宁然刚刚好接到陆莞的电话,“打扰你了”
然而,他不介意打扰地更为勤快才好。终归是惊喜的,只问道,“在哪里”
“家里。”她手里摸着手机,唇角弯弯,“绿萝刚刚浇过水,长得很好。”
他很高兴她把那里称作家。原本担心见过陆离,她会情绪低落,现在听起来似乎还不错。他展颜,“几天”
这话说得简约明了,但是她听懂了,瞥了眼台历,“八天。”
他们已经有八天没有见面。
顾宁然敛着眉眼,思念漫上心头。他原先以为单恋扰人,其实两厢情愿更为折磨,明明相恋却不得见,简直悲从中来。
“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她答,“不问。”反正他过会儿会自己说。
他笑笑,答得也很微妙,“很快。”既然已经告知了自己的归期,便顺便问问她想要些什么礼物。
“你这样会不会太不浪漫”隔着十一个国家,陆小姐毫无顾忌地抱怨。
他轻声笑了一下,摸摸发烫的耳朵,听筒换到另一边,他站在玻璃窗边,长身玉立,“你怎么知道只有一份”
“”
早就知道他做事一向无从挑剔,陆莞慢慢地把东西放回原位,倚在书桌前,低声说了一句。
他没听清,“什么”
“chanelno5。”
玛丽莲梦露说过afehanelno5我只穿着香奈儿五号入梦。
简直有些放肆。暗昧悠闲,难得一次属于顾宁然的失语,他微微舔了一下嘴唇,也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提醒了一句,“不许闲置。”
典型的顾氏回答,陆莞意料之中。这个时候,手指扣扣桌面,她才幽幽地转折,“我是要送给别人的。”
“”
顾宁然自作多情,这下彻底静默了,安宁中又听到她在问,“你在想什么”
自然不能说。
陆莞了然地“哦”了一声,好像笑了一下,“下流。”
明明是着了她的道。
妖精,一定是的。
他闭了闭眼,实在是汹涌的情绪,有些好笑地摸了摸眉骨,语气却依旧淡淡地,“等我回去。”
在大堂的时候,意外看到了一袭箩绿长裙的叶墨,微微惊讶。尚未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含笑过来亲切地抱了他一下,“怎么,见到我不高兴”
顾宁然温和地笑,拍拍她,绅士地退开,“怎么会。”实话实说,“有些惊喜。”
她眯眼看看他,似乎是有一些不满的,“好吧,大半年不见,变得这样客气。”
“不好意思。”自然知道她在开玩笑,他居然认真配合,“下次注意。”
叶墨也绷不住了,笑出来,同步走开,“一起吃饭”
“好。”
“既然同来研讨会,怎么不提前讲”他疑问。
当然是为了惊喜。不过叶墨并未点明,拨开眼前的碎发,有些矜贵冷艳,“我也很忙的。”
顾宁然微只是安然地给她添水,推至面前,“这样啊。”
还真是千年不变的温和,一丝丝熟悉,叶墨居然微微勾起唇,轻缓一笑。接过杯子,也不在喝,手指留恋着杯沿,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
“今晚的航班。”
她十分诧异,“这么着急。”满目疑问,“你不去顺便看一下伯父伯母”这好像不是他的一贯风格。
对方言简意赅,“上个月才回去一趟。”
带着某种难言的情绪,顾宁然几乎可察地抿了抿唇。心头漫着温意,他想起了那天在卧房,陆莞盘腿坐在露台上素描,仰起脸问他,“妈妈会不会喜欢花”
一句“妈妈”已经让他微微眯了眼,更何况她当时穿着他的米白毛衣,刚刚遮到腿,袖子宽松地挽着,有些显大的衣领处露出了半个幼圆的肩膀。
一脸稚气,他只感觉岁月静好。
直到她再问了一句,他才惊觉自己又晃神了,摸过一旁的头绳把她披肩的长发扎起,松松地垂下,“只要你画的,我想,她都会喜欢。”
他只是很高兴她愿意有这份心思。
低头抿了一口水,抬眸,发现叶墨一直在看他,轻笑,“怎么了”
“宁然,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宁然觉得有意思,“哪里不一样”
她淡淡地给出了评价,“嗯变得更有味道了。”
“我当作是夸奖。”
自然是夸奖。
她并没有刻意关心他是不是在这里。其实还是一早就看到他了,只不过他当时在打电话,温柔的侧脸,很迷人。
以前的顾宁然,清然淡漠,安静冷情,是绝对的有魅力,不然她也不会贪恋多年,即便被他温柔地拒绝过,也不曾真正放下。
