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鸿蒙未辟之时,天上有各色线条交织,变幻无常,肉眼不见,即是法,即是道。
人间灵长感悟天地造化,修法练道,起初只是强健筋骨,随着参悟深远修为精进,竟能御使外物,接引天地灵气,有拔山填海之能。这些修为大成之人合力冲破天网,即所谓成仙成佛。
人世间悲多乐少,生亦苦,死亦苦。仙佛能行不可思议之事,腾云驾雾超脱生死,受凡人膜拜。香火信念能增仙佛之力,诸天仙佛也因此对信徒所求施以援手。看似救助世间疾苦,实则有违天道。罪不得罚,善受恶欺,因果错乱!
罟君等人为天道循环,重正因果,与诸天仙佛交战。最终以神力重合天网,将诸仙佛禁于天网之上,不得插手人间之事,也阻断了世间修者升仙成佛之路。
夭城南是当时仙佛冲破天网的地方,罟君不惜散尽灵力,更是以精血重连道法之线。从那后便不得离开,像门栓,像一把锁,立于天上仙佛天下修者之间。
世间修者有门派之分,究其始尊大多为天上仙佛,有些甚至是当时飞升仙佛的后人。所以时至今日,依然有不少修行者想要再次打开天网,让诸仙佛重临人间,强大门派或家族的势力。其中最激进的是沧亘和恒焉。
正文
夭城南有一棵大树,足有十多米高,枝干纵横交错,很是蓬勃,但却无花无果,连叶子都没一片。树下坐着正在抚琴的男子,一袭白衣似随琴音飘动,身旁站着一男童,手持玉如意。
“是善是恶,是对是错,是拯救还是毁灭,我不再与你们计较……”
抚琴男子压住琴弦,仰望苍穹,天空中交织的各色线条忽隐忽现。
山腰上孤零零的坐着一方四合院,院门口坐着一人,身穿灰色粗布棉袄,低着头,头发已经长得拖在地上,时而被风刮起,像杨柳的枝条。田小田看着眼前奇怪的院子,奇怪的人,奇怪自己怎么到了这个地方,他不由自主的向前走近,坐在院门口的人抬起头。田小田一愣,“爸?爸!你怎么在这?”无论他怎么问,那人就是不回答,他使劲向前走,但无法再迈一步,直到梦醒。
田小田睡醒眯着眼,弓起身坐在床上,开始经历“怀疑人生”的五分钟。左胳膊又开始僵痛,每段时间撸管撸多了左臂就会这样。他像很多哲学家一样思考过“人为什么活着?”不管人有多健康的身体,多高的智慧,多大的权势,多广博的见识,都难逃一死,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活这一遭呢?而且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也不是说逃就能逃掉的。难道活这一辈子,受完这些苦就挂了?他不止想到人生的苦恼,还有快乐,比如旅游,驾驶、喜剧片、或者简简单单的一顿美食、啪啪啪等等,这些都需要金钱来支撑,赚钱可不是咧嘴一笑的事,总的算下来,还是苦多乐少。即使怀揣梦想,奔着目标,每天过的都很充实,但终有壮士暮年的那一天,歪歪踹踹的上街买个菜,说不准哪一天就挺着大火苗子进小盒里了。还有更悲催的,历经世间百态,熬得功成名就,子孙满堂时得了个阿尔茨海默病,连回忆都没了!
