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输得一败涂地。
女子绝艳的脸被烛光镀上淡淡的金色,柔和又美好,似海上金日撕破铅灰色从天相接处冉冉而生,泛白的唇也被点染成淡粉,有一种明丽无关美丑气韵,刹那芳华倾绝天下,只一眼,就永世难忘。
“我与他之间的事,何须别人明白贺兰守候我半世,我能还他的,唯有余生。但是如今看来,就连这余生我都无法掌控了。”这一句说的未免有些凄然,唯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兰婳音凤眸潋潋,却是比子夜的星子更为耀眼,那是对生的渴望。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试一试。今后的每一天,都是我侥幸从老天爷手里抢来的,我更会倍加珍惜与你们在一起的一分一秒。或许我还不了他海枯石烂天长地久,只盼在这所剩无多的日子里,活得深刻,活得恣意,活得畅快。欠我命的活不了,欠我泪的逃不掉;如今我所流的每一滴血,他日必将让他们以血海相偿”
楚逍闻言放在膝头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果然自己还是在瞎操心啊。这女子的狠厉决绝他是亲眼见识过的,那雁过还要拔毛的性子怎会任由自己白白吃亏想到此不由苦笑,又忆起她方才的嘱托,定了定神,思量着该如何告诉她“蔷薇杀”的事。
她将自己的性命交托于他,岂可辜负这番信任至于那时间匆匆的早与晚已非他所能及,眼下当抛开一边,专心一事。
“你既把自己的性命交付于我,我亦不会再对你隐瞒什么。你想知道蔷薇杀,那便告诉你。此蛊一旦入体,除非种蛊之人亲自取出,否则终生无解。”
兰婳音的眼神聚在他袍子的一角上,目光打了一个结。
、090漫卷长烟4
兰婳音的眼神聚在他袍子的一角上,目光打了一个结。讷讷地点了点头,算是知道,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可知白闵与荆南的渊源边疆动荡已久,后南疆分裂,上古巫族派系林立,最终分为两派,各自立国,也就有了今日的白闵与荆南。此蛊源出南疆,据传是苗族祭司的至秘之物。苗族之蛊玄奥精妙,最绝的是他们可控延时,下蛊之人要你辰时死,你绝活不过巳时。蛊虫的喂养都是苗族祭司不传之秘,唯有世代祭司口口相传。你若想要根除蛊毒,势必要去南疆走上一遭。”
“你也知道我在大烟皇宫里做的事,若是改道去荆南,必定要过白闵,届时”兰婳音咬了咬唇,在认真考虑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我毁了白闵圣女的容貌,巫咸族定不能容我。”
“那你就等死吧。”楚逍冷冷看了她一眼,于是拾掇了药碗起身出去。
“你等等”
楚逍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刻,并不转身,只是静静端着药碗立在原地等着。
“楚逍,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那把火不是我放的。”兰婳音抬起头冲着那背影喊道。
男子缓缓转过身来,目光交汇的地方,命运打了个死结。楚逍清峻的脸微微动容,气息隐隐有些不稳,胸口似是落下千斤沉重。
“我信你。”
简单三字铿锵落地,如同石子投入心湖溅起一圈圈水漪,干脆利落,击碎迷离。
女子急蹙的眉恍然舒展开,眉目间舒广旷达亮如天光,焕发着心满意足的神情,流转出幽美的华光。
成辟派来的船是军用,在设计上比不得顾家的商船舒适,兰婳音躺在船舱里半宿翻来覆去都难以安眠。再度睁开眼时已是天光大亮,打开厢房的窗,却远远近近传来男人们恣意笑声。
