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红尘里最浓重的纠怨。
京城。大烟皇宫。
“咳咳咳咳咳”剧烈苍老的咳嗽声从明黄色的帐幔里阵阵传来,龙涎香弥漫的太极殿里空空荡荡的,唯有帐幔幽幽翩飞,一派森然,不复往昔富丽堂皇,阴寒之气长久地笼罩着他,还有她。
“你还没死”赤色穿金流凤百蝶曳地宫装的面色女子嫌恶地讥诮着,凤冠珠翠琳琅叮当作响,三千青丝云鬓高挽,一双兰家女子独有的吊梢丹凤墨色浓重,若是细看,便可发现那端庄精致的五官生的与兰婳音有三分相似,虽然已年近四十,容貌却不知为何还是如二十年前一般好,远远瞧着就像是一尊烧制细腻的白瓷。
来人正是当今皇后兰妏姝。
“妏妏姝朕求你了,你放过他吧他是无辜的。”
“朕烟士瑾,你也知道你还是个皇帝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哪一点像一个天子的做派”金属质的女声在太和殿里回荡,字字句句冷厉逼人,守在朱漆大门外的内侍、禁卫军齐齐打了个寒噤。
太极殿里空旷寂寥,太极殿外却是人满为患,禁卫军、羽林军、骁骑营三队人马重重守卫:奉皇后懿旨,内廷重地,外者禁入。这个“外者”所指代的范围很广,总而言之,就是除了皇后兰妏姝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内;违者,处以凌迟极刑。
凤袍鼓风,一纸加密文书飘然落在皇帝面上,四个大字入目骇人:
渝州兵变。
重重纱幕拢不住浅浅一声叹息。帝王灰暗浑浊的的双目开阖,纵使他天纵英才,纵使他有凌云之志,到头来却终究是输给了自己的心,面对自己深爱多年的女子,他满怀愧疚之心,百般宠溺,万般纵容,却还是换不回她半分欢颜直到三年前,他捧出了他的江山供她玩耍,他已经不求她回过头来爱他,只求她能记得偶尔来太极殿嘲讽、讥诮他一番,让他知道他在她心里也占有“一隅偏角”,哪怕,只剩下怨恨。
“烟士瑾,你记着,我要你眼睁睁看着这大烟的江山旁落他人之手却无能为力,我要你即使是到了地下也无颜面对大烟的列祖列宗”
“那你又何必留我一条残命”形容枯槁的皇帝掩下疲惫的重重嗽喘,一张丘壑纵横的脸威仪不再,俊逸不再,才过不惑之年,就已经两鬓霜浸雪染,
“我就是要让你苟延残喘地活着,尝尝当亡国之君是什么滋味。”兰妏姝尖利的笑声完全盖过了大烟皇帝撕心裂肺的气喘声,幽深奇诡的森然气氛霎时笼罩了大殿,属于强者的极致气劲呼啸而过,割裂了九重纱幔,在青黑色的大殿上空飞转翩旋,脆弱、阴暗、怨恨,不可不避,却无处可避。
“噗”
一口心头热血喷洒在明黄帐幔之上,也正是这一口鲜血,晕开大烟末世缭乱、烽烟四起的江山画卷;龙吟沉叹,叫嚣天阙,那屹立于史册之中长达八百余载的大烟帝国的广厦,终是微微将倾、摇摇欲坠
也就是在这一年,初元六年春,在大烟边境的一个名为“涞源”的小镇里,西戎、荆南、白闵三国达成了乱世七国里第一个同盟协约,史称“涞源之盟”。
、020京华倦容4
同是这一年,大烟边关战事吃紧,渝州战火延绵,将士死伤无数,涞水血色经久不褪;百姓流离失所,适逢大旱,大批难民纷纷涌向临近的沧州城。
从“一尘庵”祈福归来的顾挽妆就很是恰好的在城门口遇见了这样一幕。
一群衣服上打满了补丁的难民发了疯似的往沧州城内挤,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阵阵酸腐之气在这春末夏初之交就传得特别之快,让静坐于马车里的女子秀眉轻蹙,连连以袖掩面,避免吸入流民身上的污浊气味。
车轴辘辘而止,停在距城门五百米的地方。
“紫曦,快去问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看样子是渝州难民跑到沧州城避难了。”紫曦在车外答话,望着那人山人海,心里有说不出的复杂。那些人本是与她来自一处的平民百姓,却因这一场战祸而开始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天灾**皆非他们所愿。那些上位者的事,轮不到她们来操心。
鹅黄色裙装的步婷与紫曦默默对视一眼,走向前方开路的侍卫。
步婷望着远去的侍卫们暗暗着急,手下的帕子绞的发皱。
一双柔弱无骨的纤白玉手伸出帘外,微热的风拂起帘子,露出一身白衣的女子。
“小姐。”紫曦搭手扶过顾挽妆,“侍卫们已经前去开道了,不久即可入城。”