只是今天五分钟没过完他就愣住了,被吓得毛孔张开,感觉眼球要逃到后脑勺去了。他记得昨天读完的那本书被他扔到门下,紧贴着关闭的房门,正准备睡觉发现书签还在枕头上,他拿起书签朝着那本书随手一扔。pū kè牌大小的书签凌空旋转,最后正巧塞在书和地板间的缝隙里。田小田当时还有点小兴奋,没想到扔这么准,看来自己不是一般人啊!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起床后瞥见那张纸书签,竟然在距离书本一步之外的地方。他感觉心脏在咣咣地跳,不可能是被风吹出来的,再大的风也不可能通过客厅穿过卧室门缝吹起一张压在书下的书签,而且窗户都关着,没有对流哪来的风!难道是有人进来了?田小田心想,如果推开房门那就应该连同书本一起移动,他环顾自己的卧室,其他地方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再说家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不至于招贼。他看一眼窗户,会不会是从窗户进来的?十一楼啊!进来看一眼书签又从窗户走了?除非那人有病!不,有没有病这都不是人能做到的。最后田小田认为是自己记错了,强制要求认为是自己确实记错了,那张书签本来就在现在的位置。他战战兢兢地拿起书签,撕得粉碎,从窗口扔下。
他大学毕业后踊跃参加了无数公务kǎo shì,命中率为零,痛定思痛,究其原因必是祖上力薄。铁饭碗无望,最终无奈选择自己创业,铁饭碗的开厂老板就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句话是怎样的腔调,田小田不曾探究,他读大学的时候,父亲留下一笔钱不知去向,而且记忆中没有母亲的影子,父亲也从不理睬他关于母亲的追问。青春岁月正是拼爹好时光,他却无爹可拼,“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对他来说既不是告诫,也不是鼓励,而是“只能这样”。他开了家服装店,头两年生意还行,但随着一个叫老驴的人越来越火,网购的人愈来愈多,大大冲击了实体店面的利益。每当田小田坐在冷清的店里,看到外面快递员拉着一车货经过,他就想把老驴做成火烧。
服装店雇用的导购名叫夏莉,是个二十多岁姑娘,眉目清丽精明能干,非常懂得劳逸结合。田小田想不出当初怎么会聘用了她,记得她当时穿着鹅huáng sè羽绒服,齐眉刘海乖巧的贴在额头,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小鸟依人。他把服装店的基本情况向夏莉介绍之后,觉得自己当了老板,而且是měi nǚ员工的老板,这是一件幸福的事,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了,一股优越感油然而起。至于后来,农奴唱完了歌,还是农奴。夏莉能说能聊会卖萌,不久便成了服装店的顶梁柱,作为老板的田小田只剩下端茶倒水的份了。现在服装店面不景气,真正来店里买衣服的人并不多,夏莉也只好以滑shǒu jī度日,心情好时应付应付老板,心情不好时批评批评老板。
秋末的细雨在湖面激起一团团小小涟漪,湖岸是新修的广场。田小田站在广场边,任凭雨水滴在脸上衣服上,眼神抑郁忧伤,一阵风吹动微湿的头发。“咔嚓”一声,田小田放下四十五度自拍的shǒu jī,看了看,效果还不错,然后发到朋友圈。
“老板,工资该发了。”夏莉坐在收银台后面说。
田小田在店里溜溜达达的看衣服,“帐都交给你管了,你自己拿吧。”
“这个月的盈利加上原有的本金,”夏莉敲着键盘,一边说:“减去房租,水电费和下个月的进货款,还剩两千三百元!”
“啊?”田小田听得后头皮一紧,咽了口吐沫说:“夏莉,要不下个月再发工资?”
“老板,”夏莉沉下脸,“我都两个月没拿提成了!”
“是是,多亏你尽心尽力。咱们的店正在起步阶段,难免会遇到各种问题,但只要不懈努力,脚踏实地稳步发展,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等到将来咱们开个几十家连锁店,成立一个公司,你就是公司元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田小田赶紧安慰加鼓励,说得自己都不相信了。
夏莉眯着眼,鄙夷的看着他,静静的听他胡扯。
夭城市南郊,原本是农田,后来被规划成开发项目,但因资金问题一直搁置到现在,成了一大片荒地。因为没人管理,所以树木苍翠,花草盎然。田小田常常一个人来这,看看蓝天白云,看看绿树青草。现在服装生意不好作,非品牌的实体店面更是苟延残喘,他发愁的事有很多,归根结底是没钱,没钱买车,没钱买新房,没钱装逼,拿什么讨好刘秀秀啊!就算是有父母撑起半边天的人,也有各种各样的难题,谁的生活不艰辛,谁又能无忧无愁,谁都不能。人为什么活着呢?不敢死!田小田躺在土堆上,嘴角轻撇,哼笑一声,感叹开悟只在一念间,活着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接下来是怎么活好。
“去缅甸,进一批玉回来。”大个把一杯茶端到田小田面前说。
“大个”是外号,个子高,又瘦,瘦了就更显得高,就被叫了“大个”。大个和田小田初中时就是同学,高中毕业后,田小田去读大学,大个去当了兵,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大个复原后去投靠老连长,跟着老连长倒腾了一段时间的古玩,然后自己开了个古玩玉器店。
几天前田小田接到大个diàn huà,说是有件好事。“就这事?”田小田看了大个一眼,“你准备卖真货啦?”
“去去去!哥本来卖的就是真货!童叟无欺,货真价实,为人民fú wù。你那个半死不活的服装店还开它干什么?!跟着哥跑一趟,我给你……”大个一伸手,又放下,“反正不会亏待你!”
田小田听他这么说自己的服装店,心里有些不爽,但也是实情。现在店里每月都赔钱,再这样下去,就不是半死不活了,而是真死了。“干嘛让我跟你一块?你不一直自己弄的吗?”
