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灵魍》 第六章 无能为力

    “白菜，干扰那怪物。萝卜，我们去救人。”冬儿忍着巨大地疼痛向青色凤凰下达指令。她的双手已经握地“嘎啦”响，她的手臂僵直地支撑着上身。弥兰还在地上，他本没有修炼过咒术，，将戾气无中生有再到凝聚，本就消耗巨大，再加上跳过“怒法刑天”前三式的练习直接使用第四式，他此时恐怕连走路的力量都没有了。这真是——得不偿失。

    冬儿偶尔也会遇到些孤魂野鬼，但仅仅用她自学而成的“沧龙剑海”第一式，对付小妖小鬼轻而易举。这导致她的自信心过度膨胀，下意识地以为集结所学便可独当一面。这一次得经历算是个教训。只是眼下，她又该怎么办？

    白菜震了震丰满的羽翼，带动一股强大的气流飞向怪物，适时赶上那怪物踉跄着爬起。只见那抹青色化成虚影，纠缠着那怪物，在它腿骨间灵巧地绕了几圈，巧妙地避开伸来的巨大爪子。怪物愤愤地怒吼了几声，抬起双脚便要去踩。冬儿看着怪物得注意力不在他们，便拍了拍萝卜的脖子。萝卜心神领会，伸长了爪子紧贴地面飞行，凤尾扫过地面的时候，弥兰已经不在原点了。

    “弥兰，你怎么样？”冬儿匍匐在萝卜的背上，感觉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背上火辣辣的疼让她的意志已经有些模糊。

    萝卜带着二人飞到了两丈高度，并后退了些。他们的运气还算好，白菜成功周旋住了怪物。接下来就是怎样逃跑了。

    弥兰只有八岁，凤凰的爪子几乎抓住了他的全身，只留下脑袋和两条手臂还能自如活动。他有些发蒙，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怪物？他体内流动的金色气体是什么东西？人怎么可能看到自身体内的构造？然而刚才他所看到的一切又是那么清晰。

    冬儿似乎知道他的疑问，解释道：“六前的时镜不是这样的。直到有一天，师父在阁前发现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时，一切都开始改变。师父说，那具尸体变得那么可怖丑陋，它的四肢已经没有筋肉，它的头颅被硬生生地咬去了半个，尸体上许多被啃食的伤口，白色的脑浆、红色的血流了一地。从此时镜不再太平。”

    “我们不知道那具人类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好在那以后没再有人惨死。那天之后的夜里，玄武阁周围十里以内的土地，都会爬出白骨。从起先的两三只，到后来的几百只，如今，恐怕已有超过一千。那些白骨出现得很诡异，时镜不是乱葬岗，也不是坟地，怎么会爬出那么多东西？”

    “人，是日月的精华，是天神的儿女。女娲在创造他们的时候，赐予了他们思想、情感，还有力量。而这种力量，能与天地万物产生共鸣。我们称之为‘戾气’。修行之人，便是要修炼这戾气。”冬儿顿了顿，又道。“天有九重，世有三界。只不过，仙魔两界同归于尽，从此世上再无仙人，而妖魔鬼怪，却可以通过人类的怨念重新凝聚。时镜，实际上是一个封印，封着某种强大的东西。不过，那东西已经越来越狂躁了。”

    弥兰认真地将冬儿的每句话收入耳中，突然觉得女孩儿和她师父的强大，不仅仅在于能力，更在于心境——他们能与随时可能破封而出的妖魔共同居住那么久。

    一阵凤啸陡然响起，哀鸣冲破云霄。两人惊愕地抬眼，发现那青色的掠影不见了，怪物丑陋锋利的爪子中，一只漂亮的鸟儿正伸直蛇颈痛苦地叫唤着。

    “萝卜？！”冬儿暗叫一声不好，于是疾语对弥兰说道：“你先躲到台基后面，等安全了你再出来。萝卜，赤霄剑。”不等弥兰答应，萝卜已经将他甩到了凤凰台的残垣后，背着冬儿落地了。