“好。”顾挽妆将手中的白色丝帕系在面上,“我想下车走走,让车夫赶着车在后面跟着吧。”
“是。”
一行人缓步走近人群,随行的侍卫护在顾挽妆身边,尽管如此,那汹涌的人潮还是把顾挽妆挤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养在深闺的娇小姐何曾受过这等苦换做这世上任何一个名门千金都会面色狼狈地躲在一群护卫后面,但是顾挽妆却气定神闲步履坚定地走过重重“逆流”。
忽的,不知是从哪里伸出的一只黝黑的手拉住了顾挽妆的肩。紫曦、步婷顾不得前方的队伍回过头去救自家小姐。
殊不知,正是他们的这个决定才造成了后来的局面。
“小姐小姐”
“放手啊放手”鹅黄衣衫的侍女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不知名黑手也产生了恐惧,却硬着头皮往死里冲。
“放手放开我”女子纤尘不染的白衣上不知何时被印上了许多油腻腻的黑手印,那些令人窒息的气味,令人作呕的污脏的须发,那些黑得连五官都辨识不清的脸一切的一切都让顾挽妆觉得不舒服、很不舒服;头愈来愈晕,身子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落入蜂拥之中,却被一只干劲有力的手拦腰抱了起来。
奔腾而来的骏马立即喝退一众流民,骑在马背上的劲装男子不悦地皱眉。
“多谢夜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可否派人救出我那两个侍女,挽妆感激不尽。”即使是一身狼狈,她依然清华不减,保持着名门望媛应有的良好的气度。夜煜微微颔首,命手下去救出那两个鹅黄衣衫的女子。
“顾小姐,煜还是先送你回去吧。你的两个侍女,稍后会由我的侍卫送回去。”夜煜望着美人苍白的小脸,想着兴许是惊吓过度,语气神色都缓和了些;又因着两人的婚约的那层关系,料想此番回城必定又会掀起一番波澜。
“劳烦公子了。”顾挽妆被夜煜拦腰抱到马上,不便见礼,因而只是臻首,横在马背上乖乖端坐,披着夜煜的披风随他入城。
一抬眸,却望见了站在不远处正对着他们淡淡微笑的顾覃青。匆匆一瞥,那抹青烟色就遁入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快看”
“那不是夜家二公子”
“那个披着披风的女子是谁啊真是好福气。”
“就是”
不知是那个眼尖的认出了顾挽妆,一边瞎起哄。更多好事的大爷大妈大叔大姐纷纷扔下手里的活计赶来看热闹,把原本宽敞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东郊西巷鸡飞狗跳。
见此,夜煜一扬手,袍子把怀里的女子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堵住众人悠悠之口。于是乎,见过的人向没见过的吹嘘夜二公子怀抱美人之云云,或是美人如何沉鱼落雁之云云;没见过的开始猜测一向洁身自好的夜二公子何时有此风流韵事,更有甚者大胆猜测那是失踪多时的万花楼名魁姽婳
乱。
很乱。
十分乱。
有一个人却十分高兴。虽然是家族联姻,但若是两人之间连一点点感情都没有,那他这样做无异于是把他最爱的妹妹亲手推下火坑。
“主子,要不要跟”
顾覃青摆手,“莫要画蛇添足。他办事,我放心。”一袭濡染青衣在风中胸有成竹地招展,今日之事,的确是他刻意所为;若非是他授意,那些侍卫又怎敢放出那么大个口子让那些人有机可乘他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敢赌这一把,否则,谁能躲过他手下的人。
但愿挽妆,不要怪他才好。
、021京华倦容5
话说自从那晚之后,伙三营的大爷们个个儿对兰婳音佩服之极,简直可以说是言听计从。这两日战事吃紧,仓库里的存粮也已经所剩无几,若是沧州的救济粮再不来,定乾军绝对撑不过五日。
“哎呦”
“这是怎么了”刀疤刘上前去扶那弓着腰的李麻子,却又听得一阵“哎呦”声。
“一营的真不是东西老子不就是去借把砍柴刀,不借拉倒,还揍了我一顿,我这腰啊”
兰婳音与七喜从帐外走来,看见鼻青脸肿的李麻子,心下已然猜到了几分。
“谁干的”她那张蜡黄的脸拉得老长,神色更是说不出的严峻。
“老大,是一营那群”
混蛋,敢动她的人光凭这群大爷喊她一声“老大”,她兰婳音就不能坐视不理。她的眼对上了七喜那双绿豆眼,两人当下会意。
你想要教训他们
废话,我是他们老大
那我们不如