但是,纵是如此出色,也未免温和有余,不近人情。
反观现在的他,却又多了一丝人气。
“莞莞还好吗”叶墨浅笑,她安静地喝水,真的只是寻常地提起。
顾宁然一贯坦然,也并没有太多顾忌,莞尔,“很好。她说很想念你。”
“哈。”她忍不住笑起来,“她这样讲的我也很是想她。”
“现在还习惯吗”
叶墨回了家,也还是离不开建筑设计这个行业,不然也不会今天再次相见。她一直是很有才情的,顾宁然也一直知道。
“哦”她长长地舒了一气,罕见的累倦,“永远都是这样,满世界跑,没有空闲。但是我能怎么办,谁让自己就是喜欢呢。”
这样的真实,少见的无奈,竟是显出了点点娇憨,顾宁然道,“你一直很迷人。”
刚刚吃了一口沙拉的人停顿了一下,才慢慢地咀嚼,点头接受,“嗯。”
明明知道纯粹是友好的朋友间的赞赏,她不得不承认刚刚还是心头微微颤动,更多的是对年少懵懂爱恋的追忆,叶墨自顾摇摇头,算是一种长叹。
结账的时候她要付自己的那份,顾宁然也没有强求。签单的时候,那只钢笔吸引了他的注意,叶墨意识到,低头看看,也没有说话,慢慢收回。
“算是我最后的一点小执念。”她坦坦荡荡,“为我自己,别多想。”
顾宁然这次只笑不语。
他那天到n市的时候,刚过午后,放下行李先去了一趟设计院,并未能赶上原先计划好和情人的晚餐。等到顾宁然到家的时候,陆莞一个人在阳台的躺椅上睡着了,手里还小心翼翼攥着手机,他抬眸看了一眼时间,有些暗悔自己的晚归。轻轻抱起她,送到卧室的床上,搭好薄被,准备去洗澡。
陆莞其实已经醒了,在他起身的时候拉住了他的手,朦胧光线中明眸炯炯有神。
“醒了。”他笑,“我打包了薏仁粥,要不要吃一点”
她也不说话,顾宁然以为她不高兴了。索性拉着她坐起来,抱到怀里,低声安抚,“好吧,我错了。”擅长的低哄,安然地承认,“半夜才回,留着你一个人独守空房。”
陆莞心头泛起一丝暖意,却是轻轻笑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对着他的下巴咬出一排细密的小牙印,如愿听到他的吸气声。
“消气了”他低头看她。
她点头,施舍出来一个音节,“嗯。”
“等我回来。”他的舌尖划过她的耳廓,语气有些邪恶,“不许睡。”
陆莞静静地看着他走到门口,小心地把光线调亮,清越身形逐渐显现,侧面眉眼安逸。
一个词浮入脑海十年之久。
光洁的额已经不再覆着刘海,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唇,干干净净,他长得真好。
顾宁然转身,完全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微微突出的眉骨,陆莞的记忆霎时被拉回了一个很多年都不曾会忆起的时光,当时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由微凝的眉心划过,印着薄汗的肤,指尖停留在英挺的眉上。
他一直看着她,湿润的眼,琥珀色的眸子在那时显得尤为亮。
隐约中差点以为他会有泪,然后,是她轻轻贴上了他的唇角。
一切,开始。
好像什么都不曾变过。
陆莞眨了眨眼,驱散莫名而起的水雾,忽然问了一句,“你会娶我吗”
顾宁然一下子顿住了。
看向自己的女友,恬静的面容,下巴搁在怀里的枕头上,头顶的一小簇头发微微翘起。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他也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就是结结实实地被这样的不按常理出牌打在了当场。
他一直是不管不顾的性格,有些事情即便是一时兴起,也是悠然待之。太过习惯冷清,以至于变得如今这般内敛含蓄,很多时候慢热饶人,冷色调的清淡,不疾不徐。
此刻,他的长指按住了额头,忽觉汹涌的笑意根本抑制不住。
真的是笑出了声,带着一点无法克制的震颤。他背靠在墙上笑了好一会,模模糊糊中听得她极为不满地一声,才回头拨开被子,揽住被自己笑得脸色有些薄红的陆莞。
顾宁然低头贴她的唇,无尽的温情,语声淡淡,
“好吧,我答应你的求婚。”
、他们的尾声
其实最初的那几年里,顾宁然也是见过陆莞的。
