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凌炫之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总是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不看报纸也不看电视,仿似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苏萤只好默默的照顾他,饮食起居无一不是小心谨慎,唯恐触动他的伤心事,所幸这种情况只是持续了三天,凌炫之在她做午餐时又一次呕吐后开口,“你不舒服吗?”
苏萤用手捂着嘴巴愣在当场,待意识到他终于恢复正常,懂得关心自己后,欣喜的热泪盈眶,似乎胃里也不翻涌了,她急急从厨房奔出来,停在他面前问,“没什么事,你想吃什么吗?”
“随便吧,”凌炫之挑了挑眉,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幸而这次他没有再发呆,而是伸手拿起桌上的杂志看起来。
桌上放的只是一些八卦杂志,因为苏萤根本不敢买报纸回家,她害怕炫之知道凌氏已经不复存在的消息,她几乎不敢想像他会如何的发狂。
做完午餐后,二人难得的面对面用饭,凌炫之虽然话也很少,却还知道替她挟菜,苏萤感觉炫之终于回到了从前,他从失常的状态回到了现实,心中既欣慰又恐慌,便只是敷衍的扒了几口饭,多数时间都在看他吃饭,他吃的极慢,也不怎么挟菜,目光无意识盯着桌面,似在深思什么。
隔了一天,苏萤早上起来时没有看见凌炫之,她恐慌无比,暗怪自己为何睡的这样熟,竟连身边人什么时候起身的都没有感觉。
匆忙洗漱换衣,她拨打炫之的电话一直关机,心中焦虑更甚,她多害怕炫之会做傻事,拎包的手一直颤抖个不停。
沿街寻了一路,苏萤的腿几乎都快走断了,当她停在宏城市中心广场前,望着对面的高楼大厦,看着那几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卓越集团,卓雅安和慕楚越拥有的集团公司,景物依旧却物是人非,炫之若是看到会做何感想?
她越想越害怕,立刻移开目光到人群之中,却见川流不息的行人中间,凌炫之遗世**,他站的笔直,目光始终看着“雅越集团”几个大字,因为距离太远,苏萤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觉得他在秋风萧瑟中,显得那样孤独寂廖。
慢慢走过去,她从未觉得双腿这样沉重,几十米远的距离,她却足足走了半个小时,走走停停,她多想告诉他,“我不介意你是凌少还是炫之,我们只要相濡以沫,一切困难都会克服。”可是她做不到,每当想到凌氏落到现在的局面,她“居功至伟”时,她的心总是如被千虫万蚁啃噬,痛到鲜血骨髓。所以她不敢面对炫之说这些话,她害怕自己的眼睛泄露心底的秘密。
他们就这么站着,隔着不算太远的距离,中间不断有来往穿梭的行人,却并不影响苏萤的视线,她的瞳孔中只倒映着凌炫之一个人的身影,说不出的寂廖与孤单,宛若风中的落叶,随时有吹走的可能。
时光似乎凝固了一般,苏萤只想这么站下去,看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不知过了多久,凌炫之的目光蓦然回转,四目相对均是一震,苏萤突然一阵心慌,转身想要逃走,双腿却似铅般沉重,眼看对方向自己大步走来,她竟如石化般不能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离她越来越近。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他走的那样云淡风轻,仿佛带来一股清新的空气,令僵硬的苏萤渐渐恢复过来,她怔怔看着他,想要开口却是无言以对,无论安慰还是劝告,她的立场都显得无比苍白。
凌炫之却是一笑,伸手拉住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慢慢地说,“其实从我回凌氏那天起,就已经发现凌氏早已只剩一具空壳,保不保得住无关紧要,想必他们现在也头疼的很。”
“什么?”苏萤一愣,停下脚步看着他。
凌炫之依然拉着她慢慢往前走,语音平缓无波,“大哥的帐面即使做的再好,我也是能够发现端倪的,之所以隐忍不发,是苦于没有证据。”
苏萤闻言心中一跳,正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发现亚太科技的事情时,凌炫之已接着说,“所以在我知道他们联手状告大哥侵吞公款之后,并没有提前准备,毕竟他做错了事就应该付出代价。”
“你……真的不介意?”苏萤有些小心翼翼。
“是的,我不介意。”
苏萤看了他几分钟,他干脆偏脸也看着她,注视良久,苏萤确定他的眼中并无忧伤后长舒了口气,压在心中的大石似被突然移开,连阳光都似明亮了几分。
接下来的日子,苏萤和凌炫之似放了一个悠长的假期,他们每天晨起共做早餐,然后出去晨练,逛超市、商场,没事的时候在家里打电玩,晚上还会去看电影,苏萤的感觉就像回到了少女时代,谈起了第一次恋爱,新鲜、甜蜜充斥了她的神经,令她几乎忘记从前发生的一切。
接到含燕的电话时,苏萤感觉恍如隔世,毕竟这一个多月来,他们的生活仿佛与世隔绝,不与任何人来往,只是简单的过着属于他们二人的生活,没有世俗纷扰,也没有阴谋诡计。
“苏萤,告诉你个好消息,想听吗?”