嘿嘿
计谋已成。
上回与西戎蛮子的对战,因为程牧将军指导有方,所以定乾军只是用了极小的伤亡就换得了最大的利益;西戎的蛮子元气大伤,必定要休养生息一番,于是西戎主将上表西戎皇帝同盟协约,签下了“涞源之盟”。
所以,这一回,兰婳音并没有打算轻易罢手。
刚吃过午饭,胃里的吃食还在消化,伙三营的铜锣就敲响了: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不同于其他营,伙营的管理相对较为宽松,饭后也没有什么训练,所以,此刻正躺在灶后眯着眼消食的伙一营的大爷们表现得十分暴怒。
“该死的谁啊,活腻歪了吧”
横着身子在日头底下“躺尸”的大爷们终于竖着立起来了。
“李麻子,你干啥呢又嫌皮痒来讨打”
“黄鼠狼,你给老子等着,这回俺们老大来了”
一身瓶瓶罐罐,头顶大铁锅,腰系砍柴刀,腿上捆着几把筷子,面上蒙着白色面巾的伙三营大爷们粉墨登场但是,这个很时尚的造型却被伙一营的大爷们笑掉了牙。
“哈哈哈哈”
“带什么面巾,以为这样就能赢了吗一群蠢货”来人正是打伤李麻子的罪魁祸首,伙一营的伙头吴三桂。
兰婳音眯着眼望那个大言不惭的“吴三狗”,火气“腾”的一下上来了,伸出右手中指很嚣张地朝他勾了勾。
吴三桂牛眼如铃,大喝道:“来就来,谁怕谁兄弟们,给我上”
兰婳音咧着歪嘴笑,一下令,“上烟雾弹”
“啊阿嚏”
“我的眼我的眼”
一时间大帐里烟云缭绕,漫天飞舞的胡椒粉、辣椒面、芥末粉为伙三营制造了绝佳的进攻机会。
兰婳音一声令下,“兄弟们,上”
锅碗瓢盆齐上阵,兄弟姐妹一起上。
谁管你是伙一营哪位大爷,没蒙面的就先吃我们一棒。于是乎,各路神仙下凡、妖孽现世,纷纷齐聚于此,展开伙三营报仇血战。场面一度陷入了白热化状态,金属敲击**发出钝响或是骨裂之声不绝于耳,和着校场上热火朝天的训练吼声奏成一曲小协奏。
“乒呤乓啷”
“咣&”
“啊”又一声惨叫。
“二狗子,是我”
你又没面巾,骗谁呢
“老子管你是谁,照打不误”王二狗正在和刀疤刘追打一个小个子。
“救命”
瓷碗碎裂,铁锅“乒乓”凹了几个坑,当成暗器使的筷子撒了一把又一把,伙三营的大爷们依然群情激奋,那啥,从没上过战场,今儿算是过了把瘾
“啊”刀疤刘打倒了一个。
“”
终于,慷慨激昂的厨房交响乐引起了上级关注。
正当校尉朝着伙一营的大帐走来时,因受工伤而被派去作接应的李麻子进来敲破铜锣了。
“吭”
伙三营大爷们如同训练有素的老兵一般“鸣金收兵”,退出战场,迅速带着仅剩的“武器”按照原定路线回到伙三营。
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由于兰婳音和七喜制定了周密的“血战计划”,所以事后校尉也抓不住伙三营的把柄;又鉴于伙三营常年给军官烧制伙食,校尉以前也顺了刀疤刘不少东西,所以上面并没有明确批示要惩罚伙三营;另一方面,由于伙一营炊具毁坏程度较为严重,上级将视情况而定,对于一应物品进行添补,费用么,自然是从伙一营的军饷里扣。
当华老三传来消息时,伙三营的大爷们都雀跃了一下。她看得出来,那是大爷们发自内心的的笑,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伙三营颠覆众人认知的一次“血战”。
兰婳音从不知道,伙三营虽然是专为军官做吃食,食材收的比其他营好,但是由于前几任伙头是富家派来充军役混日子的,所以就直接导致伙三营常年积弱,这也是为什么大爷们这么佩服兰婳音的根本缘由;自从刀疤刘来了以后,伙三营受欺负的日子才稍稍有了好转,到后来,初来乍到的兰婳音打败了刀疤刘,大伙儿为她的武力所折服,刀疤刘才甘愿退位让贤。
大烟乃是尚武之国,任何军士都对强者有着绝对崇拜和绝对服从。哪怕,只是在一支军队的伙营里,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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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京华倦容6
与此同时,烟军的后续补给部队此时还在来的路上,天下第一商顾覃青与夜小侯爷正押解粮草从沧州慢悠悠地赶过来。
或许你会问:军情紧急,怎可怠慢
那也只能说明,你还不会玩这些上位者的游戏。
