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12日那天下午,我在一品茗喝茶,虽然决定要孩子了,但内心还是有些害怕,有了孩子后,会失去自由,我一脸纠结的跟乐丹探讨,我是该选择发展职业道路?还是选择坚定的生孩子?乐丹乐呵呵的,笑的一脸慈祥“当然是生孩子了。你想想看,你跟东哥要是有了孩子,家庭就幸福圆满了。你婆婆抱上孙子,她也会开心。工作嘛,生了孩子后也可以做,又不影响”。乐丹是个很传统保守的人,有时候她的家庭观念还真有点像我旧社会的那个奶奶一样,女人结了婚,就应该安分守己,孝敬父母,伺候公婆,以家庭和谐圆满为己任。其他的都可以忽略。像我这种内心一半想跨越旧社会,一半又想遵循传统的人,还真有些纠结。这时,顾向东打来电话,传来他紧张的声音“小猪,地震了,你那么怎么样?!赶紧下楼到空旷的地方去!我们现在正在公司从三十七楼往下走,楼恍的很厉害”
“地震?我在店铺,没感觉啊”
“那可能你们那边房子低,没感觉到,是四川地震了,你老家离四川近,赶紧打个电话回去问问看”
“、、、、、、”
挂完电话,乐丹迅速的打开店里的电脑“地震这么大的事,网上肯定有新闻了”,两分钟后,她对着电脑,一脸震惊的接着说“四川汶川发生八级地震,房屋全部震到,死伤无法估量,急待救援、、、”。我们几个围在电脑跟前,说笑的心情,随着电脑里惨不忍睹的悲惨画面,瞬间跌入谷底。我赶紧给母亲打了电话,母亲说家里的房子墙面被震裂了,家里的家具倒了一地。她当时头晕目眩,从房里走出来,听见有村民的叫喊声,她才知道是地震了。知道母亲无恙,我松了口气,接着又给县城的丽华,还有李叔叔他们打了电话,知道大家都还安好,只是受了惊吓而已,我呆呆的坐在一品茗,突然觉得很沮丧,感到世事无常。地震之后,每天打开电视,全国人民都在关注地震灾区的救援,看着新闻画面里满目疮痍的场景,还有在危险的余震中,挖掘救援出来的尸体,和生还者,我在电视机前视线一次次模糊。地震后,所有的国人都表现的英勇和善良,政府的人也在第一次时间派出救援力量,全国各地都在捐款,自发去灾区救援。媒体说大难兴邦,那时不懂政治,也感受不到,身为一个中国人的自豪感和骄傲的我,在汶川大地震,我每天在电视机跟前,感受到了这个社会的力量和团结,为死难者祈祷的同时,也一次次为这个世界的善意,而感动到流泪。更为那些生还者欢呼雀跃。我和一品茗的人,从以往的八卦话题,改为汶川灾区的救援新闻,大家各自去银行,往灾区公共捐款帐户里,存了四位数的捐款,聊表对灾区的慰问和帮助。我们集体站在一品茗门口,对着汶川的方向默哀结束后,无不感叹自己的幸运,哀叹那些在地震中逝去的人,那些手握筷子护着孩子,像雕塑一样被挖掘出来的尸体,那些压断了腿,喝自己的小便,都在奋力求生的人。他们在灾难来临之前,根本就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会结束,或会残缺。而我健康幸运的活着,还在为选择事业,还是生孩子纠结不已。受汶川地震的影响,我感到了生命的无常和脆弱,身为一个女人,我不想有大的目标和野心,也许过好眼前的生活,在最佳生育年龄,就应该完成身为女人的使命,尊重自然规律,去生孩子。我不知道孩子对我会有多大的影响,也不知道生了孩子,我和顾向东的生活是否就更幸福快乐,但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我愿意为顾向东,为我们的感情孕育出一个孩子,一个爱的继承者。
顾向东看我没有改变要孩子的主意,眼前形势大好,他用了一个月时间,戒酒,戒应酬,每天早早回家和我散步、游泳,社区内的各种便民健身器材,他也跟楼下的老头老太们抢着锻炼。积极的响应国家优生优育的计划生育号召,和我卿卿我我,培养好了心情,终于在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一次就完成落实了我们的造人计划。当我把好消息在一品茗宣布后,第一个就受到了玉玲的黄色赞扬“妈的,东哥就是厉害,一次就成功。不过这也说明寒雪的土壤好,不然哪那么容易播种成功哈哈哈”
