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半月后,全安把家里的事儿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也辞去了石灰厂的工作。一想到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全安心里很是着急。因为父亲的那一千块赔款还了家里这些年向亲戚借的一些钱,基本上所剩无几了。</p>
恰逢村长在组织去李家界市的工程队,全安心动了,一是想出去见见世面、二是想趁着孩子还没出生的这几个月多挣点钱。不然孩子出生了没时间去做事儿,到时候怎么抚养孩子。</p>
全安和村长商量了下,决定先回去和母亲和二丫商量下,获得她们的同意,交代好家里的事儿,才能放心出去务工。</p>
时间似乎是掩盖痛苦记忆的良药。</p>
全安很是高兴,回到家便把母亲菊香和二丫叫到一起商量起来。二丫眉头一皱,整个人的好心情都塌了。但菊香不同,她很赞成儿子的想法,家里确实需要转转运了。</p>
全安看到了两人的表情,猜到了二丫的疑虑。这晚,二丫一直沉默不语。睡在床上,各自侧躺向一边,似乎心里各有疑虑,却都撞在一起,睁着眼睛。</p>
“全安,你干嘛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去打工?”二丫实在不能憋不住话了,翻过身来向全安问道。</p>
“这不是恰逢有个机会嘛;还有,孩子出生后,是不是还要很多钱和精力来抚养。咱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啊——”全安也翻过身来,语重心长地说。</p>
“可是——”二丫刚要开口回复,全安便说道:“哎呀,我懂你还顾虑什么?不就是担心咱妈跟你会发生矛盾什么的吗?你就放心好了,我会很咱妈说清楚这些的。你呀,就等着和孩子享清福吧,哈哈。”</p>
全安一连串说了很多,但终于算是把二丫悬着的心放下了,两人接着畅想着未来才渐渐入睡。</p>
第二天一早,全安就忙活起来,家里的屋顶该修补的修补、墙体坏了修修、劈了堆干柴火备于冬天烤火阳光照射下,全安累得大汗淋漓,全安擦拭着额头的汗,二丫也忙上去帮着擦汗、递水。这些在二丫看来,心里涌来一阵阵暖意,心想就让全安出去闯闯吧,或许能闯出另一个不一样的天地;如此勤劳诚恳的人,老天爷肯定不会辜负他的。菊香看着,心里也笑了。</p>
几天后,村里的几个外出务工的大老爷们儿在村长的带领下出发了。一大早每个就在亲人的护送下背着大包小包在村边路口等待着,晚秋的早上还有点冻人,几个人好不容易等来了一天一班去市里的公车,在亲人难舍的眼神中慢慢走远。</p>
一共五个大老爷们,只有全安一个是结了婚的。一行路上,几个人互相开着玩笑——</p>
一个大家都叫大毛的小伙笑着跟全安说道:“哎,全安呐,你是怎么跟你媳妇儿认识的?跟我们大家传授传授经验呗。”</p>
全安继续半眯着眼睛睡着,不予理会。其他人也应声来开全安的玩笑:“是啊是啊,我们这群人里就全安是有媳妇儿的人,让全安来跟我们说说吧,大家说好不好?”</p>
其余几人瞬时来劲了,齐声说道:“好!”</p>
公车一路上颠簸着,让一些没出过远门的有些晕车的迹象,全安就是其中之一。全安继续耷拉着眼皮,其实肚子里早已在不断地翻滚着胃液什么的。</p>
公车司机熟练地开着车,任怎样颠簸都毫无障碍,听见车上几人的谈话,开得更来劲了,来顺势回了一句:“肯定是他的本事高超呗。”</p>
其他几人听了更来劲了:“哈哈哈啊哈,全安,来说说你的高超本事!是不是那样的——哈哈哈哈哈”四个单身汉似乎开始了无底线的玩笑。车上其他人听得很是乐呵。</p>
突然,全安肚子里有股东西涌上来,他是要吐了,但被牙门死死堵住了,整个嘴里都是,刷白的脸颊两边鼓起来,并用手捂得紧紧地。此态被邻座的大毛看到了,立即躲闪起来。不料,全安一抖,胃里的体液不停地翻滚着,实在不能憋住了, 嘴里的体液喷了出来,弄得大毛身上全是。其他人刚才还是喜笑颜开,这会儿都捂住鼻子,默不作声。</p>
大毛也急躁地跳起来,全安有气无力地忙说“不好意思”,并从放在阁层上的包里拿出那粗糙的纸擦拭起来一路上的笑终于“胎死腹中”。</p>
经过十个小时的qì chē、火车,终于到了目的地——李家界市。</p>
众人刚到火车站,就被眼前的一切给震惊了——琳琅满目的小商小贩、花哨的男男女女,大毛几人死死地盯着人家姑娘看,走得老远了才不舍的放开眼神,远处的高楼大厦似乎超出了众人的视界。几人慢慢走下火车站出口的阶梯。</p>
“哎哎哎——那几个,干啥呢,别挡着道啊!”不远处走来一个似jǐng chá但又不太像的人说道。</p>
五人很是木讷,呆呆地看着那人走来。走近才看到他袖子上写的是“城管”二字,虽然都不知道“城管”是什么,但还是边配合边说蹩脚的普通话“不好意思”。</p>
这一切都被远处一米粉店外坐着吃米粉的青年看在眼里。青年看上去二十出头,但穿得很有气势,大头黑皮鞋、黑色牛仔长裤、尼龙料大外套,显得格外精神,腰间还别着一个bb机。他边吃着边贼眼看向那五人,还不时扫扫周围其他人。</p>
这边,大毛从他那帆布色还打着几个相似色的补丁的包里翻腾着,黑裤青年迎面走过去,面着阳光,大毛包上那几个补丁显得格外清晰。黑裤青年看到此景,嘴稍微撇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去。</p>
“唉,临走前一天晚上我还把村长给我写diàn huà号的纸条放好了的,怎么这会儿就找不到了呢?”大毛边找着包里的纸条,边嘀咕着。</p>
这时,全安突然想到,昨天坐qì chē时, 自己不是吐大毛身上了吗。“大毛——你昨天坐qì chē时不会把它当做纸巾擦身子了吧?”</p>
“啊!不会吧。我想想啊。”大毛回应道,停留半刻思索并回忆道。</p>
“来,我来帮你找找。”全安说话了。一群人坐了一天的车,吃没吃好、喝没喝好,都耐着性子等待着,但这人生地不熟,也只能等待了。</p>
“哎——哥几个,是来李家市打工的?”黑裤青年出现在五rén miàn前。五人本是坐着的,看着黑裤青年,几人直愣愣看着,心想:不会是早些天村长托人费了好大劲儿才请来放露天diàn yǐng的师父放映过的《英雄本色》、《赌神》里的小马哥、周润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