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梭上，段小妖围着元天剑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你为什么叫孙大圣？”
“……”
“你为什么小名叫小祖？”
“……”
“你听说过元景明吗？”
“你问他去！”元天剑终于忍无可忍，不过他忍无可忍的理由很奇葩，你一小姑娘打听一副人妖像的元景明，意思是不是太明显了。
“我不！”段小妖嘟着可爱的小嘴，“陪我说说话好吧？我也想像哥哥那样顿悟啊！”
元天剑头皮发麻，这是段家嫡系？顿悟难道不是靠天分，而是靠吹牛？！
“周……师兄，你来！”元天剑抱着脑袋，shēn yín道。
元景明没有回应。
元天剑蹭地转身，便欲发飙，却发现元景明居然入定了！
“景明应该比逍遥早早感悟你的那句话，只是他职责在身……”元凌武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
“合着我特么就是万世师表，放个屁都有人得道？”元天剑喃喃道。
“你说话好恶心！”段小妖一下蹦开，还夸张地拿手扇了扇，仿佛元天剑刚才就是在那啥一般。
“谢谢！”元天剑不知道元凌武在什么地方，但是他知道元凌武一定听得见，“我是不是对他有些过分了？”
“小祖，该说谢谢的是我和景明，是您让我这一支能搭上未兰祖姑的线。”元凌武指的自然是临行前元天剑提及老祖mèi mèi之事。
他这种成精的老怪物，早就炼就了闻弦音而知雅意的本事，老祖自然不好主动跟他说我走了，你跟我mèi mèi混吧，然而有元天剑这层关系，元未兰多少都会照顾着他们家的。
当然，这有个前提，就是元天剑不会挂掉，否则什么都白搭。
元景明号称天资无人能出其右，虽然当时不明白，过后就算他爷爷不告诉他，他也想得通。
以他的智商，自然也知道孰轻孰重。
台柱倒了，就算顿悟一万次，也不过是无根浮萍，真以为元家个顶个的大善人啊，这是修真界！
“我没见过她，不过老头经常提及她，想来他们感情是极深的。所以这事儿还是有点眉目的，不过你也别报太大希望，随缘吧。”元天剑道。
“哎呀，我和你说话你不说，对着空气讲得这么溜！”一边的段小妖不干了。
“小师姐，你看我站在哪儿？”元天剑无奈地道。
“弦窗啊！怎么啦？”
“知道我为什么站这里吗？”
“我不也站这里吗？”段小妖觉得这有什么好质疑的。
元天剑道：“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习惯，对我却不一样，我是来旅游的，兴之所至，难免诗兴大发，我刚才在朗诵，懂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好吧，好奇怪的诗！小祖啊，荒山野岭的，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飞梭飞得这么高这么快，除了一堆云，你能看到什么？”
“别喊我小祖成不？”元天剑头疼不已，“云也是风景好不好？我个人认为，女孩子更应该能从生活中发现美，因为你们爱美，比男人更甚。”
“哦哟！”段小妖又一下蹦开了，还不停地拿手搓自己手背，“为什么我听你说男人这个词会瘆得慌！”
“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元天剑一下黑脸了。
“好吧。”段小妖甜甜一笑，又蹭了过来，假巴意思地瞅了瞅窗外堆成山的云朵，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可能除了九年多没出过门的元天剑，正常人都提不起什么兴致。这里可是修真界，动不动就上天入地的修真界！
“要不，咱们边看风景边聊天？”段小妖觉得自己提出了一个非常有创意的建议。
“我就一外门鳖孙，知道的真不多。”元天剑喜欢嘲讽他人，只是缘于他更喜欢自嘲。
是的，如此人生，他没法不自嘲。
“我信你才怪了，谁家鳖孙能有个大乘中期的爷爷陪着。”不仅段小妖，估计所有人都不信。
“你那只眼睛看到他是我爷爷了？”元天剑心道，你再说元凌武是我爷爷，我估计天劫会提前降临的。
“那是周师兄的爷爷？”
“聪明！”元天剑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
“……”段小妖一下卡住了，他这是在夸我吧？为什么我觉得这种夸赞更像反讽？除了自家孙子，谁那么有爱心不远数十万公里地跑来当护佑使？
“来，我问你吧，为什么你叫小妖啊？你不觉得你的名字容易和你哥哥那个什么逍遥的混淆么？”元天剑岂能容她细思，真想通了，没人聊天，多没劲啊。
“祖姑取的，我咋知道为什么？”段小妖成功地被这个问题带歪。
“哦？你祖奶奶要帮我看病对不对？”
“你有病？”段小妖瞪大眼睛，仔细查探了元天剑一番，“你骨龄九岁零三个月，炼气则在八岁零两个月之时完成，可以划入天才行列了，哪来什么病了？”
“哇塞，你这眼睛好毒！”元天剑故作惊喜，心里却不以为然。
“我是医修好不！”段小妖得意地道。
“你祖奶奶是谁啊？”
“不是祖奶奶，是祖姑，我亲祖姑！这都不知道？你没听说过我，总听说过我哥吧？”段小妖气鼓鼓地道。
“我都说了我是鳖孙，见识有限。除了元家的，比如你说的元景明，其他的真不知道。”元天剑随口胡诌，不过他是真不知道段逍遥很有名。
元家老祖的资料库里会有这种蝼蚁的记载？有也懒得跟元天剑讲！就连元景明他也是几天前才知道的。
“不理你了！”显然，元天剑不知道她哥哥，对她打击很大——真以为她单纯啊？她祖姑是谁，会轻易出手？元天剑自己都猜要她祖姑给他治病，那他的身份简单得了？
他是不屑于知道吧？看看他对他的护佑使的态度，那可是大乘中期啊！再叛逆的孩子，怎么可能对族中长辈口出秽语。