“喂。”兰婳音靠在窗口,朝着甲板上的众人喊了一声,人群纷纷回头,脸上神色各异,贺兰裔与楚逍交换了个眼神,随即迅速散开。
“错过早膳了,我去底下小厨房看看还有什么。”贺兰裔噙着一抹淡笑携风而来,行至窗前,向她伸出手掌,玉色的手掌白皙无皱,纹路清晰,在日光下跳跃着点点晶莹色彩,无声邀请。
兰婳音愣了愣,郑重其事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一阵幽雅的香气顺着男子的温度渗入细密的骨血,她漾开轻笑。
贺兰裔樱色的唇向上扬起弧度,柔软的紫晶在眸中流转,似琉璃似碎金,灿烂若莲。
在底舱的厨子正埋头洗菜,看到两人牵手走下来,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上前恭敬鞠身。
“王爷。”
“不必拘礼,宓儿没用早膳,我来为她寻些吃的。”男子绕过火灶走到炉边,伸手掀开炉子上的一屉蒸笼。
“早上的膳食都已没了,让小的再为姑娘熬些粥好了。”
贺兰裔偏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倏尔一笑,道:“不必,本王自己来。”
兰婳音握着他的手忽而一紧,面上疑色冲冲,悄悄捏了捏他的掌心。
“无妨。”他流丽的侧脸浮起成竹在胸的神情,放开她的手走到灶边,撩起衣袍蹲着身子准备生火。
李厨子垂手立在水缸边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继续舀水洗菜。
紫金色的浮光锦一角挂在旁边的柴火堆上,勾留出几缕细密的金丝,阻断了湖面一片粼粼波光,突然间触痛了她心底的某一个角落,这世间最尊贵的人此刻却纡尊降贵为她起火烹汤,熟稔地从袋子里抓了五把米,白玉色的长指飞快在竹制米箩里搅动,渐渐融在同色的白色水里,沥干,换水,再搅,再沥干,再换水
一切看起来都十分得心应手,仿佛之前早已烂熟于心,望着他的身影不断在水池与灶台边不断来回穿梭。一阵难抑的酸涩涌上来,她眼前笼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朦胧氤氲遮蔽了全部视线。她从未觉得自己被世人所弃,然自大烟灭亡那一日起,她的心便似那飘摇于天地间的一根游丝蒲草,随风而动,无凭无依;心在这一刻却突然有了羁连,她很想知道这样的日子她还可以抢来多少,这样的温暖她还能抓住多少点滴。
人总是太贪心。
可她贪图的真的多吗
埋首于柴堆的男子抬起头,不期然撞上了她湿漉漉的眸子,心口上一瞬被利刃划过,一霎惊愕,下一刻却刺痛蔓延。
于是开口道,“待会儿生火烟气大,你且回去歇着,我做好了端过去。”
兰婳音抬起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透过腾腾的白色烟雾凝望着另一端的他,摇了摇头。贺兰裔露出半是无奈的神色,又往灶里添了一把柴火,冒出的烟雾更加浓,青白的烟整个把人卷进灶台里。
“咳咳咳咳”没过多久,另一头就传来男子不断轻微的咳声,显见是他刻意想要压抑却又压不住,肺腑中升起剧烈的反抗,兰婳音实在忍不住,扑进烟雾里去找人。
“贺兰裔。”
“咳咳别过来,这里咳咳咳咳烟火熏人。”有一双手搭在她腰际打算将她推出去,却被她反手抓住,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她终于看得清他。
“不会就不要逞能。”兰婳音柳眉倒竖,脸上却一热,某王爷的一只爪子已经贴了上来,轻轻摩挲,掌心与之前略略不同,偶有粗粝的感觉,却很暖很真实。
“谁说本王不会了。”那语气和孩童如出一辙,女子噗嗤一笑,清丽的笑落入他眼底,恍如一颗花籽落在图种,迅速发芽生长,绽开绚烂至极的妍色。
