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寺的主要建筑沿纵深轴线布置,规模并不算大,总共三进院,皆是北宋时所建。山门内第一进院的布置与其他寺院不大相同,一进山门便是戒坛,戒坛后是燃灯殿,供奉着燃灯古佛。名气高的主流寺庙一进院里多是三圣殿或大雄宝殿之类,里面供奉着释迦牟尼佛和诸菩萨。沉吟寺把释迦牟尼佛供奉在二进院的无名殿里,说是无名殿不是因为殿堂的名字叫“无名殿”而是这座殿堂没有名字。无名殿的佛陀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是一尊大佛盘坐殿内,古朴致雅,简简单单。
第三进院的格局还不太清楚,此时田小田正站在无名殿里,佛前和尚敲着木鱼,却觉得梵音缭绕。“想,非想,非非想”“佛说般若波罗蜜,即非般若波罗蜜,是名般若波罗蜜”“如来说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有人说佛家的至高境界是一个“空”字,田小田心想应是如此,毕竟这些绕口令好像没说一样空空如也。
他走出无名殿,打开定位,大个的位置还在前面。沉吟寺的人气真是不旺,不仅烧香的人少,就连庙里的和尚都没见到几个。田小田走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心里颤颤巍巍的,好像自己真是来偷东西的。
第三进院是封闭的,门前有僧人把守,外人不得进入。把门的僧人衣着粗布长衫,体型高大,豹眼浓眉,要是再扎着乱糟糟的胡子,远看真是一尊罗汉。田小田上前一番自述,说自己是远道而来,喜爱名山古刹,想要拜访一位有德高僧。不管他怎么说,那僧人只一句“施主请回!”
怕引起他的怀疑,田小田没再纠缠,又回到无名殿旁,倚在墙边想着办法。大个现在生死未卜,他急得挠头,看那和尚的体型估计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弄不好没见着大个,自己先被正法了。佛家的方便之门看来也不是处处开着,烧香捐款倒是真方便。烧香捐款?是不是应该给那和尚施舍些东西,田小田想着,西游记里唐僧取经还给了如来弟子一个紫金钵盂,自己是不是也要给些“人事”。钱,在这山沟子里的用处不大;宝贝,自己就是来买宝贝的;食物,山里都是纯天然的食材,比自己带的压缩饼干好太多了。田小田把身上带的东西想了一遍,没一样拿得出手的。不……好像还有……一本杂志。
这本杂志属于生理范畴,里面的人物多为日籍知名演员,印刷精细制作精良,剧情跌宕起伏,所述故事让人朝夕难忘感同身受。
田小田慢慢走到墙角,悄悄看了一眼那和尚,罗汉般的和尚正闭目念经。他轻轻的把那本杂志从旅行包里抽出,甩手用力朝天空扔去,然后转身跑开了。杂志呼啦啦的划出一道弧线,落在院子中央。这动静,除非罗汉和尚已经入定忘我,不然一定立刻就会发现。
片刻之后,田小田在墙角像偷了东西一样往里瞄一眼,罗汉和尚已经不在门口。他脑补了一下罗汉和尚捡到杂志的样子,阿弥陀佛!
第三进院的格局不像是寺庙,更像是一所大宅院,进门是萧墙,墙面上是浮雕的“静”字。宅院分为东,西、中三路,而中路又为多进院。田小田进到院子里便后悔了,应该晚上来,现在大白天的,和尚们不在外面佛堂肯定都在这里面。既然后悔,就已经晚了,门票只有一本。他四处观望,想找个藏身的地方,到晚上再出来,但这庭院很整洁,除了房里无处可藏。寺里头都是亮亮的和尚,想wěi zhuāng都难,躲躲藏藏也不是办法,田小田索性就当自己是游客,大大方方的在里面溜达。
大个的位置还在前面,田小田通过左侧走廊进到后院。后院比前院略小些,只有一栋三层楼阁,匾牌上写着“藏经阁”。他看了看shǒu jī,离大个还有一段距离,这沉吟寺和尚不多,院子倒不少。再往前走需要从藏经阁的厅堂里穿过,田小田有点紧张,这一路上只见到两个和尚,一个在燃灯殿敲木鱼,另一个应该在某个地方看杂志,其余的估计都在这一片区域里了,藏经阁里更不会少。
门是敞开的,田小田深呼吸,挺胸抬头走进藏经阁,满脸无知和虔诚,游客伴得像模像样。让他意外的是,藏经阁竟然空无一人。这就不太对劲了,佛寺里的藏经阁是说法藏经的地方,一般从早到晚都有人在,僧人们就算再不喜欢读经,也会有专人看守。田小田心想,沉吟寺的住持前段时间圆寂了,难道今天寺里的和尚都去给他开追悼会了?
