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成后,宫内的一行人又起身去往陀圻堂,这是最神圣的地方,每当宫里有什么大节大庆的时候,城主总会率一众官员到陀圻堂拜祭、烧香、祈福,今日苏家大婚,亦是泰煜城及城主掌控的大事,所以必定要前去拜祭。
司芳如今已成卿士,官职高,权势也大,倍受民众尊敬和恭维,连城主都要让其三分的势头,怕是没有人敢说什么,可司芳并不开心,逆她心境,沉重如石。
在进入陀圻堂时有个规定,殿前到殿中、殿内的路程,首为卿士者必要跪之前进,既是规定,司芳亦必当完之。
行一步,跪一步,大家跟在其后,人们开始敬畏起来,正式的法规终究不是儿戏,在陀圻堂前,几乎没有人敢无恭敬,膝盖碰触到坚硬石板的时候,司芳只觉冰冷,连自哀悲悯的心情都没有了,果真是殊途陌路。
苏莫看到她艰难的行进,不自觉的想过去帮她,那一刻什么法规什么条例,都通通抛掷脑后,在迈出第二步的时候却被灵心拉住,她紧紧的拽住他的手,怕稍微放松就会失去他。
“我怎么了是不是不应该”苏莫落寞的低声问灵心,灵心微笑着点头称“是。”
“我很心疼她,”苏莫说着就转头看向跪行的司芳,眼里的怨恨慢慢消逝,“感觉脑中明明有与她的回忆,可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我应该认识她的。”苏莫的声音越发哀伤起来,每次看到司芳的痛苦,他的心也会跟着隐隐作痛,可是,记忆里空白一片。
灵心本想再施咒语迷惑他,可是见宁寒他们在附近,就不敢再下手了,她看着苏莫的心渐渐沦陷,也焦急起来,在众人面前第一次有了慌张,她拉着苏莫的手,轻声细语的说,“阿莫,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你看看我啊。”
笑颜如花,终抵不过台阶上伊人片刻的失意,纵然百媚横生,亦不如素神孤影。
不能将他的意识唤回,灵心只能紧紧的拉着他,苏莫虽被蛊惑,可是依旧大体有理,他自知不能逾越,便也只能看着司芳孤单的前行,曾经毅然决然陪她走下去的心终究还是没有唤回。
宁寒站在众人群里,因不忍再看司芳的落魄,转过头去,红妹早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依在卡巴的怀里,娇喘唏嘘,好生怜惜。他们第一次这么清楚的感受到无助的可悲、可叹、可怜,保护她的誓言已经被现实攻破,无能为力的看着她被现实摧折。
“芳姐为什么总要这么伟大受尽折磨河苦难之后,真就会得到永久的幸福吗”红妹哽咽的说道,说的他们心里酸酸的,特别是宁寒。
他背对着后面发生的一切,心里的仇恨累积的越来越多,他恨,恨这种不争的现实。
司芳终于跪行到殿内,颤颤巍巍的站起,然后烧香拜祭,如果仔细看她,就会发现她眼睛里隐藏的泪水,这个时候,谁还会那么仔细的发现她的悲伤呢有人看到,这人就是印朶城的城主,这一刻,他没有笑。
城主上完香后,抬头看了面前所拜祭的女神雕塑,他只记得小时候来过,小时候就爱上了女神的绝美容颜,既爱又生敬畏,百解不调,自从上一任卿士辞世之后,这算是他第二次再看到了,几十年恍如一日,女神还是这么铿锵貌美,她的姿色和威严的仪态丝毫不减,而他,却垂垂老矣,此时此刻,城主甚感时光的刀刀催人,还有多久的时日可活呢我还能再见你吗
继城主上过香后,苏莫和灵心一同上香,随后众人便开始接受拜祭,城主临走时,走到司芳面前本想说什么来着,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礼节性的拥抱了一下之后,便转身出了陀圻堂,其他人也尾随他一起出去。
苏莫这次没有片刻停留,刚才的一瞬之后就好像又忘了司芳的存在,拉着灵心步出大殿,大家临走时都向司芳恭敬的作了个揖,他们心中定是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与她想见了吧,从此之后她就安静的呆在这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谓的失去自由,就是这样了吧。
当大门重重的关上之后,司芳的眼里终于流出了清泪,身旁的两个陪侍乖巧的侍奉在她的身边,看到她的难过都不敢吭声,城主还算仁义,派了两个女孩陪她,照顾她的起居生活,如此,便少了些许寂寞了吧。
两个女孩突然倒地,司芳还在诧异的时候,宁寒、卡巴、红妹便出现了。
“别担心芳姐,只是迷昏过去,我们走了之后便可清醒。”红妹走过来,轻托起司芳冰凉的手,柔声的说道。
司芳将红妹揽入怀里,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拥抱红妹,她的哭声虽小,可是满腹的悲痛却沥沥醒目,红妹紧紧的抱着她颤抖的身体,跟着一起哭起来,司芳终于不再掩饰内心的悲痛,所有的一切都释放了出来。
宁寒和卡巴没有出声安慰,他们希望司芳就这样,就这样把所有的不愉快都哭出来,就算减不了心里的伤,身体上总没有太大压力了吧。
良久,司芳的情绪慢慢平复,她离开红妹的怀,把眼泪擦去,露出了笑脸,这次的笑模样以前的那么苦了,“我失态了,让你们见笑了。”
“没有没有,我依然觉得现在的芳姐是最美的,”红妹也破涕为笑,开心的答道。
卡巴笑着附和红妹的说法,宁寒却一直冰冷着脸,死死的看着司芳,他的眼神里满是不解和埋怨,司芳看在眼里,领会到了心里,她完全明白宁寒现在的心情,执意要走的这条路,注定要被许多人无法理解。
她能说些什么要解释什么呢就在心里的话,怎么就是说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