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就要做全套，这才是张孟凡的风格，就在当天傍晚的六点零五分这位“送花使者”按响了苏晓家的门铃。</p>
“花还喜欢吗？”不正经的腔调响彻了平日清冷的客厅。</p>
“很漂亮，谢谢。”苏晓浅笑，不多不少地露出嘴角旁迷人的笑窝。</p>
“不用谢我，这是我该做的。”</p>
“晓晓，我们出去吃饭吧，就去你喜欢的‘苏家小馆’怎么样？”</p>
“好呀，那你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p>
“不用换，你穿什么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美。”</p>
一阵喧嚷结束在了最后的关门声里，禄子容从始至终都没出来打一声招呼，或是看上一眼。</p>
虽然从早晨的对话里，他几乎已经确认了这不过是一出苏晓为了劝退他而使的技俩，可实际感受着还是足够让人难捱的。</p>
他知道，苏晓此时的做法，是在原原本本的告诉自己，她的心还是和四年前一样，还是接受不了他的。她情愿和张孟凡合伙演戏，也不愿任自己在他的温柔里消化那些痛苦的记忆。可是她为什么愿意和张孟凡演戏？这个问题，让禄子容十分介意，这些介意不仅仅是因为张孟凡的优秀，更是因为张孟凡那些旁人一眼就能看破的宠溺，苏晓却以天真的应承着，这让禄子容的心里五味杂陈却又语塞，禄子容盯着那捧太阳花，像要用眼神使之溶化。最后力竭的闭上眼，倒坐在沙发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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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苏晓，坐在张孟凡的车里，一如既往的心不在焉，一如既往的发着呆。</p>
“晓晓，你这样是会被我载去卖掉的。”张孟凡，悠悠地开着车，也不忘打趣苏晓。</p>
苏晓却双眼直直的望着窗外的川流不息，不予回应。那些秋天里渐渐枯黄的青草与落叶，混合着铺在地上，每每有车驶过，看似随风起舞，却是它们扯破了身体奋力舞出的姿态，曼妙短暂，没有人在意。</p>
张孟凡见着苏晓安静又迷离的神情，也就随她去了，任她把思绪放逐到九霄云外。</p>
一路无言，直到车停在了一处僻静的院子里。这是一处位于k城市郊的别墅，内嵌在高尔夫俱乐部里，是张孟凡刚购入不久的物产，苏晓也不曾来过，下了车，一脸懵懂的转头回望着张孟凡。</p>
“怎么，这会儿才知道害怕了？”</p>
“这是哪儿？”</p>
“地球。”说着，张孟凡拉起苏晓进了屋。</p>
挑高的客厅却不像别墅外观的豪华，反而典雅又充满了森林的气息，现代摩登风格的家居陈设，落地的大型植物，造型独特又夸张的吊灯，苏晓觉得自己像是走入了爱丽丝的仙境，有了光怪陆离的错觉。</p>
“张伯伯知道你买了这里吗？”</p>
“我是成年人了，不需要万事都像父母汇报。”</p>
“啧啧，，，你是怕被张伯伯逮住资本主义萌芽的尾巴吧。。。”</p>
“我能有什么怕被他逮住的尾巴？”</p>
苏晓四下张望着，摸摸窗边比自己还高的长颈鹿木雕，再看看窗外此时开得正盛的野姜花。巨幅的落地窗前，铺着开阔的竹质地板，配上松软的坐垫，最后苏晓挑了个舒服的位子坐下。</p>
“喜欢吗？喜欢就送你。”</p>
“不要，这么大的排场，我受不起。能邀我来做客就感激不尽了。”</p>
言语间，张孟凡从窗边的酒架上取出一**红酒，打开，为两人各倒了一杯，再将其中的一杯递向苏晓。苏晓接过杯子，举杯道，</p>
“庆祝你乔迁新居？”</p>
“嗯，就算是庆祝乔迁新居。”</p>
“你呢？什么时候搬出来？”</p>
“我？为什么要搬？”</p>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p>
苏晓低下头，晃晃手里的酒杯，红色的液体，明亮清澈，沿着杯壁滑下，又在杯壁上留下一层薄浆，如此反复，胶着却又无处依附，“我不想搬出来。可以住一辈子吗？”</p>
“可以，大不了孤独终老，也有我陪你。”张孟凡抬起酒杯轻轻地碰了碰苏晓的。</p>
苏晓抬起头，“孟凡，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么？”逆着光的苏晓，让张孟凡看不清表情，却能感受到那双熠熠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在期待着，期待着一个安稳的，一个妥帖的，一个不含任何惊喜的答复。</p>