乐丹也忍不住表扬了顾向东“就是,东哥真是厉害。上次说让你们回去造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怀上了,真是心想事成。东哥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一边说着,乐丹一边给我和顾向东送了杯汤色上佳的铁观音放到我们面前。
“我男孩女孩都喜欢。不过在上海,可能女孩子的家庭地位要高一些,男孩嘛就是负担会重一点”顾向东端起白瓷小杯喝了一口,一脸真诚的回答着乐丹的问话。
“不过阿姨肯定希望寒雪能生个男孩,因为有了孙女,肯定希望有个孙子就完美了”乐丹说道。我心想:你还真是我婆婆的心愿代言人,那么替她着想。
“对,老人可能会有点想法。但这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还是顺其自然吧。现在的家庭孩子又不多,就生一个,都一样是宝贝”
“就是,生男生女都一样。我还担心寒雪有压力呢,东哥这么一说放心多了”。乐丹真是用心良苦,绕了一圈,是在为我解忧。不愧我平时跟她那么交心,但生男生女这件事,我真心没压力。这点,乐丹太不了解我了。
顾向东每次到一品茗,知道玉玲爱讲黄色段子,加上我在家对他的严格“教育”,他基本上不和玉玲搭话。我们几个女人聊的起劲的时候,他也只是拿份书报坐在一边,对我们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乐丹了解我的个性,多次提醒玉玲不要在顾向东面前乱开玩笑,或是想同化他。但玉玲就是不把我们当外人,在我们面前很自我放肆,见顾向东不搭理她,但也不干涉我们妇女圈的言论自由,和闺密活动,她也就习惯了顾向东对她的无视。
我自从怀了孕,大多数时间,乐丹都打电话让我到一品茗报到,让我跟她们喝茶聊八卦,随着玉玲的带动,跟她去吃了几次日本大餐,和韩国料理。刚认识她们那会儿,玉玲和乐丹过分的热情让人有些压力,让我有些抗拒,但最终,还是被她们不由分说的带到了她们的圈子里。为了朋友间的和谐共处,我也经常回请她们吃大餐,一来二去,姐妹几个无话不说,感情一天天亲密。我开店跟顾向东冷战、赌气那会受的伤,随着我在一品茗,乐丹她们几个对我的热烈影响,和贴心的关怀,使我逐渐忘记之前受的伤,让我从对人的信任危机中走了出来。
怀孕后,我出去跟过几次妆,有一次我在一品茗喝茶,正好接到一个约妆电话,乐丹一脸的不放心,第二天非得开车把我送到约妆的新娘子家,她一路跟着我左右,看我给人家试妆,她则在一旁跟人家家人套近乎,得知新娘子的夫家人是她的福建老乡,她像遇见了知音一样,跟人家聊得热火朝天,我真是佩服她的交际能力。新娘子试完妆很满意,见乐丹跟她家人又是老乡,当即就下了单子,约定了妆。我一直担心她跟在后面,有些不合适,没想到她却一脸的不以为然,从人家家里出来,还难得的对我夸赞了几句:“平时真是看不出来,没想到你给人家化妆的时候,专业水平还挺高的嘛,给人家讲解的头头是道,化的还挺好看的”
“哟我也没看出来,春哥有点欣赏水平的嘛”
“切、李宇春能跟我比吗,你以为我不懂,我只是不化而已”
“你跟玉玲怎么都不化妆?我结婚的时候,还想着你会穿个裙子什么的,让我们开开眼。结果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真是失望”
“你没看见我那天穿的衣服很漂亮吗,胸口还带有花呢。我怕穿的太漂亮,抢了你的风头”
“你那衣服也叫漂亮?!我真是无语了”
“、、、”
玉玲和我在一次促膝交谈中,坦承她和乐丹是同性夫妻,并说是乐丹主动的。我一点也没惊讶,只是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测。我很开心,玉玲没把我当外人,对我这么坦诚。我知道她们是拉拉以后,心里有些接受不了,毕竟这么狗血的剧情,真的在我身边上演。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同性间的朋友交往,这以后的尺度多难把握,妈的,摊上这种朋友,别人也一定会有异样的眼光来看我。我暗暗在心里抱怨了一句。为了掩饰心里的诧异,我故作淡定,玩笑着好奇的说:“啊、、那乐丹怎么从来都没说过你们的关系?你说她是主动的,那你是单性恋,还是双性恋?”