朝堂之事瞬息万变,此番逸王奉旨前来,很难说兰后葫芦到底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的,此番监军,又遇西戎再犯,这一行必定是凶险万分,就算是侥幸逃脱留得一命,日后回京后也一定会被兰后按个“失职”之罪;若是大胜,那兰后也不决会任由他的声望日益增长,不过是一句“分内之事,理当如此”。
再来,为了除掉沧州夜家这个眼中钉,兰后精心策划了多年,可惜的是,那颗她曾最为中意、费尽心思培养的棋子在还未来得及被摆上棋盘之时就成了一步废棋。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敢对着夜家贸然出手,不过,为了一探夜家真正的势力所在,兰后私底下还是弄了不少“小动作”,比方说,渝州失陷,祸及沧州,还有那些一下子涌出来的“难民”
“禀告公子,还有半日即可抵达渝州城。”
“定乾军营现在何处”
“禀告公子,据属下所知,应该是在渝州城外北郊十里。”
“探清前方路况如何,传令下去,所有人原地休整,半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是。”
浓重的黑色,一直给夜家军军士极大的紧迫感,并非是因身份之别,而是真切的敬佩。夜家军中的绝大部分都是夜昔一手带起来的精锐,是打从六岁起就跟随夜昔一同参训的贴身近卫,自小出生入死,对于夜昔更多是一种源自心底敬重和信任他们是兄弟,是历尽战乱磨砺、浴血而生的兄弟,那种厚重的情感,非一个简单的“出生入死”所能承载,更多的,是比它还要沉重的责任。
天空呈现出罕见的湛蓝,连一缕云丝都没有,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抬眸望着苍穹,不知是在等待什么,微阖的眸子里是凝滞的纯色玄墨开始流转。
已经快一个月了,她究竟是去了哪里人间蒸发了吗,还是说她已经
“不知道逸王那边如何了。”顾覃青勒紧缰绳,一身家常的青色长衫,青烟迷雾,一张属于清俊儒生的脸上却有着一双属于商贾的精于算计的眼,平素如春风拂面温煦动人,带着看似随意的亲近笑意,商场上却是雷厉风行叱咤风云,掌腕间翻云覆雨。
夜昔深如幽潭的眸子里玄墨凝滞,恢复了寻常的的淡漠贵矜冷峻自持,转身走向原地休整的大军。
缤纷峡
这是沧、渝交界地带的唯一一处峡谷,因其谷中长年温暖宜人、四季如春、繁花似锦、花草繁茂、落英缤纷而得名。可有多年行军经验的老人会提高警惕,因为恰恰是这些表面看上去美好的东西,实则却波谲云诡暗藏危机,正如那平静无波的湖面之下,总免不了有阵阵暗流涌动。
“佳木葱茏而可悦,这大烟还真是个好地方。”举着一支双层镜面铜质“极目尽”,通身冰蓝色的男子唇边噙着笑意,“看来,兰后这次是铁了心了。”
“主上,那我们该如何行事还是按原定”
成辟摆手,笑道,“不,他们窝里反是他们的事,我们还按照原先的计策行事。”
“诺。”
“主上,听说君衡公子前些日子已经抵达大烟。”
成辟放下“极目尽”,极美的冰蓝眼瞳里净是冷意,“到哪儿了”
“属下无能,请主上降罪。”
“无妨,单凭你们几个的修为能追寻到他踪迹已是不易。”深藏于广袖下的双手倏地握紧:师兄,好久不见。
但愿,这回他不要出手才好。
“主上,这”
“本王这是实话实说。”当年在山上他和大师兄可没少吃君衡的亏
当年,他们师兄弟三人曾同拜于天令山“玄灵老人”门下。那老头久居深山,性子古怪得很,可是却独独对君衡偏爱有加。当年,他们师兄弟三人年幼,时常因顽劣犯些大过,老头子总是会被气得吹胡子跳脚,把他们关进“暗室”面壁静思三日;还有一回,他们误入师祖禁地,险些酿成大错,性命堪虞。
千钧一发之际,幸有师傅及时出现才救下他们三人。但是,事情至此并没有结束,回到南峰之后,师傅毅然要将他和大师兄遣回原籍,却总也不肯重罚君衡;他和大师兄在师傅的景园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看了一天一夜的雪景,膝盖骨覆压在厚重的雪上,那样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冰冷彻骨的阴寒之气从双腿一直蔓延到天灵盖,那种滋味,他至今记忆犹新。
按说,能被送上天令山拜在“玄灵老人”门下,三子的家世背景也必定不俗,老头子连他这个荆南太子都敢下重手,而对君衡却格外照拂
以致这么多年以来,有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