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合约已经结束了,按照当初签订的合同,我们就不要再互相打扰对方了,如果给您带来困扰我会感到十分抱歉。”
站在病床前的女子愣了一下,着急的提高了声音,“你又要离开我你当初不是说爱我吗你现在怎么能走呢”
疲于应付客户的纠缠让乔肆凌的太阳穴鼓胀的发疼,他下意识伸手去揉,指尖却不经意间碰到了被药水浸透湿凉的纱布。
他还想再说话,病房门口就传来了轻却无法忽略的动静声。
女子很快整理了一下自己有点狼狈的仪容,随着乔肆凌看去。
沈珞就那样站在门口,眼角弯起的笑意温和。
“打扰了。”他收回敲门的手,温和的声音不急不躁,“我是来探病的。”
女子回过头看了看乔肆凌,拿起包走出了病房。
沈珞侧着身让路,等女子离开了才走到了乔肆凌的跟前。
沈珞打量了眼乔肆凌的病患装扮,轻轻勾起的唇角带着些嘲弄,“意外”
乔肆凌用行动方便的右手端起床头的一杯水润了一下喉,直到冰凉的温度沁到心口,他才回答了沈珞的问题,“意外。”
合约结束提出分手那天,前任客户在过马路的时候和他纠缠,于是就出了一场无法预料到的车祸。
“什么车”沈珞问。
“自行车。”乔肆凌抬眼看了一下沈珞的表情,“如果是轿车我伤的就不止一只胳膊了。”
沈珞依旧眼角轻弯,不置一词地耸了一下肩,他带来的袋子里是甜心洗好的水果,他拿出一颗苹果削皮。
现在是上午,十月微凉的空气中混合着苹果淡淡的香甜,沈珞看着自己手上的动作出了一下神。
“四哥。”
“嗯”
沈珞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乔肆凌,乔肆凌看着削的光洁的苹果顿了顿,下意识没有动手。
沈珞轻轻弯了弯眼角,将苹果插在水果刀上面,“拿着。”
乔肆凌接过刀柄,还未反应的愣了下神。
沈珞抽出纸巾擦手。
“你当初是因为什么进公司”
没有人问过乔肆凌这个问题,他捏着刀柄咬下一口苹果,梨涡在唇边深陷,“为了赚钱。”
的确,爱情贩卖公司的确是个酬金很高的地方。
“你做别的工作也可以赚钱,而且不一定比这个少。”沈珞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那你有想过离开公司吗”
苹果没插好,乔肆凌咬到一口硬物,是水果刀的刀尖。
金属的味道涩苦,乔肆凌抬起头看着沈珞弯起眼角笑,“你想过吗”
沈珞也没回答,他弯起眼角对着乔肆凌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他的甜心7
“是这样,那我们下周来殷海接您去养老院。”
摇着藤编的旧椅,老人放下老式电话的听筒轻轻叹了一口气。
“咕噜”
一只花白的小猫窝在老人铺着毯子的双腿上,随着摇椅的轻轻晃动和有规律的摩擦咯吱声进入它不为人知的甜蜜梦乡。
甜心的家人要接她去外国的养老院,沈珞是知道的。
“那白花呢”
沈珞问,那只花白小猫在他手下仰躺起软软的肚皮,不安分的翻滚起来。
甜心苍老痕迹的脸上露出一点微微的笑意,她看着那只可爱的小猫,一如她那日将它带回来那样活泼不安分,“白花是不能带过去了,而且我年纪大了,也不好照顾它。”
肚皮柔软和细细绒毛的触感蹭过沈珞的手心,他垂下眼沉默一会,张张嘴想说话。
甜心笑着看他,“本来我是想让你帮我照顾白花的。”她抚摸那只猫的脊背,“想想还是算了。”
算了沈珞疑惑地想,那是要把白花送给别人吗
可直到甜心走的那天,沈珞也不曾见过来接走白花的人。
天渐渐凉了,冷了,温差变得大,是患感冒的流行季,躺在医院里的乔肆凌也未能幸免,甜心走了,老房子没卖,搁置给邻居看着,爱琴巷种着一棵梧桐树的旧院子的旧门咔吱咔吱的关上了。
可是梧桐树落下的枯黄叶子还会飘出来,虽然为时尚早,可站在旧门前的沈珞就已经在想,冬天也要来了,这一年又要过去了。
走进院子,沈珞一眼看见了里屋靠窗的那把藤编的摇椅。
他刚走进去,就听见隐隐约约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是藤椅在摇晃。
这明显不是幻觉,沈珞皱着眉推门进去。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藤椅的确在摇晃,一只花白的小猫从藤椅上跳到窗台,窗台对着院子。
白花琥珀色澄明的眼瞳对上沈珞。