“她这个人就是很讨厌,从来不说我们的关系,在外面也不承认。我以前是对男人有兴趣的,但不知道怎么了,后来老是碰见女人喜欢我,慢慢的就跟女人走到了一起。其实,我还有一个喜欢我的人,是我老家的,我们年轻时就认识,在一起了。我家里人就是因为知道她和我的关系,逼着我们分开,后来才认识了乐丹,没想到她也喜欢我。但乐丹脾气没有以前刚认识的时候好,太暴了,又喜欢奢侈的生活。没有老家的小琳懂事温柔,对我体贴。前几天小琳准备嫁人了,为了我,放弃了。我以后肯定得对小琳负责。”
“真看不出来你这么有魅力,男人女人你都通吃啊,我真是佩服你。你对小琳负责,那乐丹怎么办?”
“我跟她说过,她也知道小琳,她说她不在乎,不会影响我跟小琳。所以我们才在一起。”
“你脚踏两只船,你就不怕哪天翻船?人是感情动物,只要付出了感情都会在乎,你就不怕到时负了这个,又负那个?”
“哪是我脚踏两只船,我一直都跟她说(乐丹)我有小琳,她还是要跟着我,说不会影响到我们”
“嘻嘻嘻、、你们三个人中,这么说你是男人角色啰?”
“无所谓男人女人喽,我反正怎么都行。她要主外去挣钱,我就主内,在家弄家务。她要主内,那我就出去挣钱是吧。不过我喜欢主外,但丹不喜欢在家,她要主外,就随她去了。可是她这个家伙,内外她都要管,管又管不好,我被她弄的烦死了,所以两人经常吵架。”
“唉怪不得你们俩经常吵架,有时吵的那么凶,以为你们要散伙了,我们还正伤脑筋怎么劝呢,你们俩又和好了,弄的我们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合着你们这是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真是一对冤孽呀你们。哎、那你们那个、、怎么做啊嘻嘻?男同性恋我在《断背山》已经见识过了。你们是怎么做呢?”
“我们哪有那个啊,没有的。我们只是精神伴侣,在生活上互相有个伴,有个支持而已。女人嘛,总比男人忠诚可靠是吧。你看现在外面的男人有几个是靠谱的?”
