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表谢意;窈窕身姿在酒席之间流连穿梭,所过之处无不惊起一阵浪潮。当兰婳音绕到那雪裳男子身边时,男子却依然并不看她,八风不动、闲适悠然地自顾自喝酒。
“公子如此,莫不是在嫌厌姽婳技陋不成”女子那淡漠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薄怒之意。闻言顾覃青身形一怔,不慎洒了半杯酒,突感袖口一片冰凉。
“岂敢。诸位对姑娘皆是交口称赞,顾某不敢造次。”
兰婳音心生嫌恶,面纱下的菱唇一勾,轻蔑一笑:不敢我看你是敢的很哪真是作孽。
“姽婳酒力甚微,便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聊表心意。”兰婳音小心撩开一角面纱,饮尽杯中物。此时二楼的灯火已经全部点亮,灯火辉煌宛如白昼。
原本在黑暗中纠缠她背影的四道灼热目光刺得她心中一痛,一回首,却又无迹可寻。黑衣华服的男子敛了眸色,一双深不可测的漆黑眸子里似乎流动着迷蒙雾气,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手边的夜煜却丝毫不收敛痴迷神色,不由的低叹:
“牡丹泣血,只一角容颜便已知绝色。”
虽是一声低叹,却也令身旁之人听得一清二楚,何况,还是两个修为极高的人。
夜昔状若无意的扫了他一眼,夜煜这才闭口,顿感方才失仪之处。忽的,一抹幽然兰香迎面而来,众人只闻一声清越温软的“夜公子”。
夜昔当先反应过来,忙命夜宣斟酒。
“感谢大公子来捧姽婳的场。”趁着取杯的机会偷偷瞄了一眼那个与她一样偏爱黑色的男子,刻意压低声音,“这是姽婳敬客人的第一次杯酒。”也是趁着敬酒的空儿抬眸多看了一眼。
男子唇角噙着幽雅暧昧的微笑,那张线条凌厉冷硬的脸似乎也变得柔和,五官浓黑异于常人,而那双漆黑的眸子如古井般深沉,目光流转之间就可以牵引出人心底的脆弱和黑暗。夜昔举杯,颔首道,“能得姽婳姑娘第一杯酒,昔,不胜荣幸。”
兰婳音被那双幽深的眼眸盯得很不舒服,眉心一蹙,心中却很是有狐疑:这二人好生面熟,倒像是曾在哪里见过一般。莫非,以前有过一面之缘
“姑娘何不以真容示人”夜煜见她若有所思,借机抢白道。
美人凤目雾气散尽,眸中冷意森然,忽如其来的变化让在场之人都暗自捏了把汗。婳音在万花楼里是出了名的性子清冷,平素与人相交无多,是故众人都摸不准她的脾性;今日小侯爷言辞之间暗含轻佻之意,惹怒了这位修为不凡的美人,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一直讳莫如深的黑衣男子甫唇,“舍弟唐突了,望姑娘见谅。”
唐突大概是登徒子的孟浪本性暴露无遗了吧
不过能得夜昔一句软话也算不易,这分寸还是得拿捏好。花玥盈在后面漫无目的地甩了甩帕子,兰婳音会意,眉目柔和了些:
“姽婳一副陋容,恐不入公子的眼。若二位公子有心,下个月的今夜,姽婳定当摘下面纱,恭候二位大驾。”
“昔定当如期赴约。”
“多谢公子。”兰婳音颔首,领着众人纷纷退场。
夜煜面色凝重地望着女子渐渐远去的背影,疑虑更深,低头喃喃自语,“既能入花姐姐的眼,又怎生得一副陋容”
夜昔似笑非笑地招徕夜宣,“交代下去,自本月起万花楼每月税银”
不远处,倚在朱漆阑干边的女子满意地望着正在散场的众人:夜昔的确是明白人,她只不过是隐晦的提了几个字,他就悉数明白了。也好,对花姐姐也算有个交代。
