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元景明那边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接触时间还少，元景明不怎么了解元天剑的性格，把自己给吓的。
修真界看似有规则遵循，但是所有规则，都敌不过绝对的力量。
四十万年前的那次元家崛起，是绝对力量。
当今的老祖，也是绝对力量。
哪怕老祖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一个，哪怕他对自己以及自己的爷爷非常器重，都没用。
他感觉得到，元天剑在老祖心中的地位，远超自己，甚至远超任何人。
如果元天剑因为自己那番言辞，出了什么意外，莫说那原非本意，就算过错全在元天剑身上。最后遭殃的，一定是自己，甚至自己的家人。
“刚才我说，这个老天是个大傻x。”
“……”元景明不懂。
“因为它居然允许像老头这种足以破坏天道规则的力量呆在凡界，简直就是自掘坟墓。”元天剑恨恨地道。
“……”元景明觉得你对老祖无法飞升心存怨念，我也感同身受，天道何其不公！
可是你这不是显然的谬论么？
对天道来说，每一种存在，都有其合理性。
破坏天道规则？老祖是强大，然而天道是什么？仙界、神界，都归它管，老祖再强，强得过仙界乃至神界那些人物么？
多虑了不是！
不过他才犯了错误，自然不会反驳元天剑——话说就算没犯错误，他又反驳过几次元天剑了？
“她是我师娘。”元天剑又道。
“……”元景明继续无语，这很难猜么？
当初老祖传音让自己顺着元天剑的意思把他诓到丹霞派那一刻，他就明白了。
老祖敢放心托付的人，普天之下就那么几个吧，既然是丹霞派……咳咳！
他不是不懂，而是不敢懂。
“不用避讳，怨霞合欢芝的主角，一定有老头和师娘，只是另一个是谁呢？”元天剑呈冥思苦想状。
我以为，你是来跟我说先前那事儿已经过了！
当然，能扯这种话题，本身就已经过了。
“小祖，虽然我确实受那个东西影响，但是如果我没这么想，就不会这么说，这个锅，我必须背。”元景明终于开口。
这是自己的态度，与元天剑原谅不原谅他无关。
“废话，你以为你算过关了？知道为什么我提这事儿吗？”元天剑翻了翻白眼。
“明白，孙儿以后就是您的人了！”元景明笑了。
怨霞合欢芝的故事，修真界无人不知，主角的真正身份是谁，却是无人知晓。
这个故事确实凄婉动人，但是谁也不愿做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私密这种东西，不是随便谁都能听的。
元天剑敢说，玉珏仙子默认，摆明了就是从此以后，自己彻底被绑死在元天剑的贼船上了。
其实他和他祖父，早就绑上去了，但是性质不一样。
这是他和元天剑，而不是他祖父和老祖之间的绑定。
“别恶心老子了……哎呀，我打！”元天剑刚说完就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扇得元景明一愣一愣的。
“哦，我才跟师娘说，以后不说脏话的，这才转个身，这破嘴就抽抽了。”元天剑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般，摸了摸被自己扇得有点泛红的脸庞。
这是玉珏仙子的地盘啊！小祖，您厉害，孙儿我又学到一招了，这种讨好才是拍马屁的最高境界啊！
“来，陪我去看稀奇。”元天剑招了招手。
“那个东西？”元景明连忙跟上。
“对！我跟你讲，我极可能会进入炼气了！”元天剑说到此处，竟是有些颤抖。
“恭喜小祖！”元景明由衷祝福。虽然他在来之前，都不觉得元天剑能入炼气会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天下第一医修啊，治不了他？不过能彻底坐实，心中始终是放下了块石头的。毕竟脑袋上可是压着个毒誓的！
他根本没想过，自己完全猜错了。
换了以前，元天剑免不了又会喷上几句，事实上此时他更应该喷，因为他觉得既然俩人都一条船上了，但是目前这种气氛，却不是他喜欢的。
他需要通过嬉笑怒骂来拉近和元景明的距离。
但是他现在根本没这个心思。
一定要成啊！他默默祈祷。
……
“师娘，怎么样？”元天剑紧攥拳头，呼吸急促。
