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枢宫见到司命星君后,他甚是好心的领着我和月季还有浅洛去了地府的轮回司。
昏暗的轮回司中,师傅一袭火红色袍子甚是扎眼,他一手支颐,神色淡淡的倚在一张案几上。我迫不及待的奔上前去,抱着师傅的腰身就是一阵痛哭。
师傅嫌弃的将我拎到一旁,递出一块帕子给我,道:“这么大的姑娘了怎的还像个孩子一样,快把鼻涕擦一擦。”
“都是我不好,害师傅要历三世情劫,还有可能要永远留在人间。师傅,我怎么才能帮到你啊?”我接过帕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一通,难过的看向他。
“万不可再来帮我,你现在已经位列仙班,若是违抗天命也是要受惩罚的。”师傅抚着我的脑袋,柔声道。
“昭灵不怕,只要能让师傅重返天界,昭灵愿意做任何事情。”
司命星君闻言微微摇了摇头:“被仙尊百年前打伤潜逃的重黎如今又出现在凡间,只怕下一世情劫会有所变数,稍后我去向天帝禀明此事,仙尊的事情或可有转机。”
“重黎?”我埋在师傅衣袍中的脑袋忽的抬了起来,想起那日我在徭兴遇到的那个同师傅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不就是重黎吗?
“怎么了?”师傅见我如此惊讶,有些疑惑的问道。
“那个......重黎为何同师傅长得一模一样?”
师傅闻言站起身,执着我的手腕道:“你见过他?”
“嗯,在徭兴城见过一面。”我老实回道。
“他本是我在凡间所幻化的一具肉身,不想后来竟沦入魔道。百年前那一战他重伤潜逃,没想到这么快他便重现人间了。”师傅语气微沉,转头看了一眼司命星君,接着道:“天界法力高强能与重黎抗衡的仙神不只我一人,无需用这件事来求得转机。”
司命星君应了一声,无奈的挥了挥手:“时辰已到,希望这一世仙尊可以斩断情丝,重返天界。”
轮回司的大门缓缓闭合,我们四人神色凝重的立在门前,直到最后一丝光线被厚重的门扇完全遮住,我怅然若失的矮身扶住轮椅的扶手,对司命道:“我想看看师傅这一世的命格。”
“不看也罢!这一世你们三人同去,重黎此番出现必定会对仙尊不利,你们一定要护仙尊周全。”司命说完对着一旁的浅洛耳语了一番,才回过头继续对我道:“这一世仙尊是萧国九皇子苏辰,情劫中的女子会在建元三十七年四月初九与他在曲詹河的画舫上相遇。为保命格不改,我不能再动用天境,你们见机行事好了。”
得了司命的嘱咐,我们一致点头应是。重黎的出现对于师傅来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变数,我们无从得知,只是司命紧锁的眉头,让我意识到事态远比我想象的要严重。
将司命送回天枢宫后我们又逗留了几日,算准了师傅与他命中女子相遇的时间,我们提前一日,在四月初八来到了萧国。
曲詹河前有座春风楼,听当地的百姓说它是都城最大的风月场所。在都城,有钱有势有身份的主儿时常光顾这里,因为这里的姑娘要样貌个个亭亭玉立、天香国色;要才情个个能诗会画,通音律、善歌舞。是以春风楼只接待贵宾,寻常百姓想要进入怕是砸锅卖铁也难买到一杯酒水,更不要提见春风楼的姑娘了。
月色如水般照在春风楼门前的长街之上,三五个衣着清凉的姑娘手执轻罗蒲扇立在门前,故作娇媚之态,盈盈布履间裙袂花姿尽绽妖娆。来往的行人时而回眸,时而驻步,有些竟然一头撞到了春风楼前的那棵千年古树的树干上。这时姑娘们便会用丝帕掩口轻笑,那笑声当真要酥进骨头里了。
月季用捏了帕子的手戳着浅洛的肩头道:“我们进这里瞧瞧呗,反正仙尊这一世钟爱的女子明日才会出现!”
“这里是男人去的地方,你瞧个什么劲?”浅洛白了月季一眼,而后看着我道:“还是昭灵最乖!来,昭灵,说说你想去哪。”
我抬手拭去额角的汗珠,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我自是不会像月季一般不识大体,只是我觉得男人去的地方,师傅还是很有可能去的,不若我们进去看看能不能巧遇师傅吧!”
“......”浅洛嘴角抽搐,一副要咬我的神情,着实让我惊了片刻。不过最后我们三人还是进入春风楼,我同月季扮作小厮跟在浅洛身后,进入春风楼正厅的时候余光瞥过角落里的一个身影,我扯住月季的衣袖小声道:“你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我去去就来。”
扶了扶脑袋上的灰色布帽,我径自来到角落的桌前,只见两个年轻男子并肩而坐,一个黄衣出尘,唇红齿白,一副女扮男装的样子;一个绿衣飘飘,举手投足间尽显器宇不凡,正是多日不见的斛卓。
见到我后斛卓甚是淡然的示意我坐下,斟了杯酒水递过来:“多年不见,昭灵姑娘一切安好?”
我正欲接过酒杯,却见他身旁的黄衣公子神色紧了紧,随后朝我礼貌的点了下头。我将酒杯放到桌上,有些突兀的问道:“上次匆匆离开,也没来得及问你,云裳姑娘的魂魄你怎么安置了?”
“自是放她入轮回司转生去了。”斛卓径自又斟了一杯酒,目光扫过前排的浅洛和月季道:“你此番应是有正事要办,切莫耽误了时辰。”
我来凡间要做什么,斛卓自是比谁都清楚。他如此同我说话,难道是因为旁边的这个黄衣公子?
想从他琥珀色的眸中瞧出些端倪,可谁料身旁一直默着的黄衣公子突然凭空捏出一把金色的羽扇,朝着我的面门就劈了过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当我反应过来这个黄衣公子便是上次追着斛卓想要夺取护灵珠的离尚鸢时,身后的方桌已然被劈成了两段,斛卓护着我闪在了一边,他绿色的衣袍后被划破了一大块,但好在没有伤到皮肉。
我扯了斛卓的衣袖作势就要逃走,谁知他推了我一把,道:“你先走,我有件重要的东西还在离尚鸢那,我一定要取回来才行。”
重要的东西?难道是护灵珠被离尚鸢抢了去?
“浅洛,月季,快来帮忙!”我对着还在一旁看热闹的二人吼道。
浅洛略略蹙着眉,而后将我拉到一旁道:“这个妖怪法力不弱,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休要多管闲事!”
“可是......”话僵在嘴边,抬眼看向斛卓。他正吃力的抵抗着离尚鸢的攻击,有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溢出,看来刚才他救我时已然受了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