花玥盈立在纷扰的人群中,脸上带着标志性的“假笑”送离诸客,暗自腹议那个新来的丫头原是有些手段的:清场之前,夜小侯爷的贴身侍卫夜宣曾来传过话,条件优渥,对于她这种商人更是十分优待。干她们这行营生的一是求富贵,而是保平安;说到底她花玥盈再强也是个女人,商场上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如果能得官家的庇佑,将来的底气也必定更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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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华丽出场撒花
、009初入侯府
京城
一身暗青色四爪金龙锦袍在摇曳的烛火下闪耀着诡异的色泽。此刻它的主人只着一身白色中衣斜躺在榻上,修长骨感的手中正把玩着一颗拇指大小的幽蓝夜明珠。
这般珍稀的东西他是不会看错的。数月前兰后下旨为兰、夜两家赐婚,是他带着礼单亲自去户部选送小丫头的嫁妆;至于他现在正握于股掌间把玩的这颗珠子,他的印象就尤为深刻因为,这是唯一一样他瞒着所有人私自加在礼单里的嫁妆。
多想看到她穿上嫁衣的样子,一定很美。
娶她吧不可以
转眼之间,当年那个失足落水的小丫头竟要嫁人了。
他还记得,那一天,他亲自挑选了最上等的红绸,请了“千手绣坊”最好的绣娘为她订制嫁衣,特地交代了要把这颗夜明珠镶在她的腰带上;那一天,他牵着羽雅在门口为她送别,一阵风掀开了红盖头,露出她半面惊心动魄的脸;那一天,他听说她一出城就被人劫走,恨不得带兵立刻冲出皇城抢她回来
这个傻丫头,她还真以为他是圣人吗
“王爷。”
“她,还好么”清冷的男低音有些嘶哑。
“三小姐已经和他们见面了。”
“继续监视。”
“是。”
“终于结束了。”今夜很闷,倒有几分要下雨的意思。兰婳音推开了案前的雕花丝履窗,探出半个身子,伸手去接那些冰凉清爽的雨丝。一阵微凉的清风携雨迎面扑来,细密的雨丝扑到面纱上,沾湿了白纱,隐约变得有些透明,失去了原有的功效。
此刻她并未注意到立于前巷飞檐上的男子,也是一身黑色雅服,晶亮的眸子在暗夜中熠熠生光,点亮了一片暗夜寂静,目光犀利如匕首,精准地刺穿人的身体,刺中人性中的阴暗点。面纱浸染雨丝后近乎透明,不远不近的被那双眼睛撩开,露出一张充满精灵气质的小脸。
“可惜了。”本应是在花间月下拈花低嗅的女子偏偏走上武道,注定是要收到不凡的诅咒。比如辰烈皇后,比如妡贵妃,身负武学修为的女子无一不是一种“剧毒”,兼之美色,就成了帝王谋夺天下的“国之利器”。
不知过了多久,凤眸掠过那青墙飞檐,黑色的身影霎时快如疾风,转身隐入暗夜。女子唇边凝着冷冷笑意,掩上窗户躺回榻上闭目养神。
“姽婳,你睡了吗”花玥盈透过虚掩的门,从门缝里清晰地望见一人正半躺着歪在美人榻上。
“没呢。花姐姐请进来吧。”
“看不出来,你这小丫头还真有两下子,小侯爷一下免了我三成税息。”
兰婳音换了个姿势,微阖了丹凤,轻笑道,“不过是一曲无名曲,很划算。”
花玥盈杏目流转,眉眼间自有一股风流韵味,心笑道:无名曲如果光是这无名曲就能笼络住他们的心,那她这么多年就白混了。
“万花楼我开了数年之久,名魁佳人亦是见过不下数百个,眼光毒得很,我可以看出你那一身气度并非寻常富贵人家所有”花玥盈很聪明,绕了一大圈,话里的矛头再次指向她的身世来历。
“花姐姐这是对姽婳不放心”
“自然不是。”花玥盈扬了扬柳眉,“你要是没待够三个月就跑了,我上哪儿去找人填补这亏空啊”
“报官啊。”兰婳音顺口接话,看似无心。