“大致原理能看出来，确实，它的能量被吞噬了近一半，你的猜测应该是对的。但是此物实是我生平仅见，不敢定论。”段玉珏凝重点头，然后问道，“你似乎认识它？”
“我应该认识。”元天剑抱着脑袋，“但是我就是记不起来！您也知道，我和一般人不一样。”
玉珏没有说话，而是抬头望了望元景明。
“无妨，刚才您也听见了，师父信得过他，我也信得过他！”
“嗯。”玉珏点了点头，却仍没将元天剑曾经的状况说出来，她的阅历，实在比元天剑丰富太多。
她当然知道元景明信得过，但是，知道太多，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我想试试！”元天剑突然道。
“你疯了！”玉珏愕然，“沾上它，从此便与灵气彻底隔绝！你的问题，我能解决，何须如此！”
“师娘，我不是不能炼气，您应该看得出来，对不对？”
“你师父枉称天下第一……唉，不说也罢。”玉珏轻叹。
“术业有专攻不是？”元天剑嘿嘿笑道，“再说了，他陷入了思维盲区，以为我得不到功法，就不能修行。却忘了功法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人创造的。”
“我的天！”元景明一下就傻了。
九岁多的孩子，能自创修行功法，我没听错吧？
若不是玉珏在场，他一定会如元天剑般狠抽自己一耳光，确认下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孩子，为什么？”玉珏怜惜地伸出玉手，轻轻抚摸着元天剑的脸庞。
“我不敢吸收灵气正常修行！这是一个无穷尽的诅咒，一旦吸收，你们都会死……”元天剑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想你们死，只好我死……师娘，不要问为什么。”
“孩子……”玉珏鼻子一酸，泪水溢出，她揽过元天剑，抱入怀里。
除了一个拥抱，她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不哭好吗，师娘？”元天剑轻轻挣脱玉珏怀抱，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那是以前，师娘，现在不一样了，不是有这个东西了么，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可是……”玉珏的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干。
“师娘，相信我，我虽然记不起它是谁，但是，我有把握。”
“可是在哪儿去找那么多的这种东西啊？”玉珏又是一阵心酸。
“总有办法的，只要迈出第一步，把这炼气生死关过了，我不信三百年的寿元，会集不齐突破金丹的能量。”元天剑安慰道。
其实他没把握。
但是这是他唯一的路，成功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失败了，就在万世轮回中重复悲剧。
所以他必须赌。
“小祖……”元景明有点委屈，我既然加入了你的团队，能不能让我多少知道点内部消息？这样聊天，我很无奈啊。
“这东西，可以被剑儿的先天灵气融合炼化！”玉珏主动解释道，“只是它不是来自我们这个空间，按你们这段时间的经历来看，它应该来自传送空间。”
“传送空间有生命存在？！”元景明大骇。
他没有少乘坐传送阵。不仅是他，传送阵本身作为一种交通工具，遍布修真界的每个角落，几乎所有人，包括元未显和玉珏这种存在，都免不了会乘坐几次。
这不难理解，对于高手而言，瞬移比传送阵来得快捷得多。但是瞬移是会消耗能量的，而传送则不会。
浩瀚凡界，每时每刻不知有多少人在传送，如果有生命，岂不是早就被人发现了，哪里轮得上他们？
“这毋庸置疑，它身上本来就有传送空间的气息，只是这种气息隐藏太深，我也只能勉强发现。”玉珏解释道，“你们应该不是第一批撞上的，也不是最后一批，只是那些撞上的人没你们xìng yùn，或许早就被它同化了也未可知。”
元景明只觉得脊背发凉，他颤声道：“夺舍？”
“差不多吧。它会扰乱人的七情六欲，并催化情绪波动幅度，使人的心防削弱，趁机入侵神魂。”玉珏道，“不过也不尽然，比如剑儿。它有点畏惧剑儿，只是想偷走点什么，反而是你身上那个，才是真正的夺舍！”
元天剑道：“师娘说得不错，它确实畏惧我。但是这点畏惧，还是被它的贪婪湮灭了！”
