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禾往后退,抵到台阶身子一仰差点摔倒。
手腕被陆呈川抓住,才站稳了身子。
可她没等陆呈川说话,就甩开他的手慌不择路的往楼里跑。
接近于落荒而逃。
留在原地的男人收回手,收进口袋里,站的笔直,一双晦暗的眸里深沉如墨。
……
一口气慌忙的跑进家门,喜禾喘着气,靠在门上跌坐下来。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似乎安静的都能听见她砰砰不停的心跳。
抱着膝盖,喜禾的眼睛里泛着水意。
喜禾低下头,额头抵着手背,隐隐还有喘息的细微声音。
这个晚上喜禾不出意外的失眠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黑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的她胸口喘不过气。
凌晨三点,喜禾穿着外套坐在阳台上,手里夹着烟。
这个时候外面只有零星的灯光,她坐在这里,能看见遥远的地方,平日能看见的那一大片停工的建筑工地,现在都和黑暗融为一体。
翌日。
陆氏集团门口。
保安从大厅里拖出一个男人出来。
这个男人勉强站稳之后拍了拍自己的背包,冲着里面喊:“我真的找你们陆家的二公子有事!不听会后悔的!”
路过上班的员工都怪异的看着他。
这个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边往外走,“不见我我就把zhào piàn卖给媒体,看谁的损失大!嘿嘿,陆家一向低调的二公子竟然在公共场合和女人接吻,还是旧爱,真劲爆!”
一早来找陆家老大的宁随月恰巧经过,听见他说的话,墨镜下的眼睛变得诧异。
她踩着高跟鞋走过去,“你好,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男人奇怪的看着她,“你谁啊?”
“我……如果你告诉我你知道什么,我或许可以给你tí gòng帮助。”
“真的?”男人问。
宁随月点头,又看了看周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
咖啡馆内。
宁随月心急的问,“你知道什么?”
“我就是昨晚在酒吧看见的,陆家那位二公子跟一个女人在一起,然后就拍了。后来看他们又一起坐车走了我就跟着咯,他们去了梁家,我才认出来那位xiǎo jiě是梁家那位大xiǎo jiě。”
男人话语里带着些自豪,继续说:“我之前是记者,只不过最近失业了,我对这种事情最灵敏了。果不其然,我之后跟到一处公寓的时候,我看见他们就站在门口接吻!”
他说的话让宁随月攥紧了手,“然后呢?”
这位记者往后一靠,摸了摸下巴,“后来倒是没有什么,陆先生最后离开了。”
在心里松了口气,宁随月的一颗心还是悬在空中,她警惕的问,“你拍了zhào piàn?还是shì pín?”
“我就是用shǒu jī拍的,之后在公寓楼那里,我拍的是shì pín。”
“你想要多少钱?”
记者坐正身子,“你该不会是陆家的吧?”
宁随月否认,她顿了顿,又问,“如果我找你顺便爆料其他的事情,你愿意吗?”
……
……
在家里闷了一天,喜禾晚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去了酒吧。
不过刚进休息室喜禾就注意到其他人看过来的奇怪的眼神。
喜禾关shàng mén,“怎么了?”
摇头的摇头,不说话的不说话。
喜禾放下包,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离她最近的女孩凑过来,说起话来颇有些小心翼翼,“禾姐,你今天看新闻了吗?”
“没啊,出什么事了?”
“那个……”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把拿shǒu jī捣鼓了一会儿,递给她,“你看一下吧。”
shǒu jī上,娱乐新闻的标题写的很醒目,
就是个标题,喜禾就隐隐知道是什么事了。
休息室的人似乎都随着她的动作而停止了自己做的事情。
喜禾往下翻了翻,发现这篇新闻把两年前的事情都重新叙述了一遍,还夹杂着当时的一些tú piàn。
然后说昨天和陆家的二公子疑似旧情复燃。
附上昨晚从酒吧开始到梁家再到她住所楼下的zhào piàn,甚至最后她和陆呈川接吻的那短短一点,做成了动图。
喜禾捏着shǒu jī,看完了所有,眼睛一眨也不眨。
轻笑出声。
是她还是陆呈川能让狗仔专门跟着?