“老李。”兰婳音扭过头,对着身后的烟雾喊了一声,老实的李厨子不消两人多说便很自觉地过去生火添柴。
“是我的心意,不想假手于人。”男子长眉一凛,有点邪气,有点较真。
“不过是生个火罢了,怎么今日就如此计较了”兰婳音凝眉,似是嗔怪。她一低头,发觉他手上一片乌黑,神思霎时清明,推开他跑到水缸边照脸。
果不其然,女子苍白的脸上布满了黝黑的手印,糊花了一脸。下一刻那厮也踱步过来,盯着她水缸里的脸强忍笑意,双手环胸,面上毫无悔过之心。
“贺、兰、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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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看第088。漫卷长烟的时候少交代了一句话,现在补上好了。
贺兰裔嬉笑着贴近兰婳音,温热的鼻息喷薄于颈项间,幽幽笑道:“宓儿,你可知你方才笑得像只奸计得逞的狐狸。”
“”
果然,她是不能盼着从他听到什么好话的。
、091漫卷长烟5
“贺、兰、裔”兰婳音每个字都叫的咬牙切齿,妖孽抬起袖子,冰凉丝滑的浮光锦掠过她的脸,他凝神盯着被他“涂鸦”的容颜一点点悉心擦拭,每一动作都轻极柔极,如同是对待一件已碎的传世名器。
莹白肌肤在他指下被寸寸还原,指腹的温暖透过布料传过来,镀下一层可疑的薄红。兰婳音望着眼前这人,眉眼间蕴藉闲适从容,目光专注却又全无绮思遐念。
这样的他却令她有些陌生,大约是他平日里风流雅痞的形象早已入心,此时鲜见的正经才觉着分外惊疑。
“好了。”男子含笑的眼看她,将她从梦中拉回。
“王爷,火候差不多了。”老实厨子眼明心亮,等到这一刻才敢出声,瞅准了时机暗自告退。
贺兰裔松开兰婳音,回身去下米入锅,半张脸掩在蒸腾的白色稠雾里,就连黝黑的眼睫都扑上了一层漉漉雾气,根根纤长分明。
君子远庖厨。可见古人是有多蔑视男子出入这厨房的尺寸之地,但是今日他却以一国亲王之尊为她出入厨房亲手备膳,这其中蕴藉的心意自然不言而喻,这份宠溺更是砸得她不辨东西。兰婳音不是没想过“为君洗手作羹汤”,只是当时身为少女的绮梦已然碎裂,如今想来除了自嘲再无其他;可眼下此君子非彼君子,或许,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女子娇俏的脸划过一抹异色,小心翼翼地走近灶台边,趁着贺兰裔取碗的功夫往火堆里扔了一大把圆栗。
贺兰裔回来时发觉女子神色有异,略略沉思,最后只是笑着却不点破,掀开锅盖,用勺子舀了一大勺粳米粥到盅里。米粒颗颗饱满盈润,像一粒粒晶亮的珍珠细密地散在白瓷里,有些稠,有些黏,稠的是心意,黏的是宠溺。有种未名的喜悦顺着氤氲雾气流转开来,满满的快要溢出来,胸中跳跃的杂音渐成曲调,琴心情心,终有所托所系。
“好香啊。”他闭上眼俯身去嗅,姿态优雅慵懒,笑得心满意足。
女子不屑得撇了撇嘴,“有这么夸自己的吗”
男子不语,静笑散漫却自有一股风华,“宓儿,我说的可不是这个,而是”
不等他点明,一阵阵清甜浓郁的香气不断传来,兰婳音正要去寻,一颗黑呼呼的圆栗却忽然爆开,弹到她手上。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烫晃了神,慌乱中对上那双深沉的紫眸,随即又低下头去把手藏好。
“来而不往非礼也,宓儿果然是门训甚严,还不忘换我这个礼。”贺兰裔俯下身子捡起那颗飞溅的圆栗,笑意更深。
“你你别误会啊,我只是好奇烤栗子会怎样,试一试罢了,又不是为了你。”一向缄默的女子突然开始喋喋不休地为自己找藉口,那副认真的模样令他更是欢喜。