“这次不一样,这次量大,质优,价钱高,非你我兄弟联手不可。”
“拉倒吧!你去找别人,我没空这听你胡扯!”田小田说着就往外走,他知道如果没有特别原因,大个不会找他一个外行帮忙。
“别别。”大个赶忙上前拉住田小田,“坐下坐下听我说。”大个把他拉回沙发上,又倒了杯茶,“跟你说实话吧,这次进货真是量大质优价钱高,我怕中间有什么闪失,才请你来帮忙的,别人我也信不过啊!”
“我?我一个门外汉,我能干什么?”
“你不是练过气功吗,能应付些突发情况就行。”
田小田明白了,这是让自己当保镖去。“大个,你也知道,咱也不像上学时候那样了,我都多少年没跟人打过架了。再说你可能不太了解,气功这东西……”
“一辆车,去不去?”大个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他道。
田小田一愣,心想这行真黑,进一批货就能给他一辆车,那这一批货的利润肯定不止一辆车啊!
“不去就算了,其实找别人也一样,你该忙忙吧!”大个翘起腿说,一副要送客的样子。
田小田咽了口口水。
“找别人干什么?一辆车,你就是什么都不给,兄弟也得给你帮忙啊!”
出发时间定在了后天,具体要去多久,大个自己也无法确定。田小田懒得再去过问服装店的事,田小田走在路上给夏莉打diàn huà,安排几句便去找自己的小女友了。却在路过一家餐厅时,看到刘秀秀和一个陌生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吃饭。
刘秀秀是夭城市人民医院里的小护士,双子座!缘分是喜欢的开始,猜测是爱的开始。田小田就在猜测,而刘秀秀在一步步验证他的猜测。他回忆着让他伤心的过往,刘秀秀的朝三暮四,张口就来的谎话,还有刘秀秀对自己的冷落……刘秀秀还向他讲过自己的情史!每一次田小田都决心离开这个让自己难受的傻逼女孩。但想到她对自己的体贴,她的爽朗,她的直白……他又希望能够呵护她陪伴她。“剪不断,理还乱”理还乱是假,剪不断是真。
出行前一天,田小田换了身干净而且自我感觉很帅的衣服,又借来了大个的越野车,准备去找刘秀秀。当下结婚的条件且不说,光谈恋爱,没辆车自己都不好意思约人家姑娘。姑娘们也别说什么“一起努力”“坐在自行车上笑”之类的鸡汤话,当你顶着寒风骑车的时候,烈日下晒得流油的时候,你就会明白,鸡汤这东西,凉了不能喝,太阳一晒就会变质,一点都经不起考验。田小田坐在车里,拿着shǒu jī发呆,心想自己去找刘秀秀干什么?问她昨天和她吃饭的那人是谁?还是只和她聊聊天道个别?
“秀秀,在哪呢?”田小田拨通diàn huà,先见着人再说。
“刚下班,在家呢,怎么了,有事吗?”刘秀秀阴沉沉的说。
“没事,想你了,我去找你吧?”田小田热着厚脸皮说。
“找我干嘛!?”刘秀秀冷冷的说,“你整天闲着没事作啊!”
“这不是想你了,想见见你吗。”田小田对她的冷言冷语也是习惯了,虽然挺进耳朵感觉有东西扎在心上。
“我没空,等会还有事。”
“哦,那你忙吧。”田小田刚说完,那边挂了diàn huà。
不用发愁见面的事了,人家根本不给面见,田小田苦笑,自己一大老爷们,在刘秀秀面前却总是像个既矫情又玻璃心的女人。
“脸色这么差!”大个往车上搬着东西,看了走来的田小田一眼,“失恋啦?”
田小田不耐烦的撇撇嘴,“晚上没睡好。”
“你就这么来啦?”大个见田小田穿着一身休闲装,两手空空,别说替换衣服了,连洗漱用品都没拿。
“盗墓啊?还弄套装备!”田小田没好腔的说,直接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操!”大个骂了句,又从屋里提溜出两个登山包,“幸亏老子想的周到!”拉开车门丢在后车厢。
这个季节出行的人不多,高速路上很清爽。大个服役时没少跟车打交道,驾驶技术不错,再加上这些年做生意大江南北来回跑,路上的经验也丰富。田小田微闭着眼,心里还想着那个让他彻底搞不懂的小女友。
“想刘秀秀呢?”大个看了一眼锁着眉头的田小田。
“开你的车!”
大个哼笑了一声,“你这人就是心太软!是屎,就得把它拉出来,留在肚子里干什么?坏的是自己的身体。要是便秘了,就赶紧想法子治,又不是绝症!”
田小田苦笑,话糙,但道理不错。他正要说话,却见大个皱起眉头,目光凌厉看着前面,车速随即减缓。“怎么了?”田小田问道。
“有事!”