沈珞显然很意外甜心并没有把白花送走,而是丢弃在了这里
“白花,过来,我带你回家。”沈珞微微弯着身子伸出手。
“喵。”白花在窗台上蹲下来,舔了舔自己的肉爪。
光影与尘在白色的身影后飞舞变动。
沈珞又叫了一声它的名字,他以为他和白花应该算是熟悉了,白花应该会信任他。
再说有一个温暖的家,为什么不去呢。
花白的猫转身跳下床,跑到了院子里。
这个动作沈珞很熟悉,它经常这样趁人一不留神就跑出去。
“外边捡来的野猫子就是这样,没有感情的,养不熟,整天就想往外面跑。”
“流浪的野猫都不亲人,老往外跑。”
“野猫啊,都是没有感情的,养了几天就跑了。”
“就像我的邻居说的那样,这个小家伙刚来的时候,总是往外跑呢。”
沈珞想起那个冰天雪地的故事,一只花白的小猫,一个会抚摸小猫的老人,一间有会摇晃的藤椅和鲜鱼的屋子。
为什么不愿意跟他走呢
外面冷,脏,会挨饿,没有人抚摸它的脊背,没有会摇晃的藤椅,为什么不回家呢。
沈珞追出院子,白花没跑,它转过身蹲在那里,轻轻颤动着雪白的耳尖看着他。
沈珞也蹲下身,他说:“白花,过来,我们回家。”
白花又一转身跑了,踩碎一地的枯叶,窜出那道旧门,沈珞没追。
沈珞想起那时候老人想把白花送给他,最后又叹气一声放弃了。
这只倔强的小猫不会跟他走的,沈珞好像一直都知道,也不管自己刚刚执意的想将它带回家。
天冷了,叶子落了,秋天到了,冬天也要来了,这一年快过去了。
为什么不回家呢。沈珞自己也不知道。
你想家吗不想。为什么因为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他的甜心8
来电的振动声响起,沈珞站起身拿出手机,看了下上面的来电显示,垂着眼。
“”
“沈珞”
“林朗。”沈珞抬头看着那棵两层楼高的梧桐树。
“我还以为你不在呢,你这次的客户因为别的原因取消了这次的订单,根据合同,违约赔偿金的数额由职员决定,你和客户协商过了吗”
梧桐的树干开裂的痕迹斑驳,沈珞突然觉得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刺耳,皱起的眉宇笼着烦躁的神色,不作声。
“喂没有吗那我们可以按照的公司的规格来赔偿,当然你不要赔偿也可以,还有你的客户虽然是主动取消订单,但是她有给你优的评价,所以你这个月的月绩”
寒冷的秋风浸透而来,沈珞没有把卷上胳膊的衬衫袖子放下来,丝丝的凉意一寸寸漫上瘦白的胳膊。
电话那头的声音其实不大,作为接待的林朗态度也并不坏,但是沈珞的心中就是莫名的烦躁,他把视线转移到被他打开的院门,那里放着一盆没开的月季。
他想把手机扔过去。
算了。
沈珞保住了他最后的理智,直接把电话挂掉了。
电话那头正在仔细跟沈珞解释合约后续的林朗听到结束音一愣,认识沈珞快四年,沈珞还是第一次挂他电话。
而院子的旧门在秋风中咔吱咔吱的合上,那盆未开的月季花就这样被关进了旧院里。
“恢复的不错,这几天别做太剧烈的运动,也别让你的左手承受太大的负担,注意一下就行了,你可以出院了。”
乔肆凌终于获准刑满释放,绷带还有半卷没有解完,沈珞便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
乔肆凌有些讶异,还有些惊喜,他笑着问:“你是特地来接我出院的”
当然惊喜也就只有一点,沈珞并不知道他今天出院,而且他也看出来沈珞有些不对劲。
沈珞看着乔肆凌,眼角弯起的笑意温柔,“正好,我有点事情想找你谈谈。”
沈珞笑的时候,弯起的眼睛好像未满的月亮,盛满一池破碎的星光。
而乔肆凌唇角的陷窝逐渐变深,他一言不发地用右手解开绷带,垂下的眼眸沉淀着难以捉摸的暗色。
沈珞站在一旁,始终含着温和的笑意,他看着乔肆凌旁若无人的自己解开绷带,换下病服,终究未作一词。
修长的手指扣上衬衫衣领的第三颗金属扣,乔肆凌整理了一下袖口,走向病房门口等待多时的沈珞,深陷的梨涡笑意融融,“走吧,不是要谈谈吗”
天桥下的马路仍然喧闹拥挤,马路上的天桥依旧行人匆匆。
然而有兴致站在护栏边聊天的,只有两人。
秋风很凉,乔肆凌望着一片灰白暗沉的天,说:
“快要下雨了。”
沈珞眼里始终笑意温和,他俯视着天桥下穿越过的车水马龙,沉默一会儿,终于开了口。
“还记得几年前我第一次在这里遇到你吗”
乔肆凌靠着护栏用右手撑着头,盈盈笑:“忘不了。”
“那个时候我才大学刚毕业。”
“我知道。”
