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大功夫，半条牛舌也被吃掉了。打量桌上，只有大半只鸡和清炒落葵了。小萝卜一只小手悬在空中犹豫了一番，想到鸡骨带给他的痛苦，内心经历了一番挣扎，最终还是落在了落葵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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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了……”抓起几个菜叶放进嘴里，皱着眉嚼了嚼，然后立刻舒展开来。“啊……这个草也好好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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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彻底放下了内心的包袱，放开了去吃菜，滴滴答答弄了一桌子。云舒心知不够他吃，赶紧在一旁帮他拆解着鸡肉，分离骨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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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这盘菜，小萝卜果然又把手伸向了撕好的无骨鸡肉。但还是噎得难受，就一口鸡肉，一口梅子酿地往下吞咽。鼻涕也一直没擦，就这样不停地吸溜着，反正脸上也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又吃下了半只鸡，小萝卜终于打着饱嗝吃不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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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下了，就再喝点什么溜溜缝。他把梅子酿底朝天地对着嘴，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顺着壶嘴再倒不出一滴了。想了想，又把小手从壶口伸进去，捞出了两粒梅子，张嘴吃了下去，在嘴里打了个转，再吐了两个核出来。看起来没有一点心理负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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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不新鲜的尸体都这么好吃……嗝。”他的小肚皮已经明显鼓胀了起来，歪着身子瘫倒在椅子上，一脸陶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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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拿出一块方帕，让他自己擦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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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小萝卜眼神迷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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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擦擦。脏兮兮成什么体统。看别人都在笑话你。”云舒假声严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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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萝卜脖子一动没动，只懒洋洋用眼睛瞥了瞥，果然除了那个绿衣姑娘依然埋头在吃，其他两桌都在偷瞄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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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好看。”他小声嘟囔一句，知羞的拿起了手帕，胡乱抹了把脸。可是力气却越来越小，转眼间眼皮也要睁不开了，抹着抹着，又把手垂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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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当人类……真好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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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看他粉扑扑的小脸蛋，不聚焦的小眼神，再看看他马上要睡过去的样子，知道应该是梅子酿的后劲上来了。小萝卜喝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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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年了，我头一回知道食物是这么好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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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我要当人……”话还没说完，他脖子一歪，睡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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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无奈，拿起手帕给他把脸擦干净。清理完，想到自己还没吃，打算叫小二再上两个菜来，却发现小二在一旁和绿衣姑娘发生了争执。边上两桌已经看起了热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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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家哥哥， 我不是不给你钱，我是现在没有。以后有了，我再给你就是了嘛。”女孩发出讨好的声音，脆生生的，很是好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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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现在以后，下馆子要付账，天经地义，你怎么要吃霸王餐么！”小二可不管女孩讨饶，要了钱才是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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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真的没有钱呀，你先当请我这一顿，等本姑娘有钱了，十倍还你还不行么”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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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开门做的是生意，可不是给叫花子送善心！你要么现在给钱，要么挨一顿打！自己选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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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本姑娘跟你好说好商量。再不识抬举，可休怪我不客气！”绿衣姑娘把脚踩上了凳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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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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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你！识相的赶快让了路，日后定当还你。若是不识，还问问你自己的拳头够不够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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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气急，第一次见吃饭不给钱还振振有词，反咬一口的。气的不知道说什么，抬起手作势要打，边上的食客饭也不吃了，围成一团连连起哄，嘴里嚷着“打呀，打呀！”。真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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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看着熟睡的小萝卜，皱了皱眉。这些闲事，本与她无干。可眼见要打起来了，还是喊了一声：“住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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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和看热闹的都闻声望来，小二要落下的手也悬在空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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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们停了下来，云舒放低了声音，指了指小萝卜：“别吵了他睡觉。多少钱，我给了就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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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姑娘嘿嘿一笑，得意的对小二说：“听见了吧，姑奶奶我有人给付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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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气的眼睛都鼓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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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把矛头指向看热闹的食客：“还有你们！看什么看！小心本姑娘剜了你们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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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食客哄笑成一团，只当这个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都散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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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娘眼睛骨碌一转，偷偷打量了一下云舒的神色，又告诉小二：“去，再给我装十个馒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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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二一脸不忿。看到云舒点了点头，还是气呼呼放下了手，用力甩了甩袖子去吩咐了后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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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馒头，她对着云舒挥挥手，笑得很开心。做了个“谢了”的口型，步伐轻快地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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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清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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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开两间房，再随意弄两个菜送上来。”经此一闹，云舒也不想待在大堂用餐了，小萝卜一时半会估计也醒不过来，索性就先住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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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要我说您可不该帮她解围。您是好心，可没人领情。总有这样的，打一顿就好了。”小二走过来，还对刚才念念不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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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没搭腔，掏出十来枚通宝，交给了小二：“先押着，算上刚才那位姑娘的，不够再管我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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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够了够了！”小二的脸色由阴转晴，瞬间喜笑颜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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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自己抱不动小萝卜，废了好大劲才和小二一起给他搬到楼上房间去。他软成了一滩泥，折腾到楼上也没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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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小萝卜，云舒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房间不大，胜在干净。一张小桌上摆放着一套茶具。床品明显都是新换的，干爽整洁，带着阳光留下的褶皱。一扇小窗，能看见外面规划整齐的民居。妇人在街道两旁聊家常，手里没停闲地在选摘青菜，孩童在树下嬉笑玩耍，笑声顺着窗飘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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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还不晚，这条街正是热闹的时候。虽然是背街的一侧，仍能听见主街的嘈杂钻入耳朵。本来应该和小萝卜再走走逛逛，可是看他的样子，应该是醒不过来了。不过时间有的是。等待衣服做好还需七日，没必要争这一朝一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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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她在心里想。饶是云舒淡漠的性子，一天逛下来，也不由得心中触动，感慨南安城的繁华。不知道那将要去的瑶台城，可是比得上比不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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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坐定了才发现一番折腾之下自己也是饥肠辘辘，上一顿饭，还是一早在小路边采的野果子。好在不消片刻，小二就送了饭菜上来。是一叠招牌酱牛肉，一条清蒸鳜鱼和一壶酸梅汤。饱餐了一顿，她将用过的餐具送到了外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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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餐，她就倚靠在了床上。一时半会还不到睡觉的时候，就点了一盏烛火，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本书来慢慢地看。直到累了，烛火也没熄，沉沉睡去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