“好吧，接下来我准备说重点了，你带笔了没？”元天剑其实挺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不过如果真的就把这种画面定格下去的话，以后自己长大了要泡她的梦想怕是得泡汤。
“为什么要用笔？你不是已经炼气了吗？”段小妖又成功地被这个坏孩子给骗了。
“我炼气和你带不带笔有联系吗？小姑娘，你这样的逻辑思维能力堪忧啊！”
“吃吃！”段小妖忍不住笑了——当一个九岁孩子喊一快十四岁的女孩小姑娘时，能有几个能保持矜持的。
“好吧，不逗你了，我要你拿笔，是要告诉你可以让你顿悟的东西，这东西很神奇的，光靠记忆，根本不可能记住。”元天剑唬她。
“真的假的，我不信！”段小妖信他才有鬼了！
“真以为修士过目不忘么？那是没遇到天书而已。”元天剑满嘴跑火车。
“来试试！”段小妖摆开架势，她虽然不信，但是听得元天剑说得神乎其乎，心里倒有些没底气了。
“那你听好了！”元天剑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他决定背那五千真言的《道德经》给她听，这玩意儿老头都五体投地，不信唬不住这小姑娘，不过他当然不相信小姑娘记不住，只不过想等她记住了，顺势夸赞她几句。
然而，意外发生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元天剑皱了皱眉，接着又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
“道可道，非常道……”
“道可道……”
“……”元天剑满头大汗，心里说不出的恐惧。
就在刚才，他的脑海里，那五千真言，像是尽数被人盗去，只剩下刚才那四句！
然而他每说一句，便忘掉了一句，直到彻底忘得精光！
“你怎么还不背呀？”
让元天剑更加恐惧的是，段小妖似乎对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毫无印象。
“凌武！”元天剑大喝一声，只是因为害怕，连声音都变了。
“莫慌，我在！”元凌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骤然现身，全身戒备，他的真气则将整个飞梭包裹起来，同时迅速朝丹霞派方向打出一道传讯符。
“再打一道，喊他们不要过来！”简单定了定神，“没什么事。”
“是么？”元凌武的神识本来就没离开过元天剑，他也确实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刚才在传送阵那边发生的事儿他还记忆犹新，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我只是确认一件事。”元天剑心里紧张不已，“刚才，你听到我背《道德经》没？”
“道可道……”元凌武再次打出一道传讯符，重复道，“是这几句？原来这是《道德经》！刚才我几乎陷入顿悟！”
“呀，原来真的是天书，我真的记不住，早知道我就拿笔记了！”一旁的段小妖对于元凌武的出现毫不意外，倒是简单冷汗淋漓的样子吓住了她，不过元凌武却是原封不动地背了出来，她还以为背这东西消耗极大，天书嘛！
她当然还是没有记住，不过她不觉得奇怪，有人记得住，自己迟早也会接触。
“我忘了！”简单艰难地地道，“就是刚才你背的时候，我也忘了，为什么？而且，这《道德经》有五千言，我现在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你等等。”元凌武仔细想了想，然后突然道：“道！”
“不用试，只要我想起《道德经》，就会一个字想不起来！”元天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分开念。
“小妖也想不起。”元凌武提醒道。
“可是就在刚才，我明明记得清清楚楚！”元天剑盯着元凌武，严肃地道。
“可惜……老人家不在。”元凌武也想不通为什么。
“问我祖姑啊！”段小妖听明白了，心里激动不已，这书要是祖姑能记住，咱们丹霞派获益一定匪浅！
“好，我问问。”元凌武又是一道讯息打出去。
不一会儿，一道灵光跌入元凌武手中，瞬间碎裂。
“怎么说？”元天剑问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元凌武一口气背完，“这是她的回讯。”
“看来她知道怎么回事。”元天剑松了口气。
“这……不是很懂。”元凌武突然觉得自己才是隐灵，元天剑是大乘！
“她知道得真多啊！”元天剑突然笑了，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别扭。
“下流！”这是段小妖对他笑声的形容。
“……咳咳！我不打扰你们聊天了。”元凌武没有得到dá àn，不过他从元天剑的笑声中捕捉到一丝信息，然后迅速掐灭某个念头，长者的事儿，我这个晚辈最好还是装瞎——不，待会儿我就用术法斩了这记忆！
“来，既然你祖姑全知道，我再背段你们绝对不可能知道的书。此书乃世间奇人兰陵笑笑生倾注毕生心血写就，乃是我们元家某位高人收罗整个接引星系得到的孤本。听他说，此书虽不乏淫邪之辞，不过却深含红尘至理，有点长，我说到哪儿算哪儿……”
——不要以为元天剑在犯贱，此书地位，绝对站在人类巅峰。此书洋洋洒洒六十万字，不堪处不过两万，那是真正的不堪吗？未必！
元天剑不傻，他把书中人物背景全搬到了物源星，小姑娘未必懂，她会去请教长辈，长辈可能会先怒，继而会闭关。
因为修仙，本就是修红尘。
当然，就算是某家震怒，他又能拿元天剑怎么样？反正烂命一条，再加上背景强大，说得不客气点，他随便想干点嘛，元家老祖会拒绝？
归根到底，他是个好人，拥有可以说是整个接引星系最强大的后台，却也不过是嘴欠了点，他甚至还主动剔除绝对权力对元家造成的干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