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觉得在她正对面的那人有点儿熟悉,却也不是真的认出那人是那日在太康城所遇的“乞丐”。毕竟这二人之间实在是壤之别,并不会让人有什么联想的。蒹葭仔细的看了申子灵一会,实在找不到她曾经遇见过这个人的痕迹之后,然后又突然惊觉这样子紧盯着男子看,实在是有点子不合情理,于是有些子尴尬的低头接着品尝美食去了。 宴会其实没啥子意思,就是各国之间的人相互恭维,吃酒嬉闹,要不就是看看舞姬扭动的诱人身姿,实在没什么内涵。蒹葭这会儿真真是有点儿无聊透顶,身边偶尔会有公子灵询问的声音,不过蒹葭都给忽视了,终于等到宴会落幕,蒹葭连忙起身,以为终于可以解脱回到驿站,结果就听闻讨人厌的公子灵站起讲话。 “各国使臣们,如今色还早。不如随着本公子去我陈国后花园逛逛。近日正是我陈国奇花-月光花盛放的时节。各位如果不去见见,那真是遗憾了。”被公子灵强烈推荐的月光花是陈国特有的一种在夜间盛放的花儿,他国生长不出;而且此花生长需得种花人的细心呵护,平常百姓根本没那个精力去培植此花,于是,因其特殊性,就只有陈国王宫后花园中种有一大片,此花向来是陈国王家的骄傲。 众人依言,都兴致勃勃的跟着公子灵的脚步去了王宫的后花园。沿路各种璀璨的花儿盛放,却因为夜色的不够明亮,纷纷如同被掩盖住的美人。人群前方有两个侍者打着灯笼,灯光昏暗的发黄,并不能将后花园的景色都点亮。众人虽然是蹦着那月光花而来,但沿路这样的风光不免让人意境阑珊。只不过无人讲出来罢了。 在走走停停中,大家终于走到了那片月光海中。只见那一片丛中,一个个形似满月的花朵儿冒了出来;它似乎吸收了月光的碎影,波光凌凌,闪闪发亮。细看下去,有的序轴之字曲折;萼片卵形,绿色,有长芒,内萼片芒较短或无;花冠大,雪白色,极美丽,瓣中带淡绿色,花柱和雄蕊伸出花冠外。众人终于知道为什么打着的灯笼灯光昏暗了,只因此情此景不许任何光芒打扰,这是月光花与月亮在夜色迷茫中的叨叨絮语。 蒹葭走在最前头,率先被眼前的这一幕给震惊到了。耳边响起起此彼伏的赞叹声,蒹葭沿着月光花海逐渐离开了人群。她一个人看着这样的夜色,这样的美景,突然之间很是想念郑穆公。 申子灵今整晚眼神都没有离开蒹葭,有时是隐晦的偷瞄,有时是不自知的瞥了一眼,有时则是正大光明的直盯着,不过神奇的是除了蒹葭知晓竟无其他人看到他今晚的不对劲。也或者究其原因是他那张远离情爱的面无表情的禁欲脸吧。在花海前,他看到她悄悄的远离了人群,于是跟了上去。 申子灵看到蒹葭一副闲暇的模样沿着月光花海走,偶尔抬了抬头,柔顺的发丝滑下,在月光中隐隐发亮;偶尔垂首去嗅那月光花,那刻,面纱紧贴着脸颊,姿态温柔。最后,他看见蒹葭远离了月光花海,走进了茂密的林子里。风一拂而过,林子里树叶婆娑的“飒飒”声起;一缕缕的月光倾泻,照的那谪仙人,风景如画。 蒹葭抬头望着月亮,她在思念故国,思念故人。思绪在深沉,突然的就听见一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她回过头,看见了那个在宴会中坐在左边第一个的楚国使者,那个给了她熟悉感的人。 申子灵看到那个孤傲的背影,想都没想的走向了她。此刻的他完全由心而动,没有了以往思虑再三再行动的谨慎性子。申子灵看到蒹葭由于被树枝断裂的声音惊醒而转过身来,走到她面前,站定,看着她,却不知开口什么。 蒹葭给了面前的人一个疑惑的眼神,并没有开口。她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有一张静默却又迷人的脸,如墨的眼睛在月色下让人捉摸不透,可是奇异的她一点也不害怕这个男人。她也不知这种自信从何而来。 申子灵看着面前这个人,突然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清晰的听见让人乍起的话一字一字的从自己口中吐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回楚国,或者哪里都可以。” 蒹葭觉得她或许遇到了个疯子,她很确信两人之前并不认识,可是这人却如此轻佻的出这种话,简直是让人快保持不住风度了。她气得剧烈呼吸,肩膀微微颤动,她抬头看着这个男人的脸,语气波动的剧烈:“大胆,你这楚国人,怎的如此轻浮?” 虽然那话确实轻佻,可是申子灵在完之后,确实是觉得此言是他心中所想。虽然唐突,可是他却感受到以往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他跟眼前这个女子,加上近日,也不过才见面两次。连交流都少之又少。没有惊心动魄过,已没有温情脉脉过,可是他就是管不住这颗向她看去的心。 申子灵顿了顿,终于好似找回了自己的神志,道:“我没有想要戏耍你的意思。在我回楚国之前,你都可以来找我。” 申子灵作为强国楚国的卿大夫,国内人称“申公”,对于这些个国的公主公子们,其实可以不必太恭敬,而郑国和陈国就是那些国。