那是第二年的秋初,陆蔓结婚,她也被勒令叫了回来。
彼时留着及肩的头发,微微束起,凌乱且随意,不过整个人依旧干净温和。在妆容精致的新娘身侧,她只着线衫短裙,粉黛不施,手里拿着的还是刚刚机场带来的挎包。
甚至没有行李箱。
来去匆匆。或者说,她本来就没有打算久留。
他当时清然地站在偏厅,静谧地看着她。娇俏的面容,纤瘦的身形是真的瘦了很多,拨开耳边碎发时,她的腕骨凸显,刺得他心尖疼涩。
但是,笑得灿烂舒心,本就是陆莞。
顾宁然有着隐隐的喜悦,随之而来的满是朦胧的涩然,怯于上前的无助。
走近的瞬间,她发现了他的存在,一刹那的怔忪,随即错开了视线,顾宁然心知肚明,终究并未上前,只是安静地留在了原地。
“宁然。”
掌心相触,瘦长的手指被握住,摇了摇,他低头,她也正在看他,“说话。”
时光逆转。身侧的人只及肩头,红色中裙衬托得肤白胜雪,眉眼安逸,只是静静地站着,就让人觉得很美好。
顾宁然淡笑,有心想要吻她,却被她微微后退躲过。陆莞实在被他的随性弄到无可奈何,咬唇,“不许闹。”
明明是清冷悠然的人,粘起人来也是无人可及。他只是唇贴了一下她的耳朵,“好吧,干嘛这么烦心”
陆莞揉了揉发烫的耳垂,若无其事地从一旁的货架上又拿了一罐巧克力粉放进了购物车里,“乔乔下周末生日,我送什么好”
乔乔是陆蔓的千金,即将满三岁,已经取代陆莞,成为陆家最得宠的小公主。
一手推着推车,一手牵着她,问得漫不经心,“你想送什么”
“没想好。”
这样的任性,顾宁然习以为常,“那你明天又要做什么”
陆莞这个时候才用一种刚刚想起来的语调,继续先前的话题,“哦蔓蔓邀我和她一起去游乐广场。”
他微微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询问,“答应了”
“当然啦。”她并未察觉,“我还要坐过山车。”
顾宁然突然驻足,语气冷漠清淡,“顾太太。”
“恩”陆莞回眸,有些莫名。
“你知道危险娱乐项目有三类人士是禁止参与的吧”
“哦”她心虚地开始四顾左右,“那个”
他耐心十足,这种时候还是不急不恼,只是慢慢走近,“老人,儿童,还有哪一类”
“唔”根本没有机会逃脱,已经被轻柔又强硬地带进怀里。
“不许岔开话题,还有谁”
强权在侧,陆莞只能老老实实地背诵,“孕妇。”
孕妇兼儿童,她一个人还占了两样。
明明应该被百般顺从的时机,只是
天,她家顾先生的脸色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善意,明明曾经还是那么一个高冷的人
看着他清淡的侧颜,陆莞却不自觉地唇边带笑。
这就是顾宁然。随性之至,黏人至极,在她眼前,少见成熟持重的一面。
她的人生里,有过很多人,喜欢过、爱过、无视过、讨厌过,或走散,或还在,或遗憾,或怀念。终究是她经历的一部分,一切走向消散之际,或许匆匆过客,或许相伴一生。
而眼前的人她原先是不曾在意的,也是不会期冀共度余生,可是他便是以那样不容拒绝的姿态,冷静的执拗与坚持,让她的犹豫最终变为了步步沉沦。
她叫他,“宁然。”
“恩。”
“顾宁然。”
“恩。”
完全是冷情的语气。
她家顾先生还在生气。
“我爱你。”
身侧的人脚步顿住这种正中七寸的讨饶,多么地动人。在这种时候表明心迹,处变不惊如顾宁然,也是措手不及。
“你说什么”
“没听见啊。”她摇头,自然地向前走去,“那算了。”
他停在原地,不依不饶追问,带着笑,“再说一次。”
“我不要。”
“陆莞”
潋滟明眸倏地亮起,她转过身,“你叫我什么”
他叫她什么
陆莞,毛毛,顾太太
那是他爱恋多年的女子,刻骨铭心。沉迷太久,纠缠、兜转,他们始终还是走到了一起。他愿意呵护她,她也愿意陪伴他。
她是他的妻,是他的爱人,是他的另一半。
从此不再孤单。
顾宁然低头,微笑。
清越的身影漫步走近,揽过陆莞的纤腰带进怀里,微凉的唇贴上,轻吻。
柔爱地含了一下唇,额头相抵,他的嗓音温润,“回家吧,顾太太。”
他是她的独一无二,她是他的天下无双。
唯愿青梅竹马能够延续,直到白发苍苍。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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