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洁站在窗户外面，雪花星星点点沾在她头发上，积蓄已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一时间激动得牙齿都在颤：“你哪怕打个电话也好……有事你也告诉我一声，总比凭空消失要好啊！”
“你知道小小说你什么，大事当头就逃，懦夫！”
顾晟微微睁大眼睛，她说什么？懦夫？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啊！
他可能有时候热情有时冷漠，有时话少又话多，但是就以顾晟这一段时间对他的了解，就能用人格担保他不是这种人。
诶等等？顾晟你哪里有这种自信？还是你的人格值几个钱？你醒醒吧小伙子，万一人家善于伪装自己呢？
“……可能我真的是个懦夫……”陈子瑜苦笑了一声，“也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您当初，的确错看我了……”
说啊，你为什么不说是自己记性不好才忘记的？
随即哽住，这么深刻的事情都能忘记又怎么可能呢？……这不就跟当初自己觉得他的眼神如同路人是因为对自己冷嘲热讽是一样的吗？
顾晟看不下去他这样嘲讽自己，于是悄悄地小声道：“我们走吧？”
大抵终于定住了神，陈子瑜抬头，视线模糊中勾勒出来一个窗户外隐隐绰绰的身影，模糊了又清晰，清楚了模糊，反复几次他最终看清楚了那个女人。
跟脑海里不甚清楚的影子对照了一下，发现她整个人都瘦了好多，可能是妆容花了，也可能是憔悴的，总之比原来更瘦了。
如今他已无心去计较当时谁对谁错，不仅因为记不清楚了，也是因为觉得一切过往是非既然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消失，还不如索性随着它忘掉，追查那能救他命的“灵丹妙药”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硬要判个对错，说他错那就是他的错好了。
陈子瑜冲女人颔首，说了句“打搅了。”然后便转身朝着侧门走。
“——喂！”
顾晟把人从地上抱起来急得眼睛都有点红了：“老板娘你过分了吧！都几个月了你有意思吗？名声荣誉跟那个酒吧这么重要吗？你跟他的交情这么廉价？他还发高烧呢！”
“……果然女人就是这么冷血的生物……”
顾晟真是被气坏了，连自己不知道当他听到有人说这个人坏话的时候为什么有这么激烈的反应，然而一股气猛地窜上脑袋反驳的话脱口而出，惹赵洁愣在那边。
“保佑保佑……可千万别有啥事儿啊……”顾晟摸了摸自己身上贴身的保暖衣，犹豫了一下把外套脱下来盖陈子瑜身上，然后径直开了侧门出去。
雪越下越大，雪光凄厉到刺眼，他们很快消失在黑暗里了。
……
这是将近十年以来下得最大的一次雪了。
梁倩跟朗得里落到警察局的时候，门口有个小伙子跑过来让他们止步：“证件，有吗？”
梁倩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上面的印章跟墨字还热乎的小红本来递给他。
他检查了下，便恭敬地递回来，然后转向男人：“先生您呢？”
“啊？o，ok”他也在怀里掏了一阵然后掏出来一张纸，小伙子随意接过去，望了一眼便睁大眼睛又递回来——“您，您请！我带您去见我们副队。”
梁倩有点好奇，同他一边朝里面走一面含糊不清道：“挺行啊你，那纸上是什么东西？”
男人嘿嘿一笑，大概看梁倩之前因为陈子瑜的事沉郁了好久突然正常了一些，于是也心情大好说起英文来：“那个是全球通行证，有点像黑 卡。my father helps me”
“……？”梁倩感慨了一下，“出身还是很有用的，像我……”
“你要做了我父亲的儿媳，妇，你也可以这样子。”他表情忽然亮了，生硬地拗出儿媳妇这三个字白净的脸都有点憋红了。
“啥酱紫？我……”自知失言，梁倩僵住，她没想到这人会说出这种话，就有些气急败坏，“你从哪儿学到的这些东西？那小混蛋教你的？”
他反而没正面回答：“我给你弄了个实习刑警的推荐，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你在美国进修的就是这个，应该没啥难度。”
“哈……？！”
进门之后办公室里坐着个老人，戴着老花镜在书架那边翻什么资料，见有人进来，便从老花镜上面端详了他们两个几眼。
“两位这是……？”
小伙可热心：“副队，这是来的实习刑警，就搁您这儿了，您给安排吧。”
