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对比？不可能，一个好端端的人，又不是什么动物，你可检查仔细了？”
“当然。”他低头看那份基因库对照，“国内现有的所有基因我都对比过了，没有这个人，你不应该质疑我的能力。”
看累了他拿起一盏茶往嘴边送，陶醉地叹了口气：“好茶啊……这份报告你带回去吧，我的任务完成了……替我谢谢你们局长的茶叶。”
然而他始终站那里不肯动：“……你肯定知道点什么，告诉我。”
“……咳咳咳……”没想到一下子破了功，他呛得直咳嗽，“喂，你这么笨是怎么进警局的咳咳……？我都说过了国内基因库没有，你就不能找人在国外查吗？”
“……”听完他转头就溜，耳垂也可疑地红了。
“你等等啊，这份血检报告我还没说呢！——”然而人影都溜没了，他嘴角一抽，“握了个大艹，我有这么可怕么？”
想到这血检报告他便又有了心事，拿起来重新琢磨，还是觉得血液粘稠度比普通人高了太多，毕竟听说是个年轻人，又不是老年的，数据偏差再大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是怎么回事呢……？
他眉毛都要皱成一个蝴蝶结了，用笔戳了又戳脑壳，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在只能苦恼地抿了口茶，又叹息着帮不到忙时兜里电话响了。
“恩？喂喂喂？你筛到了？”听到肯定的回答那蝴蝶结般的眉毛便松开来了，“发给我。”
“百分之九十七的相似度？不是百分九十九？你看错了吧？”
“不可能看错，就是九十七，而且我说的不是个体，是人的基因组，也就是说不是那种人与人之间差异，而是跟‘人’有点不一样，你应该拿到血液分析了，很多数据都跟正常值波动了不是一点……”
他杵在那边呆成木鸡，“所以……”
“所以我筛了一些人，你要找的那个应该就在里面，发给你了。”说完对面那个人终于轻快了，“哇早点解决一身轻松呐，怎么样，我这名头还是虚的？说好的请我吃饭，别忘咯？”
“行行行，滚吧，忘不了。”他及时挂断了，然而在看到发过来的筛选人数时仰天怒吼！你大爷！
几千个！
再见再见，我们之间大抵只剩一顿饭的情谊了。
然而他的话提醒了自己，如果原本的基因是没有问题的，那就是后天基因被篡改了？可是那又怎么可能呢？并非突变和重组的基因改变几乎是不可能的……
“少爷，您的报纸都好几天没拿了，我替您拿回来啊，”保姆敲了敲门进来，手上端着两杯茶，“刚才那位客人走了吗？”
“真糟心……啊？是啊他走了，没事你都放这儿吧谢谢吴婶。”他把头发抓成了鸟窝，信手往自己桌上一点让保姆放这里。
“不想了不想了！关我什么事啊！喝茶！”气哼哼地扔掉手里报告，然后拿起新茶喝了一口，忽然间垫着茶杯的报纸醒目了。
商业大亨威尔斯来华演讲，人类长生有希望……这啥？他连忙把报纸挪出来看，上面说他低调来华征用教堂演讲，宣扬新的分析研究，用药物强化人的基因还有……
……强化基因？
“滴”一声又有一封邮件发过来了，他一头乱麻地点开，看着看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
“哎哎哎？那个病人，在干什么呢？回床上躺好！”
陈子瑜长久地站在窗户旁边定定望着一个点，纹丝不动，久得顾晟都觉得这人快成雕像了，他还是没动，护士过来拉他都不见他有什么动静，最后只能顾晟赔着笑跟那护士解释了一会这才作罢。
顾晟把门关好，就着手边的病历稍微看了几眼，他也看不懂多少，虽然从前他经常跟在陈晗默后面转悠知道不少东西，然而他负责的骨科跟这没大关系。“喂医生叫你多注意休息，你别看了过来躺……”
甫一出口顾晟就后悔了，亏得他认识这个人这么久了竟然连人名字都还不知道，喂个大头鬼啊！这样想着就噤了声。
什么人啊，脾气反复无常，有时候咄咄逼人有时候跟个霸道总裁一样冷漠，更多的稳重成熟偶尔又像个小孩儿，他总拿不清这人到底在想什么，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万一把人弄生气了又是自己心里的歉疚了。
“你……那个，伤口还没好，别站那儿吹风……”
正当空气沉默到令顾晟怀疑人生的时候，陈子瑜突然说话了：“你是不是叫……顾晟？”