所以申子灵对于蒹葭并没有处以一种低下的状态,其中有国与国交往的一些缘由,更多的是因为他不自觉的想在喜欢的rén miàn前有一种高大的形象,我们称之为大男子主义。 其实今晚,申子灵大概也是醉了,他没有考虑任何立场,只是他心中希望蒹葭随他一起离去,他就这么了,毫无城府,毫无算计。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蒹葭忽然就相信了,这个人的眼睛告诉她的。但那又如何,这是郑国与陈国的联姻,她不会也不可能做出出逃的举动。她只是情不自禁的问道,“你是何人?” “申子灵,我过,你要记住的。”申子灵略带寒意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似乎有点儿对于蒹葭没有记住他感到生气。可是他也不想想那个时候与现在这个时候的他,怎么可能让人联想在一起呢 夜色弥漫,在蒹葭与申子灵进行谈话的同时,后花园的另一隅,有人在私会。 “你真的要娶那陈国公主吗?”一道宛转悠扬的女声在这寂静的一隅中响起。那女子身穿梅花白纨素,一绺靓丽的秀发微微飞舞,细长的柳眉,一双眼睛流盼妩媚,秀挺的瑶鼻,玉腮微微泛红,娇艳欲滴的唇,洁白如雪的娇靥晶莹如玉,如玉脂般的雪肌肤色奇美,身材娇,温柔绰约。 “你遣人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吗?”夏御叔背对着女子面无表情,语气中有丝丝寒意。只不过他身后的女子并没什么感觉。 “我不能问吗?你就要娶新人了,从此以后,你就是别人的夫君了;而我……”女子凄然一笑,一副柔弱的模样惹人怜惜,“更何况,舒儿以后就要叫别人娘亲了。我这个亲娘的终究是有些儿心酸。也不知这郑国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善待我的舒儿。” 夏御叔转过身,看着面前的这个柔弱美人,只觉得一股子无力。他想他是恨这个女人的,可是他更恨得是那颗看到这个女人哭泣还是会心疼的己心。 “阿妩,舒儿是我的孩子,公主会善待他的。”尽管夏御叔已经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幅什么嘴脸了,可是他还是虚与委蛇,应付着,没有与之翻脸。 “我听宫人们你这新夫人是个绝色成的美人,你们成婚后,朝夕相对;阿叔,你的心里会不会再也没了我的位置。”这个被夏御叔称为“阿妩”的女子轻拽着夏御叔的衣袖,忧愁哀怨道。 “阿妩,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这深宫中,你更要心生活。”夏御叔并没有直接回答女子的话。一是不论怎样回答,面前的女子又不是真正的在意他的心意,她只不过是所谓的独占心在作祟罢了;二来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他这生爱一个人爱愈生命,可最后也不过是告诉自己爱上的是一条美人蛇;他已经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在去爱另一个女人了。 女子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从袖兜中拿出一**东西,递给夏御叔:“阿叔,你最近有没有发作,可还好?”女子一副担忧的模样,而后又表忠心道:“阿叔,你放心,只要能为你拿到解药,无论我受多少折辱都行。” 夏御叔看着递在面前的瓷**,**身白色剔透,在月光下显得很是精致。他在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仍是面无表情的接了过来。他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个一副为他病情担忧的女子,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绞痛之感袭来。他待她如珠如宝,爱愈生命;可是呢,这一身病体全都拜她所赐,他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女子怎的如此会做戏。一副无辜的模样,还想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阿叔,我们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等我拿到你的解药,我们就一起隐居,带上舒儿,你好么?” 夏御叔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句话是假的,面前的这个女人绝对舍不下这泼富贵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心动,这是他曾经无数次对面前这个女人过的话。他对这些话从来没有抵抗力,所以他看着女子,只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