上一次的新闻因为没有挑明她是谁,再加上及时的撤掉,并没有引起什么。
而这一次,不用细想她就知道不会那么简单。
两年前出事之后她上网看了一下评论,就那一次,她一直都没忘掉。
无一不是一边倒的骂她。
她见识过那场事情网上那些人的义愤填膺,这次,大概会是一个导火索。
没那么简单的。
身边的女孩碰了碰她,“禾姐,你没事吧?”
她一问,休息室的其他人也都朝她投来好奇的眼神。
喜禾反问,“你们怎么想的?”
这些年轻人大都是京州本地人,都知道她曾经的事情。
有个年轻的男孩推开前面挡着的人,“我们跟禾姐认识这么久了,都觉得禾姐人很好的,网上说的那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反正我是没觉得你像网上说的那样!”
“对啊,以前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就算现在禾姐和那位陆先生怎么样我们也管不着,谁也管不着。”
喜禾把shǒu jī还给那个女孩,站起身,“晚上的演出你们继续就好,我今天请个假,去处理点事情。”
女孩看着她,“禾姐,别想太多,现在网上那些人说话不用负责的,别管他们。”
“我知道了,你们准备吧。”
喜禾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碰见经理。
经理也有些欲言又止。
喜禾从包里摸出烟,点上,主动开了口,“我想请几天假,等事情结束再回来,可以吗?”
经理来也是想谈这个事情,听她这么说,也答应了。
喜禾出了酒吧,不知道去哪里,这件事最简单的处理方法是花钱撤掉。
可她才刚和梁家闹红了脸,更何况,她也不想这么算了。
正想着,就有通diàn huà打过来。
是梁清则。
“清则。”
“喜禾,你的shǒu jī下午怎么打不通?你现在在哪里?”
喜禾看着眼前的路,语气极为冷静的说,“shǒu jī刚开机。”
“新闻我看到了,我已经找朋友去查了。”
“谢谢,不过我想找到昨晚拍照的那个人。”
身边开过来一辆车,缓缓的来着,闪了闪车灯。
喜禾这才注意到。
她听着shǒu jī里的声音,看见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竟然是陆东河。
似乎是刻意在等她。
喜禾下意识的看向后面的车窗,可她什么也看不见。
应着梁清则,“我知道,如果有什么消息,你再和我说。我这边有点事情,再联系。”
喜禾停下脚步,对着车窗,“陆先生。”
陆东河给她开了车门,“梁xiǎo jiě,上来说。”
喜禾刚一坐上车,就从后视镜看见了坐在后座的陆呈川。
一惊,喜禾移开目光。
“陆先生这时候出现这里,不怕被看到吗?”
也不知道她说的哪一个陆先生,陆东河只管说自己的,“所以是开我的车来的。”
“梁xiǎo jiě。”
陆呈川突然出声。
喜禾听着她回来之后听过再熟悉不过的称呼,怎么还是觉得心往下坠了坠。
大概是昨晚她和他难得融洽的相处冲昏了头脑罢。
喜禾这么想。
嘴上应着,“清则已经帮我去查了,不过可能需要点时间。”
后座的男人大半个身子隐在昏暗的光线当中,连神色也难辨。
喜禾只能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分个大概。
“爷爷想见你,所以来接你过去。”陆呈川又说,“从新闻发出来之后我就联系不到你,不知道你怎么解释?”
一个问号在喜禾的脑海中升起。
“解释?陆先生想听我解释什么?”
让她想想,想听她解释昨晚的事情影响她今天一天都把自己关在家里所以没开shǒu jī,还是说,他觉得这件事和她有关?
男人接下来的话犹如四溢开来的寒气,直叫她浑身发冷。
他说:“昨天上午你拒绝了和老九的相亲,晚上和家里闹僵,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为了摆脱两家的那种念头所以把我们的事情重提?”
开车的陆东河听的满头雾水,虽说不太了解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为什么觉得自家二哥这些话说的莫名其妙?
