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奇年》 第27章 风词

    韩沧澜自开始和两位叔叔嘴上过招，晚上除了打坐，就更是思考招数，想像武功有多少进攻方法，而又该怎样防御。他默默数了下：双手双脚为主，头功为次，而手可分拳、掌、爪、指、肘，脚有踹、扫、踢、膝等。每样都想怎样进攻，怎样预防。至于兵器，他想容后再想。

    他在击打巨树也用出心上想的各种动作，因为有内功相助，力量进步神速，一个月后，落拳处，巨树已略略摇晃。为了练习招式，他备了一数十斤的树木，脚撩手接掌劈，让树干随着手舞动。开始的时候，树干总是碰到头部，流血多次，但此后越来越精准，树干能在手脚身子带动下绕转自如。为了托起洞中大石，他也练习举石，从百多斤渐渐举到两百多斤。

    在他看来，这练功就是出点力气，最难的是那些招来招往的招数，记起父亲说：“做事贵在专而精，目标太多反会分散精力，以至无一精专。”他决定，练功不能落下，但招式可以简化，要么练掌，要么练拳，要么爪、指，想了数日，决定专掌。就冥思苦想对方会怎样进攻，自己用什么方法应对。练了数日，向那边抛了只石子，约叔叔上来“拼斗”。但是嘴斗下来，虽然叔叔夸赞大有进步，自己却感到不满意，终是觉得力度不足。

    回去又冥思苦想，是不是掌不如拳呢？突然想到，拳面攻击力的确更强，拨云见月一样开始练拳，一段时间又找叔叔口拼，叔叔仍夸大有进步，可他又觉得不满意，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继续冥思苦想，是不是爪更好？想道：爪伸缩自如，可以拿捏穴位，的确可以一试，又专练了段时间爪，与叔叔在口上比试，终是觉得不满意。

    几乎能想到的招式都专练了，心上总是没有满意二字，这让他想得好像要破头破脑，脑子真是一刻不停。

    思考之中，时间好像过得甚速，流过了却不自知，不知不觉已经十三岁。这日与诚叔叔在洞口相遇，诚叔叔道：“沧澜，你怎么了？是不是练武遇到难题？”韩沧澜有苦难言，道：“我专攻每路招式都不满意，脑子太钝了。”欧天诚道：“你的招式很不错呀，叔叔都差点不是对手了。”韩沧澜道：“沧澜都不知道练什么招式才好？”他一心挂着早点出去，真是非常着急。

    欧天诚想了想道：“沧澜，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块场空，你要把主要精力用在练功上。”韩沧澜一直以练功为主，白天几乎一刻不停，只是想将招式代入练功，这样练功不误，也可趁机练习招式。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欧天诚道：“这样也没错，但即是这样，练功仍应占八成。”韩沧澜心中一宽，心想：“即便招式未成，功力却未落下。”“嗯”了一下。

    欧天诚又道：“技海无涯，毕生难精，尽力就好。”韩沧澜道：“好的。”

    晚上打坐之后，躺在床上又冥思苦想，突然想到诚叔叔说的“技海无涯”四字，心上顿然一震，好像在错综复杂的思绪中突然看到了大路，技海无涯，我却处处逃避，单练一个功法，固然易于精深，但放弃其它功法，岂不是与技海无涯大大相悖？无涯正应努力浏览，怎可自缚手脚？跟着想到，或者爸爸说的精专，是指不同领域，不可在领域上选择太多，比如琴棋书画，市井商道样样皆能自是不易。武功，不管怎么练，就是一个领域，不管刀枪剑戟、拳脚指爪。

    其实他也是错有错着，经过一载的分开习练，每样招式都已有个大概。

    这晚又与诚叔叔在洞上相遇，诚叔叔道：“沧澜，你可想过怎生出去？”韩沧澜愣了一下，居然好像把这事忘了，道：“诚叔叔，再给沧澜一载练武时间，到时再想办法。”欧天诚道：“外面一关已没有问题，就这一关难点，你有没有什么方法？”韩沧澜仰面躺下，伸掌举石，巨石吱吱的上移了一点。欧天诚看得目瞪口呆，心道：“这小子怎么这般厉害。”韩沧澜翻转过身子道：“诚叔叔，一载后或者就可将石头移开。”他从来没有放下移石之心，也一直以这个标准练功，只是想完成招式构想，早早出去的想法还不很强烈。