“那行，我这就要去审个人，你没什么事儿就跟着来吧。”
副队把老花镜一收然后往门口走，梁倩紧张地看了一眼男人，悄声问了他一句：“喂，你确定那个人在这儿？别弄错了？”
“不会不会。”男人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用一种看老婆不知道还是看女朋友的目光。
梁倩落荒而逃。
“小倩是吧？我们这边有一桩案子，现在受害人不知去向，嫌疑人那边一直找不到证据一直在说自己是冤枉的……你可有什么办法？”
“不知去向？现场应该会有血迹什么之类的吧？”
“……问题就在这个地方，”副局眼神沉沉，推开审讯室的门道，“dna检查比对过之后，基因库里没有发现一致的，国外的……已经在找了……这是嫌疑人的资料。”
资料接到手梁倩愣了，这人……
肯定就是那个人！没错的！本来想混进来看看从这人手上得点消息，没想到套破铁鞋无觅处。说话间审讯室的门开了，梁倩压着又怒又喜的情绪尾随着进去，那个男人坐在椅子上用手捧着下巴昏昏欲睡，听到门响的动静便攸地醒了过来，待他抬起脸来梁倩倒吸了一口气。
那人脸上满是抓痕，有的还挠破了皮，纵横交错一道接一道的，险些看不清他的相貌。
“……你还是不肯交代吗？”
副局掏了支笔坐着开始记笔记，“受害者我们已经找到了，只是还在重症监护室没法醒过来指控你，但是据当时围观者的口述，那个人应该是个清洁员，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们发生争执后伤人吗？”
梁倩心里一惊，他们这么快就找到了？陈子瑜在国内的身份什么均是伪造，如果查到岂不是又多出一桩事？然而细细反应一下，他毕竟已经从监护室转出来，想来这话是套他的。
男人茫然地看了他一下，哽咽道：“真的没伤人，我不知道啊……我说的是实话！”
梁倩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道声“抱歉”然后带上门接电话。
“德米出去一趟回来发现陈sir不见了，怎么办？跟他呆一起那个男的也不见了。”
其实梁倩想脱口而出的是“随便他去，反正死不了。”忽然在这个时候为他感到有点难过，想了想便说：“应该没关系的，这边他们可能已经查到他在那边了，出去躲躲也行，这边的情况我到时候再跟你说。”
“还有……那块碎布上的血等，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
这么快？
“血液是属于一个男孩的，而另外一种液体则是精 液，是一个死人的，两个人的来历很好查，那个死人死于六年前，并且有医学鉴定的脑死亡，然而他的体液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边就不得知了，至于那个男孩，家境很普通亲戚都没什么特殊，经济条件不是太好所以小学毕了业就出去打工了，大概情况就是这个样子……反正你先看着那边有什么情况，这件事我感觉也很有蹊跷，关键是那个本来应该死掉的人跟那个被抓进警察局的人长得很像，我直觉他们是同一人，但是又不太可能。”
梁倩挂了电话，忽然觉得这个人的身份扑朔迷离了。
资料上记着他的名字叫做司厍华，1984年生，临讫人，母亲经营一家小杂货店，父亲本来是一家工厂主任，后迷上赌博，因无力偿还贷款锒铛入狱……
“他母亲已经死了。”耳边忽然窜出来一个声音，梁倩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死……死了？”
“恩，”副局拿着笔，眉目间一片老人样的慈祥，“在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死的，而他爸爸后来因为畏惧还贷在监狱里自杀了。”
“……所以……那总还有一个孩子吧？”
“恩……”沉吟几秒他低声道，“失踪了，跟这个人一起。这些都是通过我们在他随身带的**里查到的。”
“那血检了？万一跟这资料不合呢？”两边的资料完全对不上，欧叶那边说两个人很像，难道那个死掉的是这司厍华的弟弟？
司这个姓并不多见，一直在找陈子瑜的那个就叫司马，可惜那人行踪太不定自己也查不到，去年九月份陈子瑜入学军训的时候就跟那司马派过来的假教官打了一顿，处理这事之后被他打发到美国去进修，所以这几个月的事情她都不太清楚。
如果是个正常人，怎么会好端端的捅人一刀？
所以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