大爷！您终于记得我这个人了！他差点没感动到哭出来，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
陈子瑜叼着根牙签转过身，目光沉沉：“博晏最顶层，你是不是也在？”
“啊对，你们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啊？”这回他很快出口，没注意到他再次变化的眼神，说得很爽快，“我一开始在博晏楼底下碰到你的，你扮成记者跟我一起去了顶楼然后我就没找见你人了，再后来我听到二楼有摔东西的声音就去看，你……就被那个男的捅了一刀……”
这种情形下的“捅”字就忽然变得很有趣了，特别是搭配着他这种跟流水账一样的口述，突然之间就有了幸灾乐祸般的错觉，不过还好陈子瑜没什么反应，他低着头想了一会：“我记不太清楚了，那个男的现在在哪里？”
“你是……会定期，选择性，忘记啊？”顾晟憋了好一会才说出来，这不太对吧？这种事情应该会印象很深刻啊？“之前云影……不，在日本碰到你的时候就好像不认得我其实我们之前见过的！见过的！见过的！”
“哦。”冷漠脸。
陈子瑜扔了牙签想下意识在口袋摸香烟出来，结果发现病号服并没有口袋，愣了愣往门口走过去。
“你你……你干嘛去？！”
“……你护崽呢？”顾晟这个动作还真的有点像护犊老母鸡，陈子瑜冷眼看他一阵，也实在找不出第二个更合适他的形容词了。
“……不管，你干嘛去？等会他们回来了你不在我怎么交代？”
“这不是还有我呢么……？”吸血鬼舔了舔嘴唇，悄悄在顾晟后面幽幽发出声来，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钻出来的，头上顶着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帽子，险些把顾晟吓得原地跳起来，“你管得这么宽做什么，梁倩都不怎么管他，你是他谁就问东问西的，嗯？”
顾晟哽了：“我是……反正你要干嘛得说一声。”
他也觉得自己疯了，明明一个素不相识的，就凭着这点虚无缥缈的愧疚感让自己问这么多话？但是他就是管了，还是很把自己当回事的那种管。
“……”
“我饿了，还行？我去买点吃的，”陈子瑜叹气，掏了掏自个儿的大衣口袋，整出一张皱巴巴的二十来，“买早饭，可还行？准？我还能有点人权吧？”
顾晟听出来他是在变相讽刺了，于是紧紧闭着嘴，看他真要出去，便往门口一站：“那我帮……”
又一句废话说出来弄得顾晟都觉得自己烦了，一边生硬改口一边去掏自己的口袋，“那我跟你一起去。”慌忙下从口袋里掉出了两张一块钱一张五十还有一张不明照片。
顾晟跟他同时弯腰，陈子瑜眼疾手快先捡起来，那测来就看了以后神色又是明了又是茫然，吸血鬼及时插嘴道：“在博晏捡到的全家福，应该跟你没什么关系。”
陈子瑜应了声“哦”，他只觉得这照片有点眼熟，但是照片上的人他的确是不认识的，所以也没觉得他在撒谎。
顾晟不安地看了他一阵，大概没有要怪罪擅自拿了他东西的意思，便捏着那张五十的票子悄悄跟了他后面下楼，下着楼梯他想了半天不知道有的话该不该说，纠结了半天。
“你尿急吗？”陈子瑜真诚地问侯了一句。
“……那个，”还是说吧，说不定很重要呢，“那张照片，就刚刚那个男的，说过你跟照片上一个人长得像肯定有血缘关系，就是这个人。”
他点了点照片上那个比着剪刀手的男人，“就是这个，其实远看……还真有点像的……”
他不知道陈子瑜有没有想起来，于是尽可能回忆了下昨天晚上他们几个人的对话：“他们还说，这几个人是单家里的人，二十年前闹过最小的孩子跟着女人跑了的丑闻，后来被掩盖了现在网上也查不到……昂就这些，我只能想起来这些了，不懂对你有帮助没……你想起来了吗？”
陈子瑜没作声，默默重新看了遍那张照片，又翻到反面，看到了“文泰照相馆”五个字。
“哪里有卖早饭的啊……？这么大的雨雪还有人出来卖吗？”
大概是憋坏了，一出医院的门他就兴奋起来，陈子瑜用看白痴的眼神对他行注目礼，他转头看到这人在盯着他看，好不容易张扬起来的笑容又悄悄收回去了。
“要不……我们去找医院食堂吧？这外面也……”
“……你怕不是白痴啊兄弟……摊子在这边，谁跟你说停车场可以摆摊了？？”找吃的都找不到，忍得了吗？不，简直忍无可忍。
陈子瑜本来想省点口水，不曾想一句完整的话被这人逼出来，忽然觉得他也是很厉害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