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巧地否认。
“你看得清楚我的脸吗”许许又向前走了两步。
温任木然地看着许许靠近他,直到她停下脚步,她整张清秀的脸庞全部以极清晰的像素放大在他的眼前,她的发丝快要蹭到他的脸颊,他只要微微低头鼻尖就能触到她的鼻尖。他没有想到她会走得那么近。
他不看她,也不说话。
“看到你把钥匙甩给我,我也生气,可是更多的是难过。”许许强忍着泪意把话继续说下去,“你能不能告诉我,在我感觉出你要赶走我的意图之后,我为什么是难过失落而不是愤怒”
“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吗连我都没有办法继续欺骗自己了。”许许漾开一抹倔强的笑容,鼻翼微微翕动,还在努力着把话说完整,“我们是恋人吧曾经是吧在我忘记的那段记忆里,全部都是你是不是你可以选择继续欺骗我,你也可以选择继续隐瞒我。因为你是懦夫,你什么都不敢温任,你和医生的电话,我全部都听到了,一个字不漏。你知道自己的眼睛会看不见,所以你不愿意再去治疗,因为不去治疗还能自我安慰说不定有奇迹的发生,而一次次的定期治疗只不过是在重复地确定你最终一定会失明这个结果你比任何人都害怕,所以你不肯去面对。我说的对吧”
“你说够了没”
“没有。”许许摇了摇头,继续微笑着,“就像你明明知道我们的过往,面对一无所知的我,你也不愿意和盘托出。因为那段过往很可怕,很痛苦,因为你自己也不愿意去面对,也许你想着,我失去那段记忆真是绝妙的事。”
“我没有。”
“你有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走吗因为我不信,我不信我的过去和你没有任何交集,所以我要得到理由。你明明就是因为眼睛却为什么不肯在我面前承认我对你莫名其秒又汹涌而来快要把我整个人淹没,要让我窒息的那种强烈的情感又是从哪里来的”许许此刻却偏移了视线不再看温任,声音断断续续已经说不完整,“我不会对你一见钟情,尤其是在我已经知道你快要结婚的情况下,可是我还是超脱了理智的,莫名其妙的,连我也搞不清楚状况,就这么摸不着头脑地甚至不道德地可耻地爱上了你。温任,你告诉我吧,我们一定曾经是恋人吧,那时我一定很爱你吧否则我现在该怎么面对你怎么面对我自己”
“我不会结婚。”
“不会结婚。那你和展汐这算什么我的过去我现在一无所知仍然想不起来的有你的过去,又算什么温任你就这么没有办法面对你的人生吗你就这么唔”接下来的话全部吞没在了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中。
温任突然揽住许许的腰把她往他身前一带,迫使她的身体贴近他,低头轻巧地吻上她的唇,另一只手不顾肩膀传来的阵痛牢牢固定住许许的脑袋。她原本站得就离他太近,他很轻易地就在极短的许许来不及回神的瞬间吻住了她。
许许愣怔着还茫然地睁大着眼睛,因为过于惊愕迟迟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睫毛很长,这样闭着眼睛的时候像一把小扇子覆住了平常太过冰冷的眼睛,微微颤动很温柔,眼角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液体在反着光,湿漉漉的晶亮的一小滴,她再睁大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的时候却发现不见了,她刚刚看到的他眼角一小滴像是泪珠的液体是她的错觉他的鼻子很挺,完全不需要修容粉去人造出两侧的阴影和鼻骨的高光,还有唇上辗转的柔软的触感,带着微微的凉意沁入心间,如汩汩流动的清溪注入干旱已久的田地,让一片荒芜的土地又充满了生机。
许许就迷蒙着睁着眼睛,直到温任稍稍退开一些离开她的唇瓣,她还保持着刚刚说话的姿态和神情,只是目光里充满了茫然。
“为为什么吻我。”许许微张红唇,讷讷出声。
“你问我不结婚算什么那你觉得,这个吻算什么”温任褪去了他在吻许许时产生的难以克制的念头和感觉,用冰冷的温度覆住了所有可能溢出的情绪,眸光幽深,闪烁着晦暗不明的碎光。
“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我吻你,就是为了证明,这什么都不算。我没有多余的情感花在结婚或者接吻这样的事情上,所以别再问那些可笑的问题了。我们不是恋人,一直不是。恋人总该是相爱才能叫恋人吧,你是不是很爱我我不知道,但我不爱你,所以不是恋人。我也不是因为我的眼睛才对你这样的,我就是在赶你走,我不喜欢陌生人的味道留在我的屋子里,昨晚上会收留你你就当我是中邪了吧。”温任的声线本就偏冷,现在更是带上了冬日的酷寒,一个字一个字都像冬日的冷风钻入衣服的缝隙内,砭人肌骨。