“、、、”
自从玉玲跟我畅谈之后,我一直想听听乐丹的想法,想知道她是不是如玉玲所说那样。但乐丹在整个朋友圈,包括在我面前,都只字不提她跟玉玲的关系,还刻意掩饰她的性取向。无论我平时怎么调侃她,她都避而不答。甚至在私下跟我聊到个人情感问题,她也不说实话,还曾误导我,让我给她介绍男朋友。在玉玲没跟我说明她们的关系时,我还真的千方百计,去打听了一个顾向东在医院认识的优质男医生,想给乐丹牵个红线。令人失望的是,那位医生已经和别人交往上了,因此回绝了我们。
那天乐丹送我去化妆,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回避。她不知道玉玲跟我说明了她们的关系。乐丹不说这个问题,我能理解她,她家庭情况不好,和嫂子关系不和睦,也是跟家里赌气,很早就辍学出来打工。她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实际上内心很自卑脆弱。她跟着玉玲,无非是想着玉玲有个住所,有点小生意,想依傍着她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能有个人跟她一起打拼,互相有个温暖,仅此而已。她也许还不够真的爱玉玲,但她得有个理由和玉玲绑在一起,所以才让玉玲误会她喜欢她。至少在这之前,乐丹是让玉玲故意误会。但她在外人面前,又极力掩饰她和玉玲的亲密关系,生怕朋友们看出来,瞧不起她。有时我在想,乐丹既想依傍玉玲,又不想看人家脸色,不想被人轻视,她明明有很好的社会关系,和出众的交际能力,为什么就不能有骨气点,好好出去拼一把,非得和玉玲绑在一起,玉玲能带给她的,无非就是一个住所,和一份浮华的生活,我不明白乐丹很豁达的一个人,会跟性格迥异,浮夸又半土豪的玉玲在一起,还帮她带孩子,掏心掏肺把小玲子视如己出。她本来有正常的性取向,可她为了一份虚荣和安逸,硬是把自己发展成了同性恋。乐丹的内心活动,从不在外表露,我看着她,有时很想敲打她两句,可是她自己都不承认的事,我又怎好去说她。再说,玉玲也是我的朋友,她们自己觉得在一起很开心,我也不好多言。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一开始让玉玲故意误会的她,三年之后,乐丹真的爱上了玉玲。
乐丹是个很会读懂别人的人,她凭着自己开朗的性格,和细腻的情感,感染、影响着身边很多人。有一段时间,圈里的朋友们被她拉拢到一起吃喝玩乐,过的甚是潇洒快活。但她们对人际关系的利用非常频繁,也因此很多朋友觉得她们势力,心计很重,便渐渐对她们敬而远之。久而久之,乐丹也慢慢审视了朋友圈,进行了定位。从她们对我持续不断的热情来看,我很荣幸,成了她们的闺密,跟她们保持了时间最长的朋友关系。当然,她们也经常利用我,借用顾向东在医院建立的人际关系。只不过,利用我的时候,在我面前很坦诚。
我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不想在一品茗跟她们荒废度日,便说回老家住一段时间,把房子给装修了。在乐丹依依不舍的心情下,我被顾向东乘火车一路护送回西乡,在丽萍家安顿下来。
吃好午饭后,我在县城的寿衣商店里买了些香、蜡、纸钱、冥币,回到了乡下。站在自己家的自留地里,父亲和爷爷、奶奶,在我面前躺着,我跪在他们面前,念念叨叨烧完纸钱,坐在墓碑前,看着我去年回家买房时,给他们立的两座青石碑,又跟他们絮叨了一下,黎小雨和黎洋洋在外面生活的情况,并祈求他们保佑她们在外平安顺利。
陪父亲和爷爷、奶奶说了会儿话后,看着一眼望去的田边,地头,想起我自己小时候,背着背篓割猪草的情景。那时的人穷,家里的牲畜也吃不上饲料,只能靠我和黎小雨割些青草、野菜类的东西喂养,那时的猪也许想不到,它能吃到我们给它寻回来的纯天然饲料是多么幸福。不像现在,村里的多数年轻人都涌入城市打工,家里的老人又要看孩子,没人去寻猪草了,猪的生活也不大健康了,只能吃激素饲料,吃瘦肉精。自留地里的绿茶已冒出了翠绿的新芽,这是母亲种植的所有作物里,最爱的一种产物。因为茶叶是农村家庭里,变现钱最快的一种经济来源,母亲一过清明,就开始采摘茶叶,为家里筹备零用。村里的大片土地都种植成了绿茶,一片富庶景象,土地旧貌换新颜,不像往日那般贫瘠。我随手摘了片绿茶新芽,放在鼻息间,深吸了一口茶香,用力的感受了一下这个安静祥和的下午。通往茶地的小路边,长满了生命顽盛的杂草和野花,我有些担心草丛里会有蛇出现,快步的走出了自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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