有点强行对上号的意思。
当下就开了口,“二哥,你这什么逻辑?”
陆呈川扫他一眼,“开你的车。”
喜禾觉得好笑,扬起嘴角,“陆先生,你说这种话是认真的?”
“我们的事情他们都知道,所以我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是说陆先生觉得这个事情是我做的?”
他真的是一点念头都不让她留啊。
喜禾也觉得惊讶。
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好。
陆呈川没有再开口说话。
喜禾觉得心灰意冷。
她看着外面闪过的斑斓街景,第一次觉得心里有种荒凉。
陆东河也被车里的气氛弄的别扭,他说不过陆呈川,看喜禾的侧影,只能跟她说了。
“这种事情肯定要调查过后才能确定,现在谁说什么也不能确定的……吧。所以梁xiǎo jiě你不用在意,等有了结果了就知道了。”
喜禾只是应了一声。
车子驶进陆家的大院里,在停车坪停下。
喜禾很久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以前她只是在陆呈川长辈生日的时候才有机会来,其他的时候,即便梁家和陆家认识,陆呈川也不会轻易的让她来。
说起来喜禾对这里也不陌生。
她走在前面几步,身后的陆东河就拿车钥匙戳陆呈川的肩膀,“二哥,你刚才在车上说的什么啊?有点无理取闹你不觉得吗?”
陆呈川看他一眼,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一切事物在逾矩之前,都要不择手段的阻断后路。”
陆东河听的糊里糊涂,隐隐约约觉得他是在指什么。
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喜禾,陆东河更坚定了这个想法,而且很有可能是和梁喜禾有关。
……
喜禾进了陆家的客厅,佣人给她上了茶。
还有些陆家的其他人在,大部分喜禾都说过话,可今日不同往日,她总觉得陌生。
陆敬松坐在主位上,清了清嗓子,“都回自己房间去!杵在这碍眼,回去!”
几声抱怨,大部分人都走了。
陆呈川的奶奶秦慕坐在陆敬松身边,指着喜禾对面坐着的陆东河,“老九,你也回去,凑什么热闹。”
陆东河想说话最后还是被陆呈川看了一眼,怂着上楼了。
客厅里就只有四个人,喜禾的肩膀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陆爷爷,陆奶奶,打扰了。”
秦慕:“不打扰,倒是我们没告诉你一声就让老二把你接过来。”
“行了,你也知道我们让你来是什么事吧?”陆敬松问。
“知道。”
陆敬松喝了口水,手搭在腿上,“本来我和你爷爷是想让你和老九处处的,不过看你们都没那个心思,我们也不强求了。但是今天看到那个事,我觉得该跟你们说说。”
喜禾低着眉眼,“您说。”
其实她很怕被长辈提起两年前的事情来。
她自己知道自己到底做没做,所以面对陆呈川的时候她可以毫不畏惧,被陆呈川当做狡辩或者嘴硬也无妨。
可长辈不一样,她没有证据,总也不能直接那样说。
所以她在这些长辈面前,就是一个心肠狠且不规矩的人。
没做错事不怕别人说这句话有时候是行不通的。
就像是现在,她没有做过,但被提起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之前你和呈川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不能过多的干涉,再怎么说我和他奶奶也算是看你从小孩子变成大姑娘的。但是今天的事情,又被人不怀好意的提起,说没有影响是假的。老二是做什么的你也知道,况且对你来说,都是不好的影响。”
“其次,”陆敬松停下来,他看了看陆呈川,“昨晚的那些zhào piàn看起来也是真的了。你们现在是怎么样了?”
被误会了。
这是喜禾的第一个念头。
可那些zhào piàn是真的。
是她昨晚一时冲动的后果。
陆呈川是被她拖累的。
喜禾张了张嘴,对面的男人却不紧不慢的说,“爷爷,您应该理解,有些时候**和感情是可以分开的。”
“什么我应该理解,你这小子别乱说!”陆敬松赶紧看向身边的老伴。
秦慕也拿起果盘里一个苹果砸向他,“臭小子,说的什么不负责任的胡话!”