    欧天诚道：“既然功力未完，就好好练习，到时候可以叫那两位前辈帮忙。”韩沧澜也早从叔叔口中得知，四人已有惺惺相惜之意，饱饭已是无忧。

    韩沧澜心境既开，练功之时顿觉畅快，拳击掌劈，指戳爪抓，细细领会。拳脚功夫有了思路，接下就想兵器功夫，他见过的只有鞭剑，集合从叔叔口中听到的刀枪锤戟等等，一一想像，兵器会怎样袭来，然后怎么阻挡。他用棍子代长剑，山藤代鞭，大树桠代硾等等，思考进击与防守。

    当下与叔叔口斗的时候，当然是以“兵器”为主了，叔叔擅用长剑，就从长剑进攻开始，约对了一个月长剑，韩沧澜叫他们用鞭，这个二欧也不会，只好尽己所能噼噼啪啪“打”过去，很快就为韩沧澜抓住“鸡脚”，把鞭“夺”过来，大呼：叔叔不尽力。二欧有苦难言，道：这个的确不会，不是你对手。之后韩沧澜又让两位叔叔用其它兵器，这个对二欧更是捉襟见肘，很快“败”阵。原来久在令放轩身边，对鞭有点熟悉，对大硾、斧铖之类，根本无从出招。

    一次韩沧澜道：“出叔叔，你究竟会不会硾啊？”欧天出大声道：“当然会啊。”“怎么觉得你这用的是小孩招数？”欧天出把仙霞山上见到的五花硾招式用出来，果然是小孩招式。只好讪讪的道：“出叔叔乃凭空偷师，的道不够精准。”韩沧澜道：“出叔叔尽力相助，沧澜已经很感激。”

    这日，欧天出过来不说招式，而是道：“沧澜，好些兵器出叔叔用着不太顺手，今日请了顺手的来，要不要试？”韩沧澜道：“谁顺手谁上来。”一时忘了这崖谷都有谁人。欧天出跃下，赫连英上来，韩沧澜哦道：“前辈别来无恙。”他见赫连英变化不大，对方看他却大有变化，道：“你是那小子？”心想会不会换了个人，或者那边有路，什么人走了进来？韩沧澜知道他们已经与两位叔叔和好，对他有了好感，恭敬的道：“年岁渐长，前辈都不认得晚辈了？”赫连英细看韩沧澜脸上的精气神，的确就是当日所见小孩，道：“哦，都这么大了。”韩沧澜哧哧笑了两下。

    赫连英道：“近来武功练得怎样呀？”韩沧澜道：“马马虎虎。”赫连英察言观色，已知这小子不可小视，招瘾也就出来，轻描淡写的道：“独掌开山。”韩沧澜知他一掌当胸劈来，道：“虚窗望月。”窗门打开，自是闪避之意。“回风扫柳。”他当时跃起当胸一掌，被韩沧澜避过，双脚落地，左掌扫回，谓之回风扫柳，韩沧澜回了招“屈臂挡车”，双手屈曲挡住。两人招来式往，赫连英怎么出招，韩沧澜都能随即应付，虽是口头比武，对方出招，未能及时应付，那就是输了，真实比武，快慢毫厘间，哪能陷入思考。

    拼了一会，韩沧澜总能应付自如，赫连英却数次差点陷入思考，提高声调：“白虹贯日。”韩沧澜知他开始用剑，当下凝神应付，赫连英出了数十招无功，突然改为用桨，他小时候常在黟山河中撑船，对桨也是情有所钟，这下韩沧澜频频出错，自是输了。赫连英道声：“有僭。”脸上有几分得意，内心实是惭愧。

    韩沧澜输了，心下却大喜，拢拢手：“前辈有空，多来赐教。”

    此后，赫连英侠轮流来与韩沧澜比试兵器，他们行走江湖廿载，所见兵器不少，用将出来，开阔了韩沧澜眼界，让韩沧澜得以充实兵器套路。

    这样又过数月，韩沧澜已经十四岁，兵器招式有了几分底子，心下突然想起父亲作的一首诗词：“星鬃岁月，看雨打芭蕉，水入浅流，人间春色。蹉跎岁月，伴岭南清风，小院庭香，素梅吹笛…”这首诗词是韩沧澜六岁时所作，韩成三十余岁，前生岁月蹉跎，鬃上早星星，但回乡后心情舒坦，为美妻素梅而感到小院庭香、水入浅流的人间春色，更把美妻喻为岭南清风，带给他无限舒畅。内心幸福，实为娇妻所感。诗词星鬃岁月开头，重点写的却是对素梅的爱。

    想道：“我的武功，就叫‘词风’，词为爸爸，风为妈妈。”又想：“爸爸的词是为妈妈所作，爸爸也常把妈妈放在第一的位置，也可叫‘风词’。”他不知，父亲将妈妈喻为岭南清风，在他心中冠绝岭南，万般爱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