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打老顺的diàn huà,却无人接听了。
“妈,你跟我说实话,杨大婆是不是真的没有来过我们家?”我有点焦急,口气就有点不好听。
果然,老妈的脸色不好看了。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立马就发飙了:“咋个说话的?啊?你认为你老妈骗你不成,你个报应儿,怀疑人怀疑到你老妈的头上了啊?”
我看了看刘诗涵,非常的尴尬。
她第一次见过我妈之后,应该印象还不错,知书达理加上通情达理,多多少少还有一点文化,对话还不算艰难。这回完了,我老妈快变成泼妇了。
我老妈的确是一个泼妇,甚至还可以说是一个悍妇。据说我刚刚出生那晚上被老爹丢进夜郎谷之后,她才分娩几个小时,硬是一个人半夜三更的跑到夜郎谷里把我抱了回来,据说还甩了我老爹两个响亮的耳光。按理说,害我的罪魁祸首明明就是杨大婆啊,老妈应该不会饶她的。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老妈居然和杨大婆走得很近,甚至发现老巫婆偷走了我的金镯子也无动于衷。
我不敢再多说话,我害怕老妈当着刘诗涵的面甩我两巴掌,这面子可就丢大了。
“我不就是随便问问吗?”
我急忙上前去从后背抱住老妈,一个劲儿地哄着:“我这不是担心你吗?那老巫婆从小和我有仇,我怕我不在的时候,她会对你动坏心眼。”
“你给老娘闭嘴,她的坏心眼再多也没有你多?”老妈并不买账,还在生气。
“咦?你咋这样看你自己的儿子,我可是你的亲生幺儿啊”。我强行把老妈按在椅子上坐下,然后蹲在她的面前,仰起头看她。
老妈真的成了老妈。
“妈,去林城和我一起住吧,顺便还可以帮我看家,你一个人在乡下,有个什么腰酸背痛的,可没人照顾啊。”
我突然一阵心酸。
老妈这才勉强笑了一下,抚摸着我的头说:“算了,老娘伺候不起你这个大少爷,我这里多好,青山绿水,空气新鲜,用你们城市里的话来说,这就叫原生态,还有人陪着我聊天,不像你们城头,整天关在笼子里。我吃得做得,腰不酸背不痛,只要你家四姊妹按时交生活费就行了。对了,两个月前我叫老顺帮忙补了一下房顶的瓦片,钱都是他出的,八百块,你记得还他。”
“哦。”
我应和了一声,不觉奇怪,我从国外回来不到一个月,就和老顺见过三次面,他为何不提这事,他和我从来都是不客气的。
再打老顺的diàn huà,还是没接。
这么小器啊,不应该吧。
下午三点钟,三个姐姐和姐夫果然都来了,老妈一声令下,全都请了半天假。
一家人准备开会,老妈不知以什么理由说服了刘诗涵,竟然让她一个人去了文家老宅“游览”去了,正好。
老妈开门见山,说话从不绕弯儿:“叫你们来的意思,就是我有一个打算,也在diàn huà里给你们讲过了,我准备把文家老宅买下来,前一阵和六家房东讲好了,估计一百万下不来”。
“一百万啊。”
我和三个姐姐和三个姐夫异口同声,语态却各有不同。大姐二姐家两口子的语气是惊讶,当然我的也是惊讶。不过他们惊讶的是太贵了,我的惊讶却是很便宜。
但是一百万也不是小数目。
不等我们过多惊讶,老妈又说了:“我的意思是,按四股帐来平摊,一家出二十五万,这个老宅子,也是按四份来分配……”
不等老妈说完,二姐夫发话了:“妈,二十五万……要说我们家也勉强拿得出,不过您也知道,小倩马上就要读大学了,花钱的地方多得很,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买这个老宅来干什么?”
老妈的脸一下子阴了下来,在这个家里,她的确是老佛爷,说的话简直就是圣旨,没有人敢反驳。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参加了?”