“它根本控制不住它的**，最终还是对我进行了夺舍，不过我感谢它这种贪婪，不然我根本发现不了它会被我反噬炼化。”
“这种贪婪，闻所未闻。只要它觉得是它想要的，犹如飞蛾扑火，根本不计后果。”
“比如《道德经》，夺走我的相关记忆不说，连我吐露的相关信息，它也想吞噬。只不过在这个空间，它被压制得太厉害，只能干扰修为低下者，凌武就一点不受其影响。”
“会不会我们周围……”元景明说了半截，不敢继续说下去。
他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不敢信任，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的身边人，是不是已经换成了别人！
“没那么夸张，这东西应该非常稀少，而且……”玉珏顿了顿，望向元天剑，“我觉得除了传送空间的气息，它的身上，还有另一个我们从未去过甚至未曾发现的空间气息，也许那才是它的本来气息。也就是说，它极可能是从那个未知空间，无意间跑到传送空间来的。”
元天剑努力想要想起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突然拿出一把骰子，然后递给玉珏。
“师娘，您把您所知道的所有空间，全部以这些骰子来代替，知道多少，选多少，然后心中默记，以每颗间隔三米的距离摆放在我四周，先不要告诉我哪个骰子代表哪个空间……师娘，请您写下来，递给小明一份，再给我一份，好不好？”
玉珏给了他一个爆栗，然后把骰子递还给他：“我弄几张桌子，分别代表不同空间，一样的。你啊，哪来这么多小聪明？这种事儿，师娘怎么可能为了照顾你的情绪，对你撒谎了？行，为了让你安心，我给你和景明备个份。我也不默想了，咱自己也白纸黑字，免得你说我诓你。”
元景明大致明白元天剑要干什么，这种跳大神的玩意儿，他见识过一次，结果证明，好准！
他在想，如果当时他和元天剑真的就回了头，或者元天剑跳大神跳出了差错，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已经接不是自己！
“它来自哪里？”玉珏确认了下。
“对！”元天剑点了点头，然后独自走向一片空旷之地。
玉珏随手一招，六个桌子凭空出现，分毫不差地以三米间隔将元天剑围住。
“这份给你，剑儿。这份给你，景明。”玉珏分别给了二人一张早已写好的纸条，上面记载着那六张桌子分别代表的空间。
“我开始了？”元天剑紧握着纸条，努力平复紧张情绪。
他没法不紧张，如果这种东西来自仙界，他还有机会，如果来自神界——等着穿越吧！
“天无绝人之路！”玉珏突然道。
元天剑豁然开朗！
我是被墨衣那个混蛋定性了的，然而却依然找到了修行之路！
就算那东西来自神界，那又如何？我非得靠它来修？
既然能找到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一定还能找到另一种！
他感激地朝玉珏笑了笑，然后平复呼吸，双目缓缓闭上，进入了一种莫可名状的状态之中。
只是十秒不到，他开始挪动步子，触碰到其中一张桌子后，蓦地睁眼！
“哈哈，果然是那个未知空间，小祖！”元景明展开纸条，兴奋不已，只是眼中却悄悄划过一缕哀伤。
元天剑缓缓展开手中纸条。
“右上，凡界。”
“右中，仙界。”
“右下，未知。”
“左上，神界。”
“左中，传送空间。”
“左下，瞬移空间。”
他撞上的桌子，恰好是右下！
玉珏欣然：“你和景明在这里调养，我去传送空间找找，碰碰运气。”说完便瞬移开去。
“谢谢师娘。”元天剑眼圈红红的，然后转身望着元景明。
“谢谢你。”
“哎哟小祖，您快别折煞我了，我受不起！”元景明赶紧道。
“你们是为我好，怕我自暴自弃。”元天剑轻声道。
“嗨，您想什么呢？”
“没事了，小明，我要对付这玩意儿了，你躲远点！”
……
你们在安慰我，我又何尝不是在安慰你们？
这场猜子，本身就很多余，无论它来自哪里，想要获取它，都得去传送空间撞运气。
我怎么可能想不到，以你们的修为，调包什么的，我根本无从感知。
但是我自己最清楚。因为我告诉自己，如果它来自神界，就让我走到任何一张桌子的中间，如果不是，就让我走出这个包围我的世界。
我没有走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