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醒来,宝言只觉浑身酸涩,几乎连抬起手臂都觉得费力,而眼前过光亮,刺得她眼睛发疼。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努力撑起一点身体来,眼睛闭了几闭,这才适应了室内光线,放心地睁开眼来。
是一间装潢精致的屋,过明显的酒店风格。宝言心中一凛,不是酒店风格,而是根本就是酒店!床头小几上,分明搁着一本精美的酒店服务指南。
怎么回事?
厚厚地毯上,散乱地丢着她的大衣,毛衣,裙,以及袜……
啊!
宝言失声惊叫,不自觉地拢紧双臂,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着身体。
我的天!她不及细想,赶紧把自己重新塞回被里。双颊火烧一般发烫着。她努力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记忆像玻璃碎片般被渐次拼凑起来,像是与一个男人,喝了几杯,然后呢?
宝言捧着脑袋,只觉得头疼欲裂。
再愚钝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紧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窗外天光大明,看明媚阳光就知道时候已然不早。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昨夜被男人半拖着踏进酒店,打开门的刹那甚至还嘀咕了一句,“几星级的啊,看上去还不错。”
过多的酒精让她变得恣意放纵,她站在屋中央就开始旁若无人地脱衣服。走进淋浴间的时候,她只觉从所未有的畅快。她从小就是个乖孩,好生,倍受老师宠爱,她历来谨言慎行,循规蹈矩,从未尝试过放纵自己——直到有了欢喜,所有人大跌眼镜,从此对她改观。
她从不分辩从不申诉。但就在此刻,所有怨气与委屈一齐袭上心头,她只想,好了,让我想干嘛就干嘛,哪怕就这一晚。
她脚下一滑,顺势坐到地上,扬声叫:“救命!”
男人打开浴室门。
男人的唇角绽开一朵了然于心的微笑,他长臂一揽,她跌入他怀中。他还穿着毛衣,心跳并不算激烈,她主动脱他衣服,送上唇去。
有那么一刹那,他好像有些犹豫,像是要推开她,她感觉到了,仰起脸来,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他要结婚了……”
这话让男人稍稍动容了,怀里的女热情澎湃,酒精让她的身体火一般地热,她紧挨着他,毫无察觉地挨擦着他的身体,他又不是柳下惠,身体立刻有了反应,他有些懊恼,说起来也是久经沙场的人了,怀中女人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偏偏他就唇干舌燥起来。
他暗哑着嗓,警告她道,“别惹我……”
她微微仰起头,嘴唇鲜艳欲滴,眼神里略带一点天真与迷茫,他心里暗骂一声,“见鬼!”
她的手臂再缠绕上来,他再也忍不住,微俯下身,衔住她的唇,她身体炙热,唇却带点微凉,他一沾上便不舍得移开,而她,更像是阴谋得了逞,立刻更紧地缠上身来,他甚至感觉到了她毛衣下的柔软。
她的手得寸进尺地伸到他衣服里,不怕死地搁在了他的肌肤之上,甚至洋洋得意地在他的肚脐上轻轻抠了一下。
他困难地吞咽一下口水,再无犹豫地把她摁靠在墙上,她微笑着凝视他,那眼神,像邀请,像鼓励,他狠狠地吻住她,她好像并不擅长亲吻,略嫌青涩地回应着他,一股小小火苗自小腹升起,他恼怒于自己的反应,几乎是带着怒意开始咬她的唇,她受了疼,微微呻吟一声,他的大手已然果断地撩起她的毛衣,轻车驾熟地解开她内衣的搭扣……她倒抽口凉气,有那么一瞬间,她伸手低住他胸膛,像是想要拒绝他的亲热,他心里想,晚了……
他绵延不绝地亲吻着她,她的反应是笨拙的,眉头皱起来,哀求地看着他,眼里倏地注满泪水,那表情像是在无声地哀求,“疼……”
他的心一凛,脑海里警钟大鸣,难道,她是第一次?但紧接着,经验告诉他,她并非处。他放了心。这年头,但凡男人总有些顾虑,最怕招惹初涉人世的女,责任过重大,负担不起。他也不例外。
他动作渐渐激烈,她只无助地抓住他臂膀,头发散乱,几乎遮掩了她绯红面孔。
后来,他们又到了床上……后来,睡着了的吧,但她又被他弄醒了,半梦半醒之间,他的吻温柔缠绵,她只觉自己像一叶孤舟,在茫茫大海里悠然飘荡。
……
……
细节一一想起,宝言只觉羞惭。
但是,男人呢?