这次轮到花玥盈嘲讽地笑了,“报给这种渣滓,还不如不报。”干脆利落,也借此表明了她对官府的态度,纯粹的从另一个侧面凸显时下大烟的无能。“以后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什么时候住腻了、想走了,就告诉我,我替你准备准备。”女子似是感慨,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多谢花姐姐。”怪道人家说风尘多奇女,可见此言非虚。
原本以为日子会一直安静流淌而过,可是世事总会有些变数。
夜昔生辰将近,冥宣侯府派人递上敬帖,指名要姽婳去抚琴助兴。
“你看着办吧,不必顾及我。”花玥盈侧首望着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的女子,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兰婳音拿过桌上的帖子,视线一扫,最后的落款是“夜昔”,心里又有了计较。
“花姐姐放心,我去便是了。”
花玥盈牵过姽婳的手,“你可是想清楚了”
兰婳音点了点头。
缄默。半晌,花玥盈颔首,说了一句“小侯爷是好人。”
次日傍晚,冥宣侯府的轿子静静停在了万花楼大门前,四个青衣小厮垂手而立,模样颇为清秀老实。
花玥盈盯着众女把兰婳音打扮的当,还是不甚放心,坚持牵着她的手送到门口,末了还悄悄的嘱咐了几句:
“我知道你机灵,可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自己要多加小心。”
兰婳音含笑点点头,一手搭在婆子的手上,俯身入轿
四方的轿子里空气流转近乎凝固,翩飞的青色轿帘不时会擦到兰婳音的脸颊,细腻的纠缠让她不知不觉想间起了那场花嫁,颠簸的轿身也把回忆打翻,心头一片五味陈杂。
本该是按着皇后姑母的意思风风光光地加入侯府,出入正门,出行更是要前呼后拥;现在的她,却要借着一个名魁的身份前去,不由的哑然失笑。
青色小轿从正门绕过,四个小厮抬至一扇半开的偏门悄悄拐了进去。
不久,就闻得一声“请小姐下轿”。
丫鬟上前打起轿帘,将她小心扶出。不远处,有一名着青绿色裙装的少女面色肃穆地静立,眉目妩媚,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柔气息,冷厉的眼中毫不掩饰地透着对她不屑一顾的轻蔑之色,兰婳音在面纱下自嘲地笑了。
果然是王侯之家,对下人的管教竟是这般无礼就连一个小丫头都这般盛气凌人。
“小姐跟随绿衣姑娘前去便可。”
兰婳音小心称是,心下却暗叫不好,此番想要好好看看侯府是不可能了,于是垂首跟在绿衣身后。
府邸不算很大,粗粗目测一下还算符合王侯规制,但是光在外面看,可看不出这里头内有乾坤:庭院深深,不少屋子里都有金龙饰物,内廷则处处雕以金色龙凤为标识,气势恢宏堪比皇宫。一扇扇描画着金龙的黑色沉香木门在婳音眼前一晃而过,门上的“九爪金龙”令她暗地里倒吸凉气。
沿途绿衣曾几次回头,目中暗含催促之意,只是面色依旧清冷。
看来坊间盛传夜家意图谋反之事并非空穴来风,皇后姑母的担忧绝非杞人忧天。表面上风平浪静的侯府实则内中暗流涌动,处处雕梁画栋,不惜以黄金铸像,其奢靡华贵之度,令她这个自小见惯场面的世家嫡女也瞠目结舌。说来沧州距京城也不算近,何况城里还有一位手握重兵的侯爷,当今宏昌帝远在朝堂之上也要忌惮他三分,可见夜远的这份狂妄傲气无可厚非。
也不知走过了多少道门,绿衣把她带到了一个清冷的院子里,人烟稀少,丝毫没有庆祝寿辰的热闹。
“进去吧。”
兰婳音不明所以,但依旧是照做了。很明显,那人找她来,并不单纯是抚琴助兴这么简单,而是另有一番打算。
