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乐。”
衡弄文勉强挡住神乐凌厉的招式。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瞳仁。他痛心疾首的吼:“你非要这样争个你死我活吗。”
“我原不想争。是你逼我。”一个掌风堪堪削掉衡弄文一缕头发。知道她下了杀手。衡弄文更是不敢怠慢。一边护着痴傻的赤薄樱。一边还要抵挡神乐凌厉的招式。不过多时。他便有不敌之势。
神乐才不管他是否不敌。是否大病初愈。只将招式全部招呼在赤薄樱的身上。虽狠鸷却极有分寸的不伤到衡弄文分毫。
“神乐。你这样除了把我们的关系越搞越僵。根本就于事无补。我沒有骗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喜欢。”神乐冷笑。招式不停:“护着另一个女人与我对战。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
越想越气愤。神乐干脆将衡弄文一掌推开。想将心中积压已久的怨忿全还给这个女人。
“衡弄文。”一道浅紫色身影飞快的拦在她身前。
神乐一凛。眸光呆滞了一下。下一刻汹涌的气浪就将自己直接推了出去。她被那力量夹带着一直撞到撑天柱上才狼狈的摔了下來。五脏六腑像被震碎了一样。神乐只觉得头脑一阵天旋地转。温热的液体划过唇角。沿着脖颈一路滑下去。她眸子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嘿嘿……真好玩。真好玩……再來。再來……弄文哥哥。再來嘛。……”
神乐痛苦的缩了一下。喉头一甜。舌尖便尝到了血味。努力挣扎着动了动睫毛。她竟然还是提不起一点力气。眼睛还是漆黑一片。不过这样也好。她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
直到此刻。她伤的这样重。她依旧不能相信。就在刚刚。衡弄文挡在了赤薄樱身前。自己好不容易才收回了法术。却怎么也沒想到衡弄文会在这个时候重伤她。而她避无可避。有那么一瞬。神乐觉的他是故意的。故意想让她死。
赤薄樱还在又笑又闹。吵着让衡弄文再來一遍。这样的游戏实在太好玩了。
呵。真沒想到。在别人看來。自己的付出原來。原來真的只是一个跳梁小丑。
像是缓过劲儿來一样。神乐渐渐能看清些东西了。羽睫扬了扬。能模糊的看见衡弄文护着赤薄樱远远的看着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好像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慢慢的向她走來。
衡弄文。即便此刻。你也是将赤薄樱安置好了。才來看我是死是活吗。
感觉到他把自己扶起。神乐并沒有拒绝。反而在她熟悉的怀抱里蹭了两下。然后她垂下睫毛不去看他。
他的眼睛会告诉她。她只是自作多情了而已。
“对不起……”
“给你……”神乐的声音有些哑。喉咙里有残留的血痒的她忍不住又咳出更多的血。
衡弄文看她抬起的手心里。一颗不大的赤红珠子。神乐便弯起挂着血迹的唇角一笑:“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
她以为衡弄文会欣喜若狂的接受她的内丹。却沒想到自己的手被他握住。他又像往常一样用脸颊摩挲她的头发:“我从來都沒想让你这样……”
“拿去吧。错过这一次。下回我可不给了……”
衡弄文摇头:“你会死……”
闻言神乐不自觉的就笑了:“你说我活到现在不是因为我有多厉害。只是因为有人愿意守护我。可是现在你看。夜未央离开了我。慕千浔舍弃了我。你呢。为了你的最爱抛弃了我。你觉得到了现在。我还活的下去吗。”
“神乐你不要这样说……我从來沒有这样想过……”衡弄文抱紧了神乐。从來沒有像现在一样害怕她离开。
“我也沒有想过会这样。那些日子我一直觉得过的很真实。你对我很好。事事为我考虑。我一直很任性。我以为只有你能够包容我……”神乐想着一阵凉笑:“你其实早就醒了。装着睡熟的样子只是为了带她走。哦。对了。我记得我还是花妖的时候。我去天河水域偷看慕千浔。总是能碰到你冲这边张望。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是在担心我。现在想來你担心的却是另有其人。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你怎么能在那么多人面前当着我的面。带着另一个女人私奔。难道你就不能试着和我说一下。我不会死缠着不放的……”
“你别再说了。是我对不起你……”衡弄文已经哽咽。泪水更是落在了神乐的身上。
“从來沒见过你这么爱哭的男人。可惜。这是你最后一次为我哭了吧……”将手中的内丹又抬高了些:“给。让这一切结束吧。不要再弥补什么。我也曾想过弥补。可我太笨。只会将洞越补越大……”
“……嘻嘻……糖……糖……”
赤薄樱突然扑过來。想将神乐的内丹当做糖吃。衡弄文眸里烧红了。忍无可忍的转头冲赤薄樱吼:“走开。”
赤薄樱被他一下子吓傻了。呆了一刻她便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呜哭泣。一边哭还要一边喊:“……都怪你……都怪你不让我嫁给他。我恨你……我恨你……”
赤薄樱。神乐抬头看了那个只闻其名的女人。即便刚才对她下了杀手神乐还是沒能将她看个透彻。呵。衡弄文护她护的真好。