见她卖关子,苏萤没好气的笑嗔,“你爱说不说。”
“配合我一下不行嘛,我可是好心好意给你报喜来的。”
“好吧,韦大小姐,请你告诉我是什么好消息好吗?”
“这还差不多,”含燕满足的笑起来,“我昨晚偷听到我哥和我爸的谈话,原来凌氏集团现在只是个空壳公司,幸好他们没有听信卓雅安的话入股,否则现在该抱头痛哭啦。我还听他们说,卓雅安和慕楚越投入了太多的钱进去,结果股价并没有如预期的上升,想必他们现在无比后悔哦。”
苏萤默了默,“这些和我们已经没有关系,凌氏已经不复存在,我和炫之也早已放下了。”
“是不是真的啊?不过你们最近好像真的很平静,弄得我们都不敢打扰你们诶。”
苏萤一笑,不再多说。
曾看书上所说,福祸向来相依相伴,苏萤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发生在上个月的噩梦却似一一得到解释,比如莫少祖来电告诉她四剑客工作室撤诉,同意庭外和解的好消息,又比如曾控告炫之行贿的那件案子的重要角色,那位宏城市的高官在神秘失踪一个多月后突然出现,且澄清行贿之事纯属诬蔑,而他之所以失踪是因为陪家人到遥远的山地建造希望小学,那里没有网络等等。
抚着已有些隆起的小腹,苏萤怔怔望着窗外,连凌炫之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有注意,待他伸手环住她的腰时,她才悚然惊醒。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炫之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忙笑说,“没有,只是在想今晚做什么菜。”
“我已经买了红酒和牛排,今晚让我给你做顿丰盛的西餐好不好?”
“好”,苏萤知他不愿意与自己说起外面的事情,所以也没有提起少祖告诉她的话,却趁着炫之下厨的时候悄悄打开电脑,在网络上搜寻相关的消息。
事实证明,少祖没有骗她,风糜宏城的凌氏兄弟系列报道的确似要接近尾声了,比如凌崇之被判入狱不服提出上诉,比如四剑客工作室同意撤诉接受庭外和解,比如凌炫之行贿案中那位高官义正严词的辩解称当日,凌炫之是用自己的诚意和方案感动了他,行贿一事纯属诬陷,他还拿出了炫之在他家门外淋雨一夜只求见面十分钟的视频及照片,网络上还附有炫之当初递呈给他的合并方案,另有中国食品大王,即当时那起并购中小食品企业的幕后老板王启章的声明,称这位高官虽曾安排他与凌炫之见面,他却实在是被炫之并购方案的精彩吸引才答应交给凌氏去做,所谓的高层施压纯属诬蔑。
于是,媒体再次沸腾,有关凌炫之的报道铺天盖地,几乎成为近年来中国商界最有价值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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