“小姐在屋里稍等片刻,公子即刻便到。”
“有劳。”兰婳音笑了笑,送走绿衣。
、010虎口脱险
闲来无聊,兰婳音望着摆在窗边香案上的古琴产生兴趣。出于多数乐师的通病,她翻手虚撩琴弦。
“铛”
侯府里的宝物果然多,光是她手下的这张五弦琴就可谓价值连城,毫不逊于当日被她当掉的夜明珠。
便在此时,房门忽的大开,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由于逆光的关系,来人的面容恰好掩在阴影里,看不太清楚,但兰婳音可以确定,能够在此出入如无人之地也只有那两人。
“姽婳一时技痒,扰了公子。”一时也分辨不出到底是哪位“夜公子”。
“无妨。”男子的声音十分醇厚,如同陈酒一般,锦袍上还丝丝缕缕的散发着酒香,“今日请姑娘前来,只是想再听姑娘奏一曲。”
“公子想听什么”
夜昔负手而立,面冠玉束,精心雕琢的脸上看不出喜乐,那双足以洞悉世间万物的眸子依然闪烁着强烈的光。许久,甫唇道:“随心而奏即可。”
随心而奏无名曲就好。兰婳音拢了拢弦,阖了双眼,纤凝的十指在琴弦间飞跃跳动。
前一刻还是嘈杂的红尘市井,下一刻弦转颤音,又是另外一片天地开阔。
花间蝶语,丝丝切切,悄然如梦。雨丝微凉,密密斜斜,渗入骨血。流水淙淙,泉水叮咚,山间的广袤无限让人心生向往。
落红满地胭脂冷,良辰美景月影重。世间草木本无情,犹有相兼并。
一曲好好的玉楼春,在兰婳音的手下却更胜市井杂音,使用“离弦”之后琴弦飞快震颤,音符破碎,细微的气劲自指尖迸发,华丽的尾音缓缓倾泻。
“姑娘如此年轻,就琴艺超群,实在令人赞叹。”夜昔一步步走上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搭上兰婳音的肩,女子当即身形一转挣脱开,退到五步之外。
“请夜公子自重。”昏黄的内室里闪动着一双漆黑的凤眸,凤目含怒,面纱下的脸已经隐隐变作铁青色。
“花楼主看走了眼,竟然让你混去了这些日子。”这话说的很淡,听不出语气里的喜与悲,但却足以让她心生警惕。
“你什么意思”兰婳音修长的黛柳眉梢上挑,一双斜吊丹凤更显煞气。
夜昔笑而不语,伸手欲解来人的面纱。
一面薄薄的轻纱,终究遮不住倾城国色。面纱完全落下的一刻,兰婳音很明显的感到他眼中那种黑魅的光更加深刻明亮。
这预示着危险。
偌大的居室内,唯有案几上一豆灯火跳跃摇曳,或许是因为灯芯过长,烛火噼啪炸响,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女子如同天鹅般优雅的脖子。
“啪”
霎时,房里的光一下子熄了,夜幕为女子提供了最佳的掩护。一只手忽然从背后揽过兰婳音的腰,提气跃出窗外。
空气里,弥漫着幽雅暧昧的兰香
黑衣人对这侯府似乎非常熟悉,带着她七歪八拐逃跑也是走小路;可是晚宴尚未结束,庭廊之间时有小厮、丫鬟穿行来往,但黑衣人却并不多做纠缠,只是将其一掌劈晕了,不愿下重手。两人一直逃到后花园,黑衣人才放下兰婳音。
“你为什么救我”
黑衣人并未答话,扔给她一张字条,便背过身径直朝着相反方向离去,身形一闪隐入假山群石后
往西。
字条上只有这两个字,但是意思却已经十分明了。为今之计只能先在此等上一会儿,待晚宴尚结束后,混在那些女宾里乘着人多蒙混过关。
“公子,属下无能,未能追上那名黑衣人。”
“公子,要不要属下再带人去搜查”
夜昔深如幽潭的眼在茶水蒸腾的水汽里变得迷雾朦胧,敛去了所有潋滟华彩,面色沉静,从容不迫。
“这才几天不练,夜染你的功力就退了这么多还是回玉尘峰练练吧。”