    神奇的事发生了。一只硕大的火红鸟儿，身体不断缩小变形，最后竟变成一把形态诡异的珊瑚红长剑。

    赤霄剑？这名字好熟悉。很快，弥兰便想了起来。赤霄应当是一把极为著名的青铜宝剑，长越三尺，绣有花纹。陶弘景《古今刀剑录》：“刘季在位十二年，以始皇三十四年，于南山得一铁剑，长三尺，铭曰‘赤霄’，大篆书”。赤霄剑又名“斩蛇”，《西京杂记》记载“高祖斩白蛇剑，十二年一加磨莹，刃上常若霜雪”。曾经刘邦仅凭一人之力，斩杀了白帝子所化的巨蛇。那白蛇应当是有些修为的，竟能被人类所杀，本就离奇古怪，但如果那剑是凤凰所化，凤凰克制大多蛇类，如此便说得通了。

    “冬儿小心！”弥兰含着复杂的情感喊了一声，见那娇小的身影已经奔出去好远，无力地地下了头，他好弱，需要一个女孩儿保护。他希望受伤的人是自己，他希望冲上去的人也是自己。然而他不会贸然上前，就算什么也做不了，也不能给她添乱，让她分心。

    冬儿身体微微下探，风吹在伤口上就像是用刀子切割这皮肤。她看不到她的伤口有多么严重，深可见骨，她只知道，此时她的速度、敏捷、力量全部下降，体内戾气无法凝聚。既然如此，她不能使用咒术，只能用刀剑硬碰硬地战斗。好在赤霄本身通灵，凤凰所化，附带了一点的烧伤效果。

    三丈的高度往下看，七岁的冬儿看起来十分渺小。但那点与翠绿不同的冰蓝却足够吸引怪物的注意。当下，怪物的一只魔爪便抓了过来，坠子状的锋利指间映照着天边的紫黑。冬儿的意识其实已经开始模糊，她的贝齿已经将下唇咬出了鲜血，才勉强看清那团白色。翩然跃起，就在魔爪抓到地面的时候，她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白骨最低的指缝前，不等一刻，她又跃了起来，每一次跳跃都刚好落在手指上，连跳三下之后，她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吼——”怪物大吼一声。正是因为它太过庞大，动作才会略显迟钝。

    怪物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抓着青色凤凰的爪子呈拳状直接向顺着臂骨奔跑的冬儿撞去。只听“蹭蹭蹭蹭”，四声金属摩擦的声音接连响起，随即响起了怪物恼怒的吼叫起来，除了大拇指之外得四根手指上，都划出了一条黑色的焦灼的伤痕。怪物果然疼痛地松开了抓住白菜的爪子。原来，素有“火鸟”之称的凤凰可凝聚火焰，该火焰属于阳性，完全克制妖魔。

    白菜脱离了束缚，冬儿吊起的心算是沉下去了。眼中的景象也变得愈加模糊，头脑胀痛，背部焦灼的疼痛伤到了不少经脉，手中的力量逐渐减少，那赤霄剑，她已经握不住了。

    可她不想放弃，她师父其实并不怎么照顾她，从她有能力做饭之后，师徒二人更是几个月才能见上一面。所以，她并不指望有谁来拯救她。她要靠自己。

    摇摇晃晃地又跑了几步，她最终没发觉，那怪物切断的手指又长了出来，巨大的手掌正向她抓来。她无力抵抗，刚才的挥剑将她仅剩的力气也用完了。就扎样，那魔爪轻而易举地将她捏在手中。

    “嘎嘎嘎。。。嘎嘎嘎。。。好吃，好吃。。。”千百个骷髅头开合着下巴，爆发出奇诡的怪笑。

    眼看着冬儿被一点点送向骷髅头，弥兰感觉心脏一紧，毫不犹豫地冲了出来。

    “大怪物！你放开她！”弥兰忽然有种要失去重要的东西的感觉，心一点点沉下去，十分难受。他不能看着她死亡，绝对不能。

    没有刀剑，没有戾气，他就这样出现在怪物的视野中。

    “跑。。。快跑。。。”冬儿虚弱地动了动血肉模糊的嘴唇，腥红的粘稠液体布满了她的下巴。她的声音那么弱，那么沙哑。

    弥兰捡起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全力扔了出去。只是他从来没有锻炼过什么，那石头穿过脊骨，连碰都没碰到。

    “嘎嘎嘎。。。打不到。。。嘎嘎嘎。。。”骷髅头群体嘲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在闪烁着紫色闪电的天空中回荡。

    弥兰又捡起几块石头，奋力地砸了出去，然而结果还是相同。

    怪物终于也不耐烦了，空闲的爪子挥出，弥兰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吃。。。吃。。。嘎嘎嘎。。。嘎嘎嘎。。。”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