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以为天下最重要。
——题记哑女已是重伤,三人经历了生死劫难自然心里多了几分信任,少年驾车,易安照顾哑女,三人回到竹屋已是日暮昏黄。
易安忙着替哑女上药疗伤,只希望经历了颠簸与打斗后她仍有一口气在,顾不得男女有别,易安将她的衣服去了检查伤口,不看不知道,一看竟然浑身皆是青紫色,更有几处触目惊心的皮肉伤,血已结痂,暗红色覆盖在溃烂的皮肤上,若看上一眼怕是要将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易安眼眶微微湿润,两滴泪落在手上,我哭了吗,他看着那两滴泪,为什么?“还好,还好。”他喃喃道,一切还来得及,等皮肉好了,用易容术便可以让她恢复如初,止血化瘀的好药不缺,自己又在师傅的逼迫下学了些药理,认真包扎处理后,哑女依旧在沉沉的昏迷中,但呼吸匀称了不少,易安伸了个懒腰,走出了竹屋。
此时已是月上柳梢头,院子里依旧清静安逸,一切都一如既往,易安刚想喊师傅,不由笑了笑,师傅已经走了,如今只剩自己了。他刚走几步,准备去做些晚饭时,发现院子里的亭子中坐着一人,正在津津有味的品茶、赏月!
“你是何人!”易安有些生气,自己的家里从未被别人噪扰过,说着便朝那人走去!
那人也不生气,反而哈哈笑道“弟弟可真是好记性,为兄已经久坐多时了,也不见你来打声招呼,如此待客……唉!”
“是你,你还没走。”那人可不正是少年!易安疲累的停住脚步,“既然没走,就帮我做饭吧,留下来一起吃饭。刚才为那姑娘治伤,怠慢了。”
“如此就不客气了!”少年很高兴的跟着易安向厨房走去。
想来今日种种,你又何曾客气过?易安突然觉得此人脸皮之厚,生平仅见。此时嬉笑玩赖倒也还好,只是白日里面对敌人时宁杀不纵的凶狠却让人心惊胆战。
少年默默的站外易安身旁,静静的看他洗菜,烛灯昏黄,人影绰约,易安认真的摘菜洗菜,一缕发丝掉了出来,挡住了视线,他用湿了的手轻轻向后拨弄,也许是刚刚烧着的柴火有些热,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些小水珠,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全然不顾旁边有一人温柔的注视着自己,若是易安回头看到那痴呆一般的眼神,估计心里会发毛、身体会发抖吧!
见易安不住的拨弄乱发,少年用手为他轻轻捋了一下,似乎他从未享受过如此安静闲逸的生活,脸上浮现了无比幸福的笑容,他自己毫不知晓。
易安感觉有人触及自己,闪电般回头看到了一个温暖的笑容,由起初的惊愕变为了不知所以的默然,呆呆的看着那少年的笑脸,心里忍不住去否定自己之前心里的厌恶,也许他并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只是生活逼迫罢了。还记得他说过,孤身一人,无父无母,生活定然是艰辛不易的,若不狠一些,怕是会吃亏的。易安心里虽是百转千回,嘴里却只是傻呆呆的嘟囔着“你……不帮忙,乱动什么……”若是有一面镜子在他跟前,他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表情除了少了几许微微笑意竟是与那少年的呆傻一般无二,甚至脸上泛起了红晕。
“很热吗?”那少年回过神来,看着有些不自然的易安,关切的问道。
易安别过脸,停下手里的活,走到一边微怒的看着什么都不做的少年,“干活当然热,你,把剩下的菜都洗好了!”他指着少年说道“我去切菜、炒菜,再磨蹭今天晚上就吃不到饭了!”
“好,我洗。”少年见到易安生气,没有半分不高兴,仿佛这样真心实意的生气他都觉得尤为珍贵。
一个手忙脚乱的洗菜,刚洗好又掉了,又重洗,一个认真的炒菜做饭,两个人在小厨房里忙活了足足一个半时辰,才勉强做完了一桌菜,总算坐到了院里的亭子里准备吃饭。
易安无奈的看着夜色深沉,又看看因为洗菜而把自己洗了的少年,叹了一口气。
“你,跟我来!”说着二人便走到了易安的屋子,小院不大只有两间竹屋,一座竹亭,三面竹篱笆,哑女被安置在无衣的房中,此刻也只有这一间屋子可以使用了。
“你先穿我的衣服吃饭吧,你的袍子都被笨蛋弄湿了!”易安扔了一件素袍给他,很是纠结的看着这个不会洗菜的笨蛋。
少年高兴的点点头,赶忙换了袍子,匆匆忙忙的跑到亭子里用餐。
“嘿嘿,差不多正好。”他闻了闻袖子,一股淡淡的兰香袭来,让人心旷神怡。
易安也不管他,自己添了茶,先清了口,自顾自的先吃着。有些疲累的揉揉眼睛,看着模糊的彩云追月,酒自然是有的,饮酒向来不是被拘束的事,师傅喜欢,也不拘着自己,任由自己用酒暖身。他饮了几杯,越发困倦,近日的奔波琐事一件件一桩桩让自己应接不暇,他看着旁边素衣之人,身影恍若自己的师傅,他笑着扑倒他怀里,一如往日一般“师傅,你回来了,今日怎么穿素袍?”
少年皱皱眉,也不推开,只任由他抱着,此刻他像个孩子,依恋着能够保护自己的大人,“你从未问在意过我叫什么名字吧?”少年似乎在和易安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你可知道,我为了能多看你一眼才遭受今日之危,不知为何,你所有的那一点点认真与单纯总是吸引着我,往死里我何曾心软手软过,莫不是那句话,缺什么便追求什么,也就是了。”少年看看怀里的易安,迷迷糊糊的紧紧抱着自己,嘴里不住的喊着他的师傅“你知道吗,那日你喊我哥哥,我有多开心,巴不得抛了这三千里山河随你浪迹天涯天天听那哥哥二字,可是我不能,我生来姓段,无论如何逃避终究是逃不过这命运的。若是有缘咱们做兄弟可好?”少年眼眶微微泛红,易安只是模模糊糊的说着,“你说什么都好……都好……”少年浅浅笑道,“即使无缘,我也不惜强行结缘与你做这兄弟!”
“我姓段,我恨极了这个在别人看来无比崇高的姓,我恨极了肩上所挑的天下二字,天下从来不是谁的天下,但为了天下人,必须有人承受骂名,哪怕不惜丢了性命,天下分,万民乱,天下治,万民安,你可知这天下……唉,罢了,何必和你说什么天下,你又怎么会懂呢?千斤的重担压我一人便足够了……你要开心快乐……”一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落在了易安的脸上,他睫毛抖动了几下便又安然睡去,只是依稀听到有人再说什么天下、快乐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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