“把手伸出来。”
“啊”女子有些困惑。
“手,伸出来。”不待兰婳音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撩开了她广袖的一角,指尖缓缓攀上那被烫到的手,抬起,升平,果然有一片肌肤红得发异,眸色随即一黯,凝重而危险。
兰婳音下意识想要缩回去,却被他抓住了手腕,沉沉的风雨欲来。
“宓儿,一直以来我都想和你说这件事。”贺兰裔轻轻摊开那只手,“不要因为任何人令自己受伤,就算那个人是我也不可以。”
“贺兰裔。”兰婳音很想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始。
“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他翻过她的手,掌心朝上,将一颗嫩黄的圆栗放到她掌心,谷物香甜的气息在空气里缓缓弥漫,温温热热。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动作,却触动了她的心弦。
燃起的火堆里不断传出清脆的炸裂之声,但再没有一颗圆栗恰巧弹到她手背上。两人围着一张简易方桌坐好,兰婳音捏着勺子,小口喝着那碗融合万千滋味的粥,一边看对面的男子灵指如飞,将剥好的圆栗放在她面前的一小盘碟子里,目光静静品尝:她品的是食物,而他品的却是她的表情。
多年后,两人再度回忆起这厨房里的混合着谷粒清甜香气的一幕幕,不由感怀深叹人世沧桑巨变。记忆中两人的相处大多是吵闹或冷战,这是罕见有的平静宁谐。彼时的他们,一心以为携手走下去便可抵达永恒,却不曾回过头看看那些踩在深雪上的脚印早已被厉风霜雪掩埋,难觅往事踪迹,不见来时悲凉。
有些人,有些事,注定只能走到某一刻。
但是她坚信,他们都心甘情愿,随遇而安。
吃饱喝足,兰婳音合衣躺在船舱顶上看云,可惜这几天天象不好,白天不见日光,夜晚不见星光,她只能无聊的朝天,盼着能飞过几只活物。
上一次她发病时的症状,楚逍事后也都一一告诉了她,唠唠叨叨地说了许多的禁忌,末了提及那些日子她喝的鱼血,略微沉吟。
“蔷薇杀在古籍中的记载甚少,但是有一条却流传下来不可近血。我想那日必定是鱼血的腥气刺激了你体内的蛊虫,故而才会发展到后来疯魔之境。”
“平常人喝了四日,没病都会喝出毛病吧”兰婳音有些忿忿。
楚逍被这话一噎,半天没在搭理她,以致她后来才发觉之后送来的药比原先的更黑、更苦、更浓。
小心眼至于么
女子一臂枕头,正盘算着该如何逃过今晚喝药这一茬,底下的讨论却还是顺风飘进了她耳中,贺兰裔与楚逍正在和众人讨论她的去留,但是两派各执一词,哪一方都不愿让步。
贺兰裔主张改道去华国,理由是哪儿有他积攒了许久的各类珍奇丹药,可以暂时控制她体内蛊虫的生长;而楚逍与云庄则站到了一条战线上,力主顺水去荆南,因为“蔷薇杀”源出南疆,荆南的藏经阁里或许还保存着一些典籍,说不准还能找到解蛊的方法。
两方人马斗得面红耳赤还是没能分出个胜负,后来兰婳音实在受不了这些人的聒噪,于是他最后敲定去荆南。
“什么都别再说了,去荆南。我心意已决,你们多说无益。”兰婳音望着海上茫茫一片,很想找到一条地平线。终日在漂泊度日,总觉得日子过的虚幻;人啊,还是得脚踏实地才能安心。
贺兰裔见她如此决绝,也知她执拗,当下不再吭声,大约算是默许了这条路线。兰婳音绕到他身侧,悄悄牵住他的手,面上带着疏阔明朗的笑。
、092漫卷长烟6
贺兰裔见她如此决绝,也知她执拗,当下不再吭声,大约算是默许了这条路线。兰婳音绕到他身侧,悄悄牵住他的手,面上带着疏阔明朗的笑。
他的忧心她都明白,但是他们总不能因为一些潜在的不知名危险就心甘情愿受困于这小小的几丈方圆吧树挪死,人挪活,就算是只有一线希望她也要试一试。