还记得自己痴傻的时候。因为觉的好玩。洒了他一脸热羹。他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而现在。这个女人堂而皇之的要她的命。他却只是一句呵斥……
看到了。原來他喜欢的女人是这个样子。呵呵……
他和她在一起……
不错……
“神乐……”
回头。神乐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他的怀抱。坐在南天门的玉栏上。她的笑凄凄惨惨:“衡弄文。你其实不用这样。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我也知道了。到了现在。我们都再无力挽留什么。”
她看着衡弄文。忽然惨淡的一笑。身子便向后仰了过去。后面即是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衡弄文几乎想也沒想的冲过去。幸好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才不至于掉下去。
被他抓着。神乐风筝样的挂在玉栏上。兀自对他笑的纯真:“你抓着我干嘛。我可是神啊。即使掉下去。我也不会被摔死的。”
看他还不松手。神乐挑了挑眉毛。忽然看向他身后。厉声道:“快给我抓住赤薄樱。”
衡弄文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几乎是在瞬间便松了手。转身。赤薄樱还好好的在那里哭泣着。
突然明白了什么。衡弄文错愕回头。神乐却早已掉下去了。遥远空灵的声音传了上來。是神乐的不甘心:“你还是在意她多些……”
下落的过程很舒服。好像所有的烦恼都被风吹走了一样。神乐干脆闭上眼睛。不去想任何事。难得她有这么一次悠闲自在的时候。自然不能浪费掉。
“噗通……”
湖面上被砸起了大量的水花。神乐金鱼样的吐出一串气泡。缓缓的沉了下去。这样才算是真正的清静了呢。
本來想着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她会摔个稀巴烂。这样说不定她就能自杀成功了。沒想到她衰了那么久。终于运气好了一次。竟然让她掉进这样一个小的像开玩笑一样的湖里。不过算了。给她当棺材这么大也就凑合着用了。
可是这清静并沒有维持多长时间。神乐就此安宁的美梦便被一个突然打破这宁静的人搅黄了。
其实神乐也不能确定那是一个人。因为搅黄她美梦的是一张网子。她不幸的落入了那张网里。然后被人像捕鱼一样捞了上去。她沒动。装死。
“老大。这回网怎么那么沉啊……”一个年纪听起來颇幼稚的声音。
“笨蛋。肯定是网着大家伙了啊。”一个较粗犷的声音靠的越來越近。神乐冷笑。自然是个大家伙。大到你们要不起的大家伙。
“呀。怎么是个死人啊。”那年轻的手一抖险些把神乐又扔回了水里。年纪大点的虽然吓了一跳。但明显要有胆识的多。对那小点的喝道:“怕什么怕。不就一个死人。断胳膊掉腿的死人。多恐怖的老子沒见过。”
把那小点的人一推:“去去去。老子瞅瞅什么人……”那年纪大些的靠前了些。盯着神乐看。突然就抽了一口凉气:“哎哟我去。这简直是个天仙呢。”
那年纪小些的闻言也凑上來看。登时也抽了一口凉气。抬了抬头他疑惑道。难不成这女的是从天上掉下來的。
那年纪大点的赏了他一个爆栗:“你见过叫门槛绊到脚摔下天的仙女。大白天的做什么梦。”
年纪小的揉揉脑袋道:“也是啊。”为难的看看那年纪大的:“那这女的怎么办呀。”
年纪大些的白了他一眼:“捞都捞上來了。难不成还得再扔回去。”看那小子还是不开窍。他又接到:“把她卖到青楼里去。这么漂亮准值几个钱。”
“可她明明已经死了啊。”
“傻子。你不能说给她灌了**药啊。这么漂亮。老鸨一定眼睛都看直了。哪还会管她是死是活呀。到时候我们拿了钱直接跑路就是了。”
“嘿嘿。还是老大聪明。”那小的一应声便把神乐给捞了出來。
晚上神乐便睡在了花满楼的房间里。床上铺了几层厚厚的锦被。屋里装饰得当。桌上瓜果齐全。嗯。还好。待遇不错。
神乐死鱼样的赖在床上。什么花满楼。她才不在乎。如今她已经沒有什么好在意的了。再说浅雪也不会让自己吃亏。不过她倒希望浅雪就这么被人给玷污了。让慕千浔哭死好了……
这样胡思乱想着。她觉的有些饿了。便想翻下床找点东西吃。却发现自己浑身酸痛到无力。忽然想起。原來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來。摔在地面上和摔在水里的差别是沒有多大的。只不过一个是摔碎一个是摔扁而已。
说起來浅雪还真是个怪物。这么高也摔不死她。手指轻轻一动一个小法术便把桌子上的瓜果点心勾了过來。津津有味地吃着。吃饱了困意來袭。她便顺从自己的意愿睡了过去。
朦胧的听到楼外很嘈杂。似乎有人在喊价。价码越來越高。是在赌一个姑娘的初夜。神乐撇撇嘴。暗自发笑不会被她猜中。浅雪的初夜就要被她交待在这了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梦里。她的一生像街头卖的连环画一样在脑海里一页页翻过。而她现在想起來竟然沒有了什么感觉。
难道这便是路的尽头。她差不多走到头了。
淡紫衣衫。白玉长簪。一把提花折扇手中间。
那个雷雨之夜。她即将形散。他对她淡淡一笑。伸出手來。衣袖间有淡淡荷香。
“跟我走……”
那个时候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