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奇妙的法子,只要在人死之前,怀有强大的怨气,心中不停地念着所恨之人的名字,即使魂魄受他人控制,也会自动找上所恨之人,报仇……”他矜贵的手微微屈起,下颚与修长的脖子构成的弧度完美。
他微微垂眸,高贵得仿佛正眼都不容施舍,浑身是血的凤景娘奋力抬头:“我……怎么信你。”
美人儿,向我娓娓歌唱,你们的怨歌可好?
风吹动一地细石,破败的墙角沾染了新鲜的血迹,犹如残烛般挂躺的凤景娘眼神灰暗地看着缓缓停在自己脸前的一双图纹精致陌生的白靴,她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笑了一下,眼角沾着血迹,风韵犹存:“帮帮我……可好?”
那白面无表情,深邃的眉眼微微一弯,她说:“帮你?阅历丰富的凤景娘恐怕早就知道我不会帮了吧。”
凤景娘想摇头,脖子上刺骨的疼痛让她难以动弹:“不,我知道,你停留在此,却无动于衷是有目的的,你有什么目的?我都应了你,我只求你,帮帮我,帮帮我的女儿……”
那白笑了一下:“谁又能想到,凤景娘这景楼的妈妈养在身边的丫鬟其实是她当年的风流债呢?”
凤景娘绝望地闭上了双眼,那白却突然蹲下身来,说:“果真是母女情深,那么,我的要求你便应了,我也帮帮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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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你怎么这么冷漠!”琉璃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白:“那是一条人命啊!而且她好可怜……”
那白垂眼轻啜了一口茶:“可怜?你可知她之前是做什么生意的?她开了一家楼馆,买卖那些水灵秀气却又走投无路的少女为自己谋利,对她们的可怜冷眼旁观。”
琉璃觉得不敢相信,但她还是更愿意相信那白。
那白突然靠近了悬浮在空中的水晶伞,面目阴森起来:“若你是人,又不是什么贵家女子,她可能看中了你,算好了可图的利,叫些不三不四的人到你家中混个落魄,叫你无依无靠了,就把你买了回楼里,叫你做些你不情愿的事情,把你捧成头牌……”
琉璃被吓到了,拼命捂住两腮,可惜它是一缕魂魄,只能被迫听着。
“她死前还是有怨恨的,要不是她答应了我的条件,凝为了一颗没有意识的珠子,她怨气冲天,心又狠毒,早就躲在哪个阴气重的地方化为怨鬼,残害百姓,吞噬游魂了。”
琉璃张大嘴巴:“我……要是没有你的话,我会不会也变成那个样子……”
那白低声笑了,将那颗珠子安放到聚魂阵的中心:“怨与怨,其实也是有区别的,你太纯真了,不会愿意伤害他人,而凤景娘,她生前就只女儿一个牵挂,无情而贪财,不过是已经到了绝境才对我做些这请求,其实,她也存着些私心,想用此打动我,让我救她……”
琉璃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鱼尾,庆幸道:“还好那白没有上她的当,没有被骗了去。”
那白别有深意地看了它一眼。这鲛人虽善良,却还是因生前被背叛,骨子里极度怕了这些。她又摇了摇头:“她死后虽然有些犹豫,但她知道我不是寻常人,有能力让她女儿平安,还是心甘情愿地化成了青魂珠。”
琉璃有些惋惜和怜悯:“到头来还是觉得好可怜。”
那白点点头:“只是她确实有很深的恨意,恨到刻骨,否则不会能化成青魂珠。”
琉璃这下脑子里有些乱了,一脸纠结:“那到底可怜还是不可怜啊!”
那白忽然盯着琉璃的双眼,看得它不自在:“你对杜平生有那么多的怨,却没有一丝恨,其原因恐怕也只有你知道吧?怨即是怨,恨就是恨,你与凤景娘的区别,分得出来吗?你们本是不相同的,何必对她人产生情怀,到头来乱了一头愁丝。”
琉璃的目光躲躲闪闪:“我只是……不想见到平生。”
那白没有回应,忽然一手抓住浮在空中的水晶伞柄,起身往外走。
琉璃吓了一跳,它栖息的水晶伞伞柄脱离那白的手,伞在空中转了一圈,伞边缘间隔地嵌着的十四粒琉璃珠绽出与材质不符的光彩:“那白!你干什么!”
那白又将伞捉回手中:“当然是去救凤景娘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