喜禾松了一口气。
陆呈川的话是把矛头揽向他自己了。
可或许,他说的就是真的。
最起码,他是这样的吧。
不然怎么解释昨晚他没有推开她?
喜禾搓了搓手心的汗,“陆爷爷,我和陆先生都是成年人……”
是啊,成年人了,无关于情爱的接触也很常见了。
一个问题被这两个年轻人一人说一句搞的尴尬不已,陆敬松索性跳过了。
“那你们两个要怎么跟别人解释?”
陆呈川说:“查到是谁拍的zhào piàn,自然就有办法解释了。”
秦慕哼了一声,“你总不能说是假的吧,又不只是zhào piàn。”
喜禾藏在头发里的耳尖红了。
她听见陆呈川声音里淡淡的笑意,“那依您说,我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人家一个姑娘跟你上了这种新闻你不用负责的哦?”秦慕瞪大了眼睛,显然对他开始那个解释十分不满,“既然喜禾喜欢你,你自己也知道,什么解释都不给说的过去吗!”
陆呈川突然转了视线看向喜禾。
端坐着听说话的喜禾被他这么一看,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
“喜欢我,”陆呈川重复了一遍,“奶奶想让我跟她在一起?”
在一起三个字触动了喜禾内心深处的按钮,那些被关着的酸酸涩涩的小泡泡一个个的被放出来,接着一个个炸开。
炸的她满心酸涩的味道。
秦慕扭过头不看他,说,“那就要你们自己做决定了,我只是给个建议。”
陆呈川突然站起身,阴影遮到了喜禾放在膝盖上的手。
他说,“跟我出来。”
眼皮一跳,陆呈川已经抬步往外面走去了。
喜禾急忙对陆敬松和秦慕颔首,“陆爷爷,陆奶奶,那我先过去了。有机会再来看你们。”
陆呈川走的很快,喜禾小跑着才勉强跟上。
最后在距离她一米的地方停下来,转过身,“刚才的话都听清了?”
喜禾抬起头,心里从没有现在这么平静,“陆先生放心,我不用陆先生负责。至于怎么办,像陆先生说的,只要知道是谁拍的,就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背着光而立的男人神色莫辨,语气却十分清楚,“我想也是,毕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不过这件事不用你管了,查到了会通知你。”
嗓子好像很干,不然她怎么连说话都有些费劲,“谢谢。”
“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前,我希望梁xiǎo jiě尽量不要出现在酒吧。”
“我知道。”
男人的视线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而后便从她身边走过去,只撂下一句“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喜禾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久久都没有挪动步子。
……
……
本来做好了在家里再待一整天的打算,喜禾一大早起了床,刚吃了今日份的药,开机没多久的shǒu jī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diàn huà号码。
喜禾看了一会儿,接起了。
“梁喜禾?”
竟然是陆呈川。
做在椅子上正准备吃早饭的喜禾抱住一只腿,“陆先生,找到拍zhào piàn的人了?”
陆呈川说的话很冷淡,“你没看新闻?”
喜禾手忙脚乱的找到很久没碰的**,边开电视边问,“出什么事了?”
那边突然沉默下来,喜禾心也跟着一紧。
紧接着问,“到底是什么事?”
电视上没有什么新闻,喜禾想到是在shǒu jī上。
“之前我和你说的,梁清则的事情。”陆呈川无比熟悉的声音透过shǒu jī传进喜禾的耳朵里,“他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喜禾皱着眉,“就算是真的……”
“是真的,他是你二叔在孤儿院领养的。”陆呈川打断了她的话,继续道:“你们梁家现在有人拿这个事来诬陷你和梁清则。”
“你怎么知道就是梁家的人?”
陆呈川停顿了几秒钟,“那你现在是来怀疑我了?”
喜禾不知道。
她是不是该庆幸他说的是诬陷这个词?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和清则是被诬陷的?”
“梁喜禾。”
“我听的见。”
那边的男人冷冷的道:“有些事情不要乱说。”
喜禾突然觉得放松的躺倒在沙发上,她眼尾弯起,好像对这些事情也不怎么介意了。
但是她真的猜不透,陆呈川刚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