“今年的冬天也快到了,已经快四年了。”
“是啊。”
“肆凌。”
乔肆凌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化得难以捉摸,唇角的漩涡却深陷着,“沈珞,你想说什么”
沈珞弯如月牙的眼里的温和笑意柔得像月光,却莫名冰凉,“我想离开爱情贩卖公司。”
乔肆凌俊美面容上的笑容淡了,他眯了眯眼。
沈珞回头,他看清了乔肆凌眼中蕴含的警告与危险。
他笑意更柔,唇角的弧度上挑起一丝冷漠的意味。
“想好了”
“嗯。”
“理由”
“不喜欢,不想做了。”
“说得好像递封辞职信就能直接走人似的。”乔肆凌转过头笑笑,伸手捋过额角的碎发,露出侧脸略显凌厉的眼尾。
沈珞把手伸进裤兜里,成年后第一次在人前收敛起自己脸上的温和笑意,表露出的原色微冷。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交辞职信付违约金就能解决的事,”沈珞垂眼看着脚下的车辆来往,不再维持弧度的眼角其实冷漠的上挑,“所以我来找你,而不是去找薄宿。”
乔肆凌先是沉默,然后轻笑出声:“我还真是意外。”
沈珞挑眉看他。
乔肆凌没顾着沈珞凌厉挑起的眼角,伸出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在他耳边轻声笑。
“我还真是意外,你这么笃定我会帮你呢。”
沈珞抿了抿唇,像这样强硬的麻烦别人其实不是他的风格。
“记得请大家吃饭说清楚。”乔肆凌转身离开,“不然绿茶肯定是第一个不放过你的。”
沈珞什么都没说。
他看着乔肆凌走下天桥,高大修长的身影即使混迹在行人中依然很显眼,有一滴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沈珞的眼皮上,迫使他闭上了眼。
下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他的甜心9
雨滴滴答答的下着,空气开始潮湿和冰凉起来。
乔肆凌没撑伞,他一路从天桥走到了公司,折射着银光的水珠细碎的落在他深黑的发间。
乔肆凌走进公司,前厅小姐向他问好,并提供上了白色的干毛巾,乔肆凌绅士有礼的笑着说了声谢谢,接过毛巾,却只是不怎么在意的抹了把脸。
身上的水珠**的让他心生一股平时常有的郁躁,却隐隐的被他忽略。
用过的毛巾是不用折叠整齐还回去的,可是等乔肆凌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折成一丝不苟方块的毛巾递给了前台小姐,他勾起唇角无所谓的笑了笑,走向电梯。
乔肆凌把手伸进口袋,看着电梯上方不断跳转的红色数字。
让他想想,真正第一次见到沈珞,是什么时候来着呢
殷都大学艺术学院并不缺少各种青春靓丽的少年少女,可是路过的学生都对石椅上坐着的俊美男子报以好奇与惊艳的目光,他身边坐着一位羞涩可爱的少女,俊美的面容与沉淀下的迷人气质根本就不是大学里众多仍然情感懵懂的年轻男女所能阻挡的。
少女青涩而明媚的脸庞透着淡淡的红晕。
“凌,我真没想到你能亲自来学校接我。”
乔肆凌勾起唇角笑了笑,深陷的梨涡带着一丝甜蜜,他轻轻摸了摸少女的头发,俯下身道:“这是作为情人的职责,而且我希望每时每刻都能待在你的身边,我的公主殿下。”
低沉的嗓音说出的情话藏着邪肆的气息,年轻的少女一下子羞红了脸。
乔肆凌看着他的主顾一位房地产老板的千金害羞得甚至连话都说不出,仍轻笑着。
“凌,你再等一下,我去找我的同学拿一下社团的资料,我们就可以走了。”
乔肆凌点点头,他整整一个月都是用来陪他的主顾的,他根本不在乎时间。
无聊的等待过程中,他看见不远处的一个背着包的年轻男子,很明显的是这里的学生。
看着被周围几个学生包围起来的男生,乔肆凌想,他应该是大学里那些很受欢迎的人物。
面对一群叽叽喳喳的学弟学妹,男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眼角弯下的弧度看起来很愉悦,让人丝毫感觉不到一点虚伪做作。
就连乔肆凌也觉得这样笑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连带着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一一解答完后辈们的问题,年轻男子一个人离开了,朝着一条林荫小道走去。