田小田顺着大个的目光看去。前方四五百米的地方好像塌方了,一块大石头把路都堵了,石堆后还停着三辆车。“塌方了。”田小田说,“咱们什么时候下的高速啊?”
“你他娘的只顾想女人呢!”大个环顾塌方的四周,“座子下有钢管,你准备好。”
田小田一愣,“啊?”
车速很慢,但继续向前行驶着,大个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到车座底下,抽出一根钢管架在腿旁。“前面三辆车都熄了火,车上没人,按理说车上的人应该在搬石头,要么应该回头走,咱们一辆对过的车都没见。旁边半山坡上是一家饭店,人应该都在里面,这么久没见人影,肯定有事!”
说话间,车已开到塌方的地方。两人下车看了一下,车上确实没人,塌方面积也不小,人力很难打通。
“怎么办?”田小田问道,“要不绕路?”
“先进去吃口饭吧,等下就有人来了,已经打过diàn huà了。”
两人向上望去,说话的是个半大的老头,腰身佝偻,穿着粗布衣,右脸颊有一道竖疤,在皱纹横生的脸上有些突兀,操着一口方言。
“这是南下的必经之路,绕路得绕一天。”大个阴沉的说,“走,上去看看。”
大个说着弯下腰,随意的捡起一块碎石,在手上若无其事的抛着。
田小田见这阵仗,心里砰砰跳,以前经常听大个讲在路上的经历,他一直以为大个是在吹牛,现在是信了。往山上去的路是一条人工坡道,路面不太平整但很结实,专门为qì chē修的。路旁挂着一个大牌子,写着“吃饭,加油”,下面还注着拼音。田小田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向黑店,里面会不会有一个露着半胸的老板娘,卖着人肉包子?
饭店是依山而建的两间瓦房,瓦房前是一块足够停下七八辆车的平地,平地一角挨着瓦房的地方摆着三个汽油桶。老头引着两人进了屋,这间屋子很宽敞,一边用砖隔开了半墙,用来做饭,勉强算是厨房,另一边摆着几张桌椅,贴墙处是一排酒坛。
屋里算上田小田和大个总共七个人,厨房里有个正在忙和的妇女,老头一进屋也没朝一旁坐着的三人看一眼,便拐进了厨房。大个手里随意的抛着石头,向那三人走去。“哥几个,底下那几辆车是你们的吧?真他妈倒霉哈!”
田小田有些意外,这状况看样子不太危险,三个人三辆车都坐在这等路打通,合情合理。他又觉得有些不对,仨人都太淡定了,哪像是困在路上的人。而且其中最为壮硕的一人却是鼻青脸肿的,阴沉着脸。另外两人,一个稍年长,气势很足的坐在那,身旁放着一根用皮袋包裹着的棍子,还有一个身材匀称,白白净净的脸,表情柔和,一副书生样。
三人听到大个说话,都没吭声,过了一会大个觉得自找没趣了,心里却更加提防起来,看了田小田一眼正要找地方坐下。
年长者朝鼻青脸肿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随即一拍桌子,站起来满脸凶相的喊道:“拿个石头干什么!你他妈喜欢石头啊!现在下去给老子搬石头去!”
田小田马上意识到“事来了”!大个弯着腰,屁股还没挨着板凳便立刻弹了回来,摆正姿势,心想不动干戈为好。“这位大哥……”
没等大个的话说完,鼻青脸肿的人已走到大个身边,手肘后撤,一拳向大个打出。
大个跟田小田吹牛的时候经常说,人要学会装孙子,装不成孙子就得把对方打成孙子,要不就成了真孙子!大个躲过对方迎面打来的一拳,回身顺势抡起石头砸向那人的天灵盖。那人也不是吃素的,见不能硬接,俯身在地上打了个滚,稳住后随即抱拳,两腿一蹬,直打在大个的小肚上。大个吃痛,生生的向后退了两步。那人正要追打,田小田见状,调整气息抬脚踹去。那人伸出一只手要把田小田的脚撇到一边,不料在刚挨到他的脚时,一股大力袭来,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田小田紧逼着转身抬脚向那人砸去,那人见来势凶猛,慌忙后撤。就如大个所说,装不成孙子,就得把对方打成孙子,这时田小田哪还肯罢休,向前跨一步,运足气又是一脚,直踹在那人腰上。那人只感觉腰上像被电线戳了一下,挨踹的地方又酸又麻,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向后退,撞歪了几张桌子才停下来。
“麻逼的!今天碰到的都是身上带电的!”那人倚在桌子上,两手扶着腰,咧着嘴恶狠狠的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