二姐夫还想解释,二姐一手肘拐过去,他顿时苦着脸闭嘴了。
不料大姐也跟着唱起了反调:“妈,小明有一句话我很赞同,就是我们都在城里生活,您也可以到城里任何一家生活,您说,买下这个老宅来干什么?我们又不是有闲钱的那种家庭……”
三姐不敢说话,但是三姐夫却连连点头,表示“同上”。
二姐夫收到了鼓舞,也不再畏惧二姐的手肘了,声调也提高了一些:“是嘛,要是十万八万能买下来,就当闹着玩。可是这是一百万啊,又不是买来就可以等着拆迁的,这个地方啊,我看二三十年都不可能迁拆得了。住?谁没事干了跑到这个地方来住?只有当古董。而且啊,前一阵我看过那个老宅子,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光是翻修,起码都得再花一百万……”
“行了!”
老妈显然生气了,右手一挥,大声说:“我决定了的事情我一定要做,你们不参与也就罢了,大不了我一个人把老宅买下来。”
“啊?”
这回,大家惊奇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了:母亲哪来这么多钱?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她的生活费可是我们姐弟四家凑的,每月每家三百元。
不等老妈解释,更让我们惊奇的情况又出现了:老宅子的刘家房东同时来找我老妈。
按照老妈的要求,我和三个姐姐姐夫统统回避。
老宅子从土改时期就被村民们瓜分了,八十二个房间住着四十来家人,平均一家两个房间。
改革开放后,村民们很多家条件好了,就嫌老宅子太窄太挤,于是就有一部分人新秀了平方,将自己的两个房间一两千块钱就卖给其他家。再后来,又有一部分搬了出来。最后只剩下六户人家不到三十口人。
老宅子倒是住得非常宽敞,只是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很多考究的窗棂已经被住户拆来当柴火烧了,房顶的翘檐也垮掉了不少,比较大的柱子也有很多都开裂了……
一座有着两千年历史的古建筑,只剩下了一个残缺的空壳。
今天,这六户房东一起来找我老妈,他们想干什么?
我忍不住躲在堂屋里,隔着门缝偷看。
六个人就坐在老妈卧室外面的那间客房里,为首的杨幺公首先发话:“大伯娘,我们之前的约定还算不算数,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你总得给个话啊”?
杨幺公叫我老妈做大伯娘,是跟着他的孙子喊的,这样表示尊重。怎么说我父亲在村子里也算是很有身份的人。
“算数啊,怎么不算数?”
母亲有着农民的狡黠,故意棉这几个人:“买,我可定是要买的,只是我一直在寻思着这个价格问题”。
几个人对视一眼,还是杨幺公发话:“不要思考了,一百万的价格是老了一点,我们几家也商量过了,你就给个八十八万吧,十个吉利数字。怎么说也要让我们捡回一点本钱吧”。
我突然那一惊,抑制不住兴奋:一转眼就赚了十二万。
母亲却不像我这般急躁,她突然站起身来,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比成一个“八”字放在下巴下面,开始在房间里踱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思考状。
由于母亲一直很含蓄地微笑着不说话,其他几个人就有点杠不住,傅章瀚那老头是个急性子,突然也站起来,大声说:“你就快表个态吧,咱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反正那房子我们不要了。”
一听这话我也很生气:买卖交易可以,你说不要就不要,听起来不舒服。人,有时候就是贱。
母亲的表亲跟家严肃起来,口气就有点不好听了:“买卖是你情我愿的事情,钱是钱的事,仁义是仁义的事,现在你说不要了就卖给我,我倒要把原委弄个明白。”
屋子里顿时一片沉寂,谈判陷入了僵局。
沉寂了两分钟之后,杨幺公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神秘兮兮地说:“不瞒大伯娘,那房子,前天晚上闹鬼了。”
随后低下头,翻着白眼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母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