正当乔肆凌准备移开目光时,年轻男子突然停下的脚步吸引了他的注意。
离他两步远的地方,从树林窜出一只猫。
年轻男子此时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表情,动作却突然僵硬而小心翼翼起来,他甚至面对着那只猫退后一小步,动作轻轻的,就连在包里翻找东西的时候也是。
年轻男子从包里拿出一小块牛肉干,撕开包装,掰成碎块,在离着猫两步多远的地方扔了过去。
然后他就起身走了,没有回头。
“凌,你在看什么”清脆的声音使乔肆凌收回目光。
少女朝那个方向瞧了瞧,乔肆凌并不惊讶她认识那个年轻男子,“那个是美术系的沈学长呢,他人很好很温柔的,不过听说他不喜欢女生呢,呵呵。”
乔肆凌倒是看不出来那个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年轻男子一定很喜欢猫。
他勾了勾唇角,笑了。
电梯的楼层数字终于达到最高层,电梯门徐徐打开,乔肆凌从里面走出。
经过秘书室,他走到一扇门前,习惯的扣门三下,不等回应便推门而入。
落地窗照进的日光明亮,玻璃上粘着亮晶晶的雨珠,滑下一道道湿痕。
办公桌前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钢笔,他一点也不讶异乔肆凌不约而至的到来,只是拿起一旁的咖啡杯喝了一口,问道:“有事”
薄宿,爱情贩卖公司殷海分区的管理,相当于他们的老板,那句明晃晃写在前厅的公司宗旨就出自他手。
顾客就是上帝,我们就是上帝忠诚的信徒,竭诚为您服务,lord
而乔肆凌做得很好,他真的全身心将客户当成了上帝。
乔肆凌开门见山:“把沈珞签约的合同给我。”
跟公司解约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乔肆凌决定直接把合同拿走。
薄宿又喝了一口黑咖啡,略微降下的温度让他皱了皱眉,他拨打内线让秘书给他换一杯进来。
他没有直接回应乔肆凌的话,指间的黑色钢笔轻轻敲着桌面,他说:“沈珞的业绩一直都很不错,我还在考虑过等你退休了让他做头牌,而且你也知道公司的背景,退出不是件容易的事。”
乔肆凌知道薄宿并不是一个遵守原则的人,他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出着太阳下起的小雨,只说了一句话:“今天让我把合同拿走,我欠你一个人情。”
“咚。咚。咚。”钢笔敲了桌面三下。
“让他再接最后一个单子,满他合同四年。”
在殷海,与爱情贩卖公司签职员合同的最低标准是六年,但是合约上被改掉的时间可以当做是一个失误,在刻意掩盖下可以做到无人注意。
窗外的天快晴了,秋冬季的雨水本就不多,外面的空气一会儿又会变得干冷。
乔肆凌说了声好,也没再加句谢谢,关上门走了。
薄宿抿了一口苦涩的黑咖啡,黑色钢笔敲着桌面,将文件换成一份奢侈品杂志看着。
乔肆凌在公司待了很久了,久到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对他来说,他选择了这个工作,就要做到近乎完美。
很显然,这并不是一种敬职敬责的所谓对工作的热爱。
做好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是很容易的,他可以从对方的举止中分析性格,在从不同的性格中找好自己的角色,从来没有顾客对他的服务表示不满意,他是殷海公司的头牌。
除了顾客,对待身边的其他人,他大多保持同一种待人接物的方式,不同的频繁变化会让经常接触的人感到虚伪,这不是好的印象。
沈珞对与乔肆凌相遇的印象是细雨中天桥上一个为他和猫撑伞的男人,而乔肆凌对与沈珞相遇的印象永远是林荫下那个远远的小心的喂猫的年轻男子。
沈珞很让乔肆凌迷惑,他找不到与他性格相对应的角色,因为他根本就看不透沈珞。
于是乔肆凌就干脆选择与他相同的方式,温和的,愉悦的笑。
只不过他永远也学不会那种笑意,温和的,愉悦的,直传眼底。
世界上最出色的表演家也永远学不会的一种角色,是因为最让他迷恋。爱情贩卖公司乔肆凌篇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