她从听到他和医生的电话那刻起,就知道站在门口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自取其辱,可是她还是想亲口听他说,无论他说的是不是事实,她都会当作事实去相信,因为她再也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一个人毫无头绪地乱猜了。而他说的,即便不是过去的事实,至少也的确是他现在的真实想法。
“你还想知道什么你忘记的与我有关的过去”温任见许许没有反应,继续说道,“是,和我有关,可全都是不好的记忆,我利用你欺骗你达成了扳倒我母亲的目的,我一直爱的人都是小汐”
“别说了我知道了。”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江心许这句话曾在你发现一切的时候我就要对你说的,只是那时候你聪明地没有问,现在回答你。”
许许静默地立在原地,瘦弱的身躯像是随时就会倒下去,眼睛里的光彩慢慢流失,只是像一只破布娃娃一样安静地没有存在感地听着温任的话,没有再制止他说下去。
“这不是你要的过去吗现在知道了简单到用欺骗利用就可以概括总结的,你和我的过去。这就是你执着探寻苦苦追问我的过去。怎么样,现在满意了吗”温任唇边的笑容如一把锋利的刀,割开空气刺向许许的心口。
许许把卡在喉咙里的唾沫咽了下去,目光涣散,乌黑的眼珠木然地左右转动了一下,她感觉所有的关节都僵住了,浑身都在颤抖,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逃离,拥挤着快要破体而出,她极缓极缓地转身,走到304门口,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摸出钥匙花了很长时间对准锁孔把钥匙去打开门。
伴随着进入之后的关门声,许许终于用微弱得几乎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说出话来:“我知道了。谢谢。”
望着像黑洞一般吸走一切的终于被关上的304的大门,两腿突然软了,膝盖一弯,温任一下子坐倒在门口,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凸显,低垂着头陷入一片死寂。
、第四十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发展陷入了死胡同,我该用谁来推波助澜一下好困扰。
最后还是例行公事般的去了医院,自然也免不了被吴医生劈头盖脸当面说了一顿,他只点头应是,并没有顶撞也没有表现出不情愿。
下到二楼的时候,正要沿着拐弯的楼梯下去,余光却落在了过道那间敞开着门的病房上。然后就像着了魔一般,径直朝那间病房走过去。门原本就是敞着的,温任步伐极轻,悄悄地走了进去。
病床上躺着一个女孩子,侧身向里,站在门口只能看到因生病而失去光泽的微黄的长发薄薄地披在身后,有几缕被压在身下,有几缕铺散在白色的床单上。
温任有些出神,就站在门口望着。
他想起他有次来医院找吴医生看眼睛,也是在二楼看到了乔羽莫在门口踌躇,不推门进去也不离开。然后他做好那次治疗就径直来到了二楼,就是这个病房,江心许把脑袋捂在被子里面,探出脑袋来之后脸色煞白,瘦弱的快要死掉的样子就那么印在他的脑海里,再也没有散去过。她原本长及腰的黑发已经被剪成了短短的披肩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和她有关的细节就那么清晰地被刻在心底,她一点一滴的变化,她的健康,她的想法,他不停探究,却得不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妈妈,是你吗”躺在病床上的女孩似乎感觉到了病房里的异样气氛。
温任皱了皱眉转身欲离去。
“你是谁啊来我女儿病房做什么”十步开外传来一声惊呼。
捧着一杯热水的中年妇女被温任吓了一跳,伴随着她的惊呼,手里的一次性杯子也“嘭”的摔落到地上,热水迅速在地上淌成一滩,薄薄的水面上蒸腾起袅袅的烟。
“怎么了”病床上的女孩听到异动转过身来。
只来得及看到一抹颀长俊挺的背影匆匆离去。
“哎你给我站住”中年妇女眼见温任要从楼梯下去,不由提高了音量喊道。
温任并不想解释,略微思索了下,还是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中年妇女这时也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小伙子,你在我女儿病房前打量什么呢我只是去打个开水门没关好,回来就见你鬼鬼祟祟站在那里,你干嘛呢”
温任不喜欢那女人口中“鬼鬼祟祟”这个词,稍显不悦地蹙了下眉,一言不发。
“我问你话呢,好好的一伙子怎么不说话啊。”
温任有些倦怠地揉了揉眉心,狭长的眸子微微开合了一下,启唇的动作像是一个时间极长的慢镜头,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度精简干练:“我认识的一个人也住过这间病房,路过来看看。”