“放心吧,那夜的大火烧红了皇宫的半边天。”兰婳音安慰道,没理由那样的大火还烧不死那巫女吧
贺兰裔望着她的眸色很复杂,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意味,那种犹疑令她产生一霎的慌乱。但是很快某王爷有恢复了妖孽的本性,手指绕着她的手腕一路往上,渐渐抚上了女子手肘处玲珑的骨线。
兰婳音颇为无奈地闭上眼,另一只手极速翻转,指腕飞若生花,藏在指缝间的寒光一凛,优雅至极地覆上妖孽那只广袖,“嗞啦”一声锦帛碎裂,一大片紫金的布料悠扬飘在半空,随即缓缓飘落,拂过众人眼前。
“咝”甲板上一阵整齐的倒抽冷气声。
对于诸人的反应兰婳音很是满意,于是女子狠狠瞪了妖孽一眼,志得意满地走回船舱。
但是下一刻,她却差点栽倒在甲板上。
“宓儿,你就算喜欢本王也不用表现得如此明显。看来先生没有好好教你什么是断袖之癖,没关系,往后本王会好好教你的。”
“咚”一声巨响。
巨响过后甲板上鸦雀无声一片死寂。随后,爆发出极其欢快热烈的大笑。
“哈哈哈哈”
忘了说,那声巨响是兰婳音发出来的,因为贺兰裔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她一时没留心脚下的台阶,整个人失去平衡扑摔出去。
而死寂过后的欢笑就不用多做解释了,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千里之外的去非正围着火炉烹茶,却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惊得梁上午睡的鹦鹉从横杆上一头栽了下来,好巧不巧翅膀的毛沾上了火星,一时屋子里不得安宁,不断上演一人一鸟的“异族之战”。
“哎呦喂烧死爷了烧死啦~”
正在隔壁修炼打坐的蒙面女子怒极,忽然去非的厢房大门洞开,一盆搀着冰的水从天而降,将一人一鸟从头泼到脚,凉飕飕的眼风令他脊背生寒。
这下终于清静了
蒙面女子双臂环胸,正要潇洒地跨出房门,身后却传来比刚才更为惨烈的尖叫。
“杀鸟啦救命啊爷不想死”金毛鹦鹉望见杀气腾腾的女子小心脏一阵乱扑,浑身湿哒哒的就要往去非怀里钻。去非嫌恶地拎起它一只脚甩到铜镜前,一双小小的绿豆眼骨碌碌盯着镜子看,看了好一会儿才知道,镜子里那个金毛黏在身上的落水鬼一样的“黄毛鸡”是自己。
“爷的高贵冷艳芝兰玉树丰神俊朗”金毛若是眼睛够大,此刻必然已经泪如泉涌。铜镜映出身后女子不耐烦地龇牙扬了扬手里的铜盆,乌黑的绿豆眼委屈得快翻白眼了。
呼世界终于安静了。
蒙面女子用脚带上门,末了一只铜盆堪堪擦着门缝飞了进来,刚好对准去非的脸。男子的身体转而一偏,巧妙躲过了这最后的袭击。
“樱芷茜,再这么暴力你以后绝对嫁不出去”
“呯”内室的柜子应声而倒,厚实的木板早已碎成了渣渣。
好一招隔空打牛
如果此刻被攻击的人不是他的话,他早就拍掌叫好了。只是眼下他该怎么跟这客栈的掌柜解释呢
果然背后是不能说人的。没一会儿楼上就响起掌柜破铜锣嗓子。
“客官,您没事儿吧小刘说你这儿好大动静,是不是遭贼了”说着说着就自顾自推门进来。这不堪还好,一看掌柜就要晕过去了。
一只湿哒哒的黄毛鸡居然炯炯有神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表情哀怨无比;而另一边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从头到脚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丝毫不见他入住时的风度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