张孟凡在心底笑着，嘲笑着自己此刻的处境，在这个进退两难的时刻，他甚至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做了一辈子教书匠的固执的父亲，在那个自己狂妄出走的夏天，他是不是也这般内心纠葛过？只是这现世来的太快，命运往复，不曾放过任何一个在此间行走的人。 </p>
“是。”舌头微卷，配合嘴唇发出这个利落的音节。张孟凡脸上带着苦笑，看着苏晓，缓缓地眨了下眼睛，那是一种无力抵抗的姿态，上眼睑慢慢放下，再被慢慢揭起。脸上一直笑着，笑容却触不到心底。</p>
苏晓得到答复，心满意足的继续举起了杯。</p>
天光渐暗，屋内外亮起星星点点的光源，或藏在墙角，或藏在装饰品上，就像给这里掌了灯一般，照不亮来人，只照亮来路，苏晓一反常态的喝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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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孟凡，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矛盾呢？”</p>
“明明满身资本家的气质，却跑去做了山村老师，还做得那么好。”</p>
“我好羡慕你啊，看着那些孩子追着你跑，我觉得你其实内心里什么**都没有。。。你怎么这样呢？”酒过三巡，苏晓话亦变多，舌头都不利索了起来，语无伦次地重复播放着。</p>
“我要是也没有**该多好？是不是就不会痛苦了？”</p>
“我好想念承翰，你说，他也会想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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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的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胡话，眼神渐渐失去焦点，满脸的通红也向全身蔓延开来。让张孟凡看得无奈又疼惜，终于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捧起苏晓的脸，掌心微凉，让苏晓温热异常的脸忽然找到了慰籍，枕着它不肯放。张孟凡也就由着她枕着，就这样一只手捧杯，一只手撑着苏晓的头，</p>
“如果你清醒时也这么粘人该多好？”</p>
“你问承翰会不会想你，我不知道。可我对你日思夜想，你又知不知道？”</p>
放下酒杯，张孟凡俯身到苏晓的面前。双手捧着那张难得绯红的脸，好像那脸上能开出花来一样，一动不动的看着、捧着。苏晓也好像童话里乖巧的公主一般，甜美的被捧着，身体的重量慢慢向前，再向前，最终整个人扑倒在了张孟凡的怀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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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时，苏晓已身在二楼主卧室的大床上，一夜宿醉后的苏晓身陷在白色的床褥里，第一件猛然想起就是，自己居然没有回家？这是件大事，这么多年，除了在爸妈家，自己还不曾在外留宿过，怎么昨天就喝高了呢？喝酒？自己什么时候醉的？什么时候上的楼？什么时候躺下了？喝断片的人大都是一样的，醒来时总会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满脑子充满了“十万个为什么”。</p>
“醒了？下来吃早餐。”张孟凡推开门的瞬间，苏晓又被自己的恬不知耻吓回了被窝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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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同居、聚餐、喝酒、外宿，最近总是做着青春期都没做过的出格的事情，让自己一次次陷入难堪的境地。31岁的年纪，怎么还“叛逆”起来了呢？是什么搅乱了生活？</p>
忽然shǒu jī响起，原来是自己设置的起床闹铃，苏晓一声悲鸣，倒进了白色的床褥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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