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了将近一个多月的路程,郑国送嫁队终于到达了陈国国都郢都。 陈国老国君身体不大康健,对于朝政控制力已大不如前了。司马夏御叔与蒹葭的婚事怕是他最后一次参加主持的辈婚礼了,同时这场婚礼也有为他的病情冲喜的意味,所以在王宫中大办,同时还对各国发出了邀请。从程度上,对蒹葭而言真的是一时风光无限。 “公主殿下,郢都到了。前方陈国礼官来接驾了,请您下辇驾。”辇驾外陈完双手作揖,恭敬的朝着辇驾里的蒹葭开口到。尽管在路途中,对蒹葭这姑奶奶心里调侃,但此时在郢都城门前,有着陈国大夫与士兵看着,他不能有一点点的不合礼数,不然还让陈国以为他们郑国无礼好欺负呢。 “陈完将军,可知前来接亲的是陈国哪位人物?”蒹葭玲珑剔透的轻灵声自绉纱中传出。 陈完作揖的动作未变,只是抬眼瞅了瞅,辇驾上还是被绉纱紧紧遮蔽着,只能隐隐看到其中身影。绉纱被微风撩拨的轻轻浮动,然而里面的身影却没有出来的举动。 “是陈国鼎鼎有名的窦冉,窦大夫。”陈完恭敬沉稳的回答到。 “公主,我知道这窦冉,他在这陈国更甚至于下都很是有名,就因为他那张嘴。听闻他巧舌如簧,在朝堂之上辩论从没败北过,曾以一张嘴退过楚国的进攻。得了个‘张嘴可得下’的美名。”华素那些年与宫门侍卫相处也不是白混的,好歹比之从未出过宫门的蒹葭对陈国的了解要深一点。 “不过是个大夫,凭什么要我下辇驾?更何况陈国王宫不是还没到么。这里只是城门口,若是下去了,只会显得我郑国不够尊崇罢了。”蒹葭对着辇驾外的陈完道,“将军就对那窦大夫我等旅途劳惫,还是请他们快快带我们到下榻的地方休息吧。” “诺。”陈完听完觉得甚是有理,应声一答后转身朝着那窦大夫在的地方走去。 蒹葭在陈完应答后悄悄掀起了窗牖上淡蓝色的绉纱,抬眼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城墙,厚重的堵在郑国车队的面前,高大而雄伟,沧桑而沉重。城门正中央刻金篆体标识着“郢都”。这一刻,蒹葭是茫然的。她即将成为陈国的新妇,可是她一点儿也不了解这。 陈完收起一副在蒹葭面前的恭敬,摆出一副得体的guān chǎng上那点儿虚情假意的面孔来,然后走到了窦冉面前。 “哎呀,窦大夫,真是久仰大名啊。如今竟能得见你一面,真是三生有幸啊。”陈完一副笑脸对着窦冉作揖,态度热情却不让人作呕,将那副遇见知音人的模样做了个十足。 窦冉也回了个揖,“哪里的话,陈完将军对我而言可是如雷贯耳,早就想要与将军结交,奈何你我各为其主,这样的机会竟是没有。” 窦冉嘴上着客套话,心里却在想-难怪是由陈完来送公主出嫁,这等老狐狸,明明是个将军,却又有文臣的狡黠心思。哪里还能占到郑国的便宜。 “公主殿下可好,怎的都不露面。微臣还有些要事要与公主商量。”窦冉一副你一副等级不够,我有要事要与你主子话的嘴脸。当然他没有太明显,道蒹葭时双手作揖举过额头以示尊崇。 陈完看到窦冉这副模样,有些子火盛。但仍然笑着道:“公主金枝玉叶,又即将是你陈国大司马的妻子,哪儿有空搭理你这的陈国大夫啊。更何况,我一堂堂郑国大将军,怎的,还不配与你这大夫事。” “哪儿的话。这不是我国国君担忧公主嫁来陈国,多有不适,特命我来仔仔细细询问清楚公主有何要求,我等也好立刻吩咐下去嘛。”窦冉打哈哈的笑着,想起了那个人的话,然后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蒹葭所在的辇驾。可惜了,这会儿看来是不能接触到这郑国公主了。 “那就多谢国君好意了。不过旅途劳累,公主身子不适。大夫还是赶紧带公主去驿站休息,万一耽误了成亲大典就不好了。至于公主殿下有什么需要的,待会私下我单独跟大夫你,你看如何啊?”尽管此时陈完心里火如燎原般,忍不住想把这碍眼的窦冉千刀万剐,但表面上仍然一副官腔官调的样子。 窦冉本来就没要一直拦着郑国车队的意思,只不过是记着那个人的嘱托想要看看这郑国公主如何罢了。如今,听陈完如此,便下台阶般的把郑国的送嫁队迎进了郢都。 骑马行走在郢都的官道上,陈完与窦冉并肩而行。郑国士兵包围着蒹葭的辇驾前行,陈国迎亲队对这个据是郑国第一美人的蒹葭公主很是好奇,可是看他们的长官无意去搭惹,他们也就不敢正大光明的去观看辇驾。