“呔!”声音震耳发聩,有种摄人心扉的力量。
田小田闻声更是吓得腰带一松,后庭突紧,过了许久耳朵还嗡嗡作响。这一声吼是从藏经阁后面传来的,接着是一连串金属碰撞的声音。
藏经阁后的院子很大,周围种着花草,院子偏西北方有一颗苍松,上挂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铜钟。此时院子里有两拨和尚,一边二三十人穿着褐色长衫,皆是沉吟寺的人。另一边站着七八个缘空寺的和尚,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披红色袈裟的老和尚,法号行信。缘空寺是首屈一指的佛门大寺,就连衣着都要比沉吟寺更显庄重,而且个个身姿挺拔,威仪尽显。两拨人中间,沉吟寺的老和尚正与一个满脸胡子又高又胖的和尚打斗,刚才的声音就是这两人发出的。
大胡子和尚手持一杆通体紫黑的三股叉,跟其他三股叉不同的是这杆叉子的中锋无刃,平口处是一个金色的“卍”字。沉吟寺和尚年纪相对大了不少,看样子应该年过花甲,身上的袈裟已经褪色有些泛白。
老和尚虽已年迈,打斗中却丝毫不落下风,他没用法器,赤手空拳竟把那大胡子和尚打出了一头汗。三股叉频频进攻,老和尚用两只胳膊生生挡住攻势,胳膊与叉子接触,发出的却是金属相撞的声音。几个回合下来,大胡子和尚渐感吃力,每次三股叉被挡住,都会有反作力震得他两手发麻,不得不转攻为守。老和尚本不想攻击他,只要挫挫他的锐气,让他知难而退便可,没想到这大胡子竟转攻为守,时而发出一两式攻招,并无认输的意思。
大胡子和尚后退一步,两手握着三股叉,左右各舞一圈,顺势抓住叉子末端,甩至头顶凌空扫出一盘黑影,接着朝老和尚劈去。老和尚见来势凶猛,不敢大意,凝神聚气向上连挥两掌,三股叉还未落下力道便被打去大半,第三掌出手后攻势已然全散。老和尚却未停手,化掌为爪,抓住三股叉,另只手出掌打在叉杆上。大胡子和尚握着三股叉的手顿时被震开,抖着双手连连后退。
田小田躲在藏经阁的后窗旁,之前见识过书生舞扇的威力,现在看到这种场面也不太吃惊了。大胡子和尚输了,看这阵势田小田心想应该不会这么简简单单的结束,果不其然,缘空寺的行信和尚要出手了。
沉吟寺的老和尚用的是“铜臂金刚掌”铜臂为守,坚定不移,金刚为攻,破邪去恶。铜臂金刚掌有守有攻,威力亦非常人能敌,但跟行信和尚的斗法却显得小巫见大巫。行信和尚双手合十,巍然不动,周身泛着隐隐金光,任凭沉吟寺老和尚击打,老和尚无论如何都打不破那一层金光。忽然老和尚急速退去,两臂交叉像是预料到危险一样。只听“当”的一声,一个金色卍字撞在他的手臂上,被撞后又退了数十步方才稳住身形。
老和尚被打退后,就地盘坐在地上,两手捂着耳朵,口中默念着经文。缘空寺的和尚见这情形都十分不解,佛门功法中没见过有捂耳朵的啊,唯有行信和尚皱起眉头,面露谨慎,接着取下念珠挂在双手上。田小田看着也十分不解,这是要演哪出,他们的嘴唇都快速闭合,难道是在骂娘?比定力?顿时,两人身上金光大盛,老和尚拿开捂着耳朵的手,向前送出两掌。刹那间两道金光飞至行信和尚面前,行信和尚猛然睁开双目,手上的念珠瞬间迎向那两道金光。佛门功法至刚至阳,他俩同是修佛之人,境界相差不远,斗法必然各有所损。行信和尚的念珠虽然挡住了那两道金光,但他竟被硬生生的向后逼退了三步,不由得感叹沉吟寺功法的独妙之处。
行信和尚收回念珠,双手合十,左腿抬起架在右腿上,右腿微微下蹲,身上袈裟无风自动。缘空寺的和尚纷纷后退,运起法术各自护体。此时的行信和尚被金光笼罩,真如仙佛下凡。沉吟寺的老和尚又将手捂住耳朵,额头上渗出汗水。“唵”行信和尚喊出佛家六字真言之一,然后手中念珠飞至空中,周围浮现出十八个卍字。老和尚连连挥掌,半空中如雷鸣般大响。“吽”行信和尚一喊之后,念珠飞向老和尚,老和尚运口气向前猛击一掌,掌力与念珠相撞又是一声大响,而念珠一颤又飞向老和尚,老和尚眉头紧锁又要去捂耳朵,却吐出一口鲜血,再无力招架。行信和尚就要收回念珠,还未来及出手却忽然被另一处破空而来的法器击中,威力之大,竟使念珠弹回行信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