到这时她才留意到,电视柜上安静地搁着一沓元钞票,以及一个小小纸盒,宝言走近去,看清了,原来是一盒毓婷!
宝言顿时连耳根都烧红起来。
她不能怪他,男欢女爱,原本平常,她甚至应该为此倍加感激,至少他还记得给付她一点金钱和紧急避孕药。
她很镇静地为自己倒杯开水,乖乖地吃下去一枚药片,然后洗澡,再然后,带着湿漉漉的长发离开了酒店。拐过街角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回了一下头,看清了酒店的名字:阿尔卑斯。
那些钱就揣在大衣口袋里。男人出手真够大方,宝言仔细数过,足有五千大元。
她逛了一早上商场,为自己买了新内衣、毛衣、大衣、裙、袜、鞋,当然还包括一个包。
专柜促销员很殷勤地询问:“你的旧衣服……”
她简短地说:“扔掉。”
虽然不过是自欺欺人,但她心里好歹得到一些安慰,全身换了一套新,仿佛自己重新变得干净纯洁了,那种被网上谈滥了的一夜情,根本与她无关。
她没有搭乘大巴,而是用剩下的六大元叫了辆出租车,直奔n市而去。
抵达n市已经华灯初上,宝言给朱眉眉打电话,“出来,请我吃饭。”
朱眉眉懒洋洋地不情愿,“我还要去醉生梦死。”
宝言厉喝,“给你十分钟。”
十分钟后,朱眉眉果然准时出现在零零柒。这是一间休闲吧,定位稍嫌模糊,像酒吧像茶吧又像书吧。
宝言和朱眉眉是这里的常客,混熟了也问过,“到底算是干嘛的?”
柜台里的长发小弟聪明伶俐,答道:“五不像。五不像便是咱们想要达到的境界。”
后来才知道这间零零柒,其实是由在大校园里同挤一间宿舍的七个男生凑资经营,他们在校园里情同手足,最后却各自天涯,唯有长发小弟依然留在n市,驻守零零柒。
这样的背后故事让宝言十分感慨。
每个人都忙着应付生活,但总有怀念和眷恋旧时光的时候。每次踏进零零柒,她就会想起夏婕。
那个爱美爱俏爱哭爱笑的夏婕,那个颠倒众男生的,像是没心没肺的姑娘。她离开的时候才二十一岁。像一朵刚刚才盛开的花,一眨间眼便即凋谢。
宝言觉得抱歉,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在她的身边。
她终生觉得内疚。
朱眉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叫我来又不说话。亲爱的,你知道不知道,我现在的光阴,真的寸寸值千金。”
是怎么认识的朱眉眉,宝言已经记不清了。好像是在同城论坛网友的一次见面会,又好像是在某次旅游当中……这是一个特别现实的姑娘,至高理想是嫁个有钱人。因为青春眼看着就快消失无殆了,这个理想最近变得越发迫切起来。
周宝言其实还是颇为疑惑的,朱眉眉姑娘什么时候缺少男人的青睐了?但她每每像挑剔的主妇到菜市场买菜,不是嫌人家卖相不够好就是嫌人家贵。她想要的男人,唔,宝言记得她曾向往地描述过:稍有小钱的(万起),事业小有所成(不是董事至少也是金领),温柔(不会骂人,更不会动手),儒雅(绝不会当众抠鼻孔擤鼻涕),有位(肯定不会皮鞋套运动袜),身材好(最好有四块腹肌以上),眉目清秀(参照韩剧中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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