但是偶尔会不经意去用眼神一瞥,奈何绉纱遮挡,只能瞥见一曼妙的身影,其他的就没有了。 “国君早早就吩咐了下来,将驿站好好修葺了一番,用作公主暂时下榻的地方。两日后,便举行国宴,为夏司马与公主完婚。届时,公主由驿站出发,前往王宫。”窦冉敬职敬责的将这几日的安排与陈完听。 陈完皱了皱眉,他担心终究是会委屈了蒹葭,这颗郑国明珠,全国上下都疼爱崇敬的长公主,尽管她并没有为郑国做出什么伟大贡献。可是单单是蒹葭的存在,就是上苍赠与郑国的瑰宝。 “将军放心!郑国与我陈国结两姓之好。两国自当守望相助。我陈国司马也会对公主好的。”窦冉好似看清了陈完的担忧,向他保证表示陈国的诚意。 可是如果两国之间发生冲突,到时公主怕是……陈完并不想想的那么远,如今,他也不过是依令行事,不愧于心就好。 “驿站到了,将军可以请公主下辇驾了。”整列车队在陈国王都里的驿站前停了下来,窦冉率先翻身下马,然后等待着陈完下马站稳后道。 陈完看了窦冉一眼,道:“窦大夫可以回去复命了,到这儿我们可以自行了事了。” “这怎么行?等我向公主问安后再前往王宫复命吧。”窦冉领这差事就是为了接触蒹葭,如今眼看事情快成了怎能退缩呢。 陈完深深的看了窦冉一眼后,转身向阵队中央的辇驾走去。行至辇驾前,弯腰作揖,恭敬的道:“殿下,驿站到了。该下辇驾了。”完之后,就移至辇驾一旁,等待辇驾里的人的反应。 “公主,你先等着。我先下去,然后扶你。”华素声的着,然后抬头看了看蒹葭的反应。待看到蒹葭头轻点了一下,就立即动身掀起马车前头的丝绸,动作利落的跳下辇驾。 驿站附近的官道上两旁站满了陈国士兵,街头百姓都由于安全缘由被清理了出去。窦冉以及其他一些陈国士大夫都站在驿站门前。他们的眼神都紧盯着辇驾。只见那辇驾中突然伸出一只手,肤色白皙透亮,陈国人暗中点了点头。可是后面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手的主人就利落的跳下了辇驾。细看过去,那姑娘眉目清晰,发色黑亮,一跳一立之间尽显灵气;可是由于那一无甚表情的脸,深深失了几分颜色。陈国人不由大感失望。这颜色只属于家碧玉罢了,郑国第一美人就长这样? “公主,下来吧。”华素站定后,恭敬的对着辇驾道。 这真是难得能从华素的语气中听到的口气。蒹葭挑了挑眉,右手拽起裙摆,弯腰从辇驾中探出身子。看见华素伸过来想要搀扶她的手,而后将手放进华素的手中,借着华素的力从辇驾中轻跳了下来。站定后,理了理衣裳,而后抬起脸来。脸上的面纱,顺着轮廓拂下,掠起浮光。 就在蒹葭抬头的那瞬间,四周都寂静了下来。陈国众人再经受失望后又听闻原来真正的金枝玉叶还在辇驾中,于是又有了期待。 蒹葭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蒹葭的美在于形,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也在于气,芳容丽质更妖娆,秋水精神瑞雪标。陈国人只感觉到一股冲击,关于美色。他们盯着带着面纱的蒹葭,有种朦胧美,更发的让人欲罢不能。 窦冉虽然也被蒹葭的美色冲击到,但是并没有多余其他感觉,毕竟心中已有佳人。他只是感叹着陈国公主果真是个美人,面容半掩,只观其形,就已如此震撼;也不知待那面纱拿去,将会美的如何惊心动魄。他看着这陈国公主步步生莲般走近,迎了上去。 “公主殿下。”窦冉向着蒹葭问候到。 蒹葭闻言停了下来,看向这个在身前弯腰作揖的男子,问道:“你就是那个‘张嘴可得下’的陈国卿大夫窦冉。” “人不才,正是窦冉。之前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海涵。公主与司马完婚前的所有琐事都有臣下负责。若是公主有要求,大可告诉鄙人。”窦冉想着要是与蒹葭更接近些,可能更易了解她是什么人。也就不负那个人所托了。 “这样子来,我还真有一件事想要窦大夫的。”蒹葭狡黠一笑,笑声清脆。 “请公主,鄙人必定办到。” “那就请窦大夫在我完婚之前不要出现在本公主面前。”蒹葭有感觉到窦冉时不时不着痕迹的打量,只感觉浑身不舒服。 窦冉怔忡了一下,然后好似反应了过来,双手作礼,弯腰道:“好,如公主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