中年妇女仍然是半信半疑的样子:“就一个普通朋友你就这么睹物思人还过来看看”
温任没有再多说,转身从楼梯上走下去了。
“可能,不能算朋友吧。”
低沉的声音远远从楼梯间飘入耳朵里,中年妇女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心里寻思着这小伙子真是乖僻得紧,走进女儿的病房又拿了个一次性纸杯出去接水了。只是这次,她牢牢关上了病房的门。
温任在下最后一阶楼梯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一阵阵辨不清方向的眩晕感袭来得又快又急,一瞬间阶梯似远又似近,差点踩空栽下去。
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把他拉回清醒的世界。
右手扶着栏杆,左手掏出手机,动作虽然已经很轻,还未复原的左肩还是猛地抽痛了一下。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温任不紧不慢地接通了电话。
“任儿,你在哪里啊”
“世纪广场。”
“我闷得很,我们就去世纪广场那家咖啡陪你喝下午茶”展汐的声音是掩不住的轻快,透过手机温任还能感受到她的愉悦。
“好。我也确实有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事情啊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好事还是坏事啊,好事我就听,坏事就不要告诉我了,破坏心情的。你解决就好了。”
“对你来说或许是好事吧。”
“嗯”展汐有些不解,尾音带了几分撒娇意味,但也没有多想,继续飞快地说着,“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
“见面说。”温任不置可否。
“那你过来接我”展汐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显得灵动而俏皮。
“我没有开车,你自己开车过来或者打的吧。”温任语气淡淡,并没有像展汐那般心情愉快,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最近怎么都不开车了”展汐低声嘀咕道,但很快又爽朗地笑了起来,“行,那你就在店里等我吧,我一会儿就到。”
“好。”
温任抬腕,把表凑近脸庞,看了看时间。脑袋里飞速计算了一下展汐过去世纪广场和他过去世纪广场所需要的时间,这才慢条斯理地离开医院,招手打的。
走进咖啡陪你,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温任眯了眯眸,又看了眼时间,跟他计算的刚刚好,再过三到五分钟,展汐也该到了。
“一杯卡布奇诺,一杯焦糖玛奇朵。”温任点了单。
过了不久,展汐的身影从窗边走过,长裙翩然裙裾影影绰绰带出几分冬日的靓丽。一走进咖啡陪你,展汐就眼尖地看到了温任。
大大方方地坐下,展汐抿了口卡布奇诺。
“要说什么啊”
“把拍结婚照的时间提前些吧。”
展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待脑袋里消化了温任的话之后,眸中顿时溢满欣喜,一时眸光大盛,如黑夜里璀璨的烟火,竟给她平添了几分生动的光彩。
“怎么忽然要提前”欣喜归欣喜,展汐还是提出了疑惑之处。
“给你留个纪念。”
“什么意思啊,任儿我不懂。”
温任温柔笑笑,没有再就这件事解释什么,自然地把目光移向了窗外,凝视着树木光秃秃的枝桠,不说话。
“那你和摄影师联系过了吗”
“嗯,我会拖人去跟摄影师协商的,据心视觉那边传来的消息,hyacinth带薪休假中,就在我们这里旅游,没有别的工作安排,提前拍摄应该问题不大。”
“她也在s城啊”
“嗯。”
“让她先来和我们见见面啊,这样拍摄的时候会更熟悉更顺利吧。”展汐提议,“要是交个朋友的话,下次我还可以请她给我拍写真呢”
“要是她拒绝呢”
“诶呀,任儿你肯定有办法的不是”展汐撒娇道。
“我没办法。这个hyacinth性格孤僻,不好接触。上次通过心视觉跟她联系,别说露面,连个电话短信都没有,工作应酬基本上是顾主编全权代理了,要是真提出这样的要求,简单来说,就是去踢硬石板,肯定砸到自己的脚。”
“这样啊”展汐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失望。
“好了,我会联系顾主编帮你问问的,她要是愿意跟我们接触,那是再好不过了,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提前拍结婚照的话,也就下下周的事。”
“任儿”展汐的眼眶里闪烁着盈盈泪光,“你陪着我真好。我们一定会一辈子在一起,一辈子都幸福的吧。”
温任微笑,眼底却藏着捉不住的疏离,只是展汐沉浸在喜悦中,毫无察觉。