玉尘峰乃是当年他们兄弟练武之地,终年苦寒不说,山上飞禽猛兽更是多到数不胜数,让夜染一个人回去就无异于判他流放。
在场的影卫都是跟在夜昔身边多年,一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怎会听不出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屋子里当即黑压压跪满了一片黑衣面具人。
“公子不如,罚夜染二十金棍,以儆效尤”夜宣扭过头与众人对视一眼,当然,一切都落入了夜昔的眼底。
漆亮深沉的眸子冷厉一扫,地上众人纷纷垂首,背上分明地感到了无尽的冷意。
“夜宣,你今晚似乎话很多。”玉面覆冰,语气不容置疑,“既如此,那你到家法面前跪三个时辰。”
“谢公子。”这样一来,公子就免去了夜染的罪责,面具下年轻的脸庞充满了喜色。
夜半
一身黑色华锦的男子静立于万花楼后巷,抬首望着三楼那个映在雕花纱窗上的倩影。有人从他眼皮子底下抢走了他的人,他心里虽然很不舒服,但还是放心不下,抛下一堆公文来看她。现在看到她安然无恙,似乎就没了那种奇怪的牵扯感,但是怀中那面黑色面纱却透着她的味道,幽冷的气息丝丝渗入体内。
钴蓝色的夜幕忽然又飘起雨丝,微凉的夜风里送来阵阵暗含幽兰香气的琴音
又是一夜难眠。
兰婳音在香案前端坐了一夜,目光凝滞,痴痴地望着案几上的古琴:
今夜真的很惊险。
如果不是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单凭她那点子微末伎俩,根本不可能斗得过夜昔;再者,她现在是寄人檐下,暂借花魁这个身份,绝不能给花玥盈惹上什么麻烦,也绝对不能暴露她的真实身份。
做这个决定时,她也曾犹豫过,但她还是去了,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那夜在二楼的会面,她心底对于那二人产生了莫名的熟悉感;也就是冲着那看似不靠谱的“熟悉感”,她才会咬牙深入“虎穴”,还沾了一身“虎毛”回来。
脑海中画境一转,又回到了那些日子
、011孤凤求凰
脑海中画境一转,竟是又回到了那些日子:出嫁的那一日,从花轿里被人拽出来;闲庭散步的那一晚,夜昔与顾覃青的花园里密谋的背影;选花魁的那一夜,夜昔第一个为她鼓掌捧场
过去十五年中,兰婳音所经历的一切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些日子里有过的惊心动魄的刀光剑影、波谲云诡。
“该死的,白活十五年了”她忽的拍案而起,一双迷雾的眸子里雾气散尽。她一直都很清楚,她从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之前十五年她在人前人后扮演着乖巧温驯的名门闺秀,压抑着心底里冲破藩篱的欲念;但当她决意逃离赐婚脱离兰家、褪下一身兰氏光辉时,她仿佛闻到了重生的气息。
在把过去半个多月的经历重新回忆一遍之后,兰婳音终于在破晓时分安然入睡,一直到日影西斜才渐渐转醒。
远远近近的霞光如同泼墨一般泼洒在她的身上、脸上,点点细碎的金色混匿于烂漫的血色之中,把那张清净恬淡的脸镀上一层好看的金粉色。黑色、红色相互交织掩映在一起,把榻上之人化作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而这只美丽得黑色蝴蝶,注定要接受最黑暗的诅咒。
落霞唤醒了沉睡的蝴蝶,兰婳音低低唤了两声,侍女端着水鱼贯而入为她梳洗妆扮。
“姽婳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