、第四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上居然睡过头忘记去参加期末考试我真是被自己惊呆了。还好发短信给老师,老师让我中午去他办公室考,然后就慌慌地考完了,不然我还要心烦好久。希望明天毛概考试顺利。
“喂笙笙姐”许许坐在餐桌旁托着腮歪着脑袋漫不经心地接起了电话。
“嗯,hyacinth,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啊”许许飞快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番茄塞进嘴巴里,随便嚼了嚼咽下去,含含糊糊地回答道,“什么事啊,笙笙姐你说呗。”
“关于你的假期可能要缩短了。”
“嗯喔,继续说啊笙笙姐。”
“还记得上次说的开春要帮温先生和他的未婚妻拍结婚照吧他刚刚又联系了我,说因为个人原因,需要提前拍摄,时间希望是在下下周。”
许许皱了皱眉,在脑海里开始搜索这件事,因为记忆的残缺,她只能记起确实有拍结婚照那么一件事,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结婚照的主角是谁了。
“温先生”
“是啊,艾希集团那个温先生,温任啊。”顾笙笙提醒道。
手里拿捏的好好的筷子,不受控制地掉落到了地上,发出与地面相触的一声轻响。许许只是短暂地愣怔了一下,伴随着筷子的落地回过神来。
“嗯所以,我要拍摄的结婚照,是温任和展汐。”许许低声喃喃。
“是啊,怎么了,hyacinth,你的状态真的不对啊。说起来你当初应承这件事的时候,也状态不好,我真是很担心啊。”
“没什么。就帮我跟他说可以。”许许缓了缓神,尽管知道笙笙姐看不到,还是展颜微笑起来,像是在安慰自己。
“那个,还有”顾笙笙的语气似乎是在犹豫,还是慢慢说道,“温先生说,展汐小姐希望你和他们提前聚一聚,早点熟悉一下可以帮助你拍摄更顺利。”
“没有这个必要吧。他看到我,不会乐意的”许许拒绝道,后半句话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轻道连她自己也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后面我没听清。”
“没什么笙笙姐。就跟他说,我对自己的水平这点信心还是有的,提前聚一聚什么的,就不必了。”许许快速组织了语言,淡然回道。
“我也想着,你肯定会拒绝的。”顾笙笙叹了口气。
“嗯笙笙姐怎么知道”
“总觉得,你和那个年轻人,似乎有些故事。说老实话,若不是出于我的私心,想要心视觉发展得更好些,当然也是希望你站得更稳些,我是不会建议你接下这个任务的。”顾笙笙的语气难得的有些茫然,“hyacinth,我现在都不知道,让你接下这件事,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了。我明明看出你的纠结和不情愿,还是推着你往这件事上走了。”
“不是这样的。”许许温和地说道,“和笙笙姐你,没有什么关系啊。”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不管你给了我什么样的建议,最后决定是否答应这件事的人是我,对不对你只是站在你的立场给出了你觉得合理的意见。我要是不愿意我还是会拒绝的,可是我答应了,所以说,这是我下的决定,无论好坏,都是我的自己的事。笙笙姐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可是”
“何况笙笙姐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啊,我会获得更大的名声,更多的金钱来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只是提前而已,我既然答应了肯定会做好的,这假期也放得够长了,再不工作我都要生锈了。”许许轻松笑道。
“好了,那你好好努力,我会把你的话传达给温先生的。”
“谢谢笙笙姐。”
挂了电话,许许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筷子,发了会儿呆,把筷子拿过去清洗了,水龙头拧开,水流放得异常大,许许就保持着冲洗筷子的动作发着呆。
那个时候的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接下这个任务的呢,她想要深想,可是脑袋里关于这件事,就像录影机断了片,大脑在本能地抵触她的思索和回忆,除了头一阵阵地疼起来,她没能有任何收获。
而现在的她,又该怎么样去面对两周后的温任呢
他看到是她,一定会很惊讶吧也许当场就拂袖而去,也许会很镇定地当作从来不认识她任何一种可能,好像都可能发生。
关于他提前拍摄,她似乎知道原因。他的眼睛情况太糟糕,可能随时都会失明,所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