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迷迷糊糊地看着这个世界,又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她无奈地定了一下,嗯,娑婆世界-床上。桌上供着佛菩萨像,放着灯烛、香炉、净水和水果。该起身做功课了,她坐起身来,脑海里浮现出夜里梦中的情境。
梦见自己从梦中醒来,变成一个四、五岁的男童,白白胖胖的,手臂宛如藕节。躺在柔美的香华曼纱帐里,柔和清爽的空气,柔美的光,一切都是那样的曼妙和谐,仿佛不用作意,心里就会自然地奏出美妙的乐章,她隐隐意识到这似乎是另一个世界,是那个西方的净土。一个软软的又很清亮,宛如歌声一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醒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一张模糊的脸庞,一袭华衣,曼妙的身姿坐在床边,母亲圣洁和温柔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她却听见自己喊了一声“父亲”,华帐外有一个高大模糊的身影,原本注视着她,听到她喊却转身走了,留下一句话“既已发愿,就要完成自己的使命,不可畏苦半途而废”声音不大,却无限威严。她感受到内心的悲伤和委屈如小河趟水,潺潺而流,流过心里,流向整个大千世界。连母亲温柔的抚慰都感受不到了,她又回到了这个娑婆世界。一时间,她已分不清自己何时是醒来,何时是在梦中。
她30多岁,单身一人,经历过一段草草的婚姻。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世界是陌生的,她不明白这个世界人与人为何亲近,为何怨离,不明白为何人人所求的东西却没有办法从中感受到愉悦,不明白自己在这生死轮转的横流中应该栖息在何处,才能让自己的心得到安乐,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谁,在这里干什么,想要什么……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好笑,她问自己你是不是陷进那个“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这个万年不解之迷里了,哈哈,那个迷幻的世界瞬间崩塌,她又回到现实中。
她把这个世界称为“现实”,“现实”是这样的,绚丽多姿,时而温柔甜美,时而凄风苦雨,爱恨纠缠,缠绵悱恻,痛并快乐,让人欲罢不能。她觉得自己无奈地漂浮在这个世界里,像一粒尘埃。时而飘浮时而附着,一切都身不由己。
在这个现实世界里,周身的人们终日忙碌,有人忙着结婚生子,有人忙着事业有成,有人野心勃勃地追寻,有人疲于奔命的应付,并相互游走,悲喜交织。自己也是那其中的一员,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在各种世俗yòu huò中沉沉浮浮。
母亲大人的来电让她从思绪中惊醒,diàn huà那头小心翼翼地问你起床没有,她说起了,那边才放下心来。因她自小就有起床气,早上被吵醒就莫名地发脾气,至今母亲都心有余悸。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她自己,小时候有母亲哄着,长大了没人哄了,要自己去面对每天清晨起来莫名晦暗的情绪,有时候会一整天都在这种情绪中煎熬。
母亲说要来住几天,今天中午的火车,问要带些什么,她应了几句diàn huà便挂断了,心里盘算着下午下班以后便回家去看母亲大人。母亲来了心里是高兴的,就是每次来总要有不愉快的时候,最常见的,是母亲催促她结婚的事,总让她又无奈又计可施,因为老妈是强大的,用尽各种招数,迂回夹击,给她予最大的心力打压,母亲使终是母亲,清楚地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每次都准确地击中要害,让她不可避免地愤怒起来,和母亲争吵。但是每次一争吵,母亲便要哭指责她不孝,不理解做妈的苦心,因为她没有孩子,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每次都在这样的纠缠中败下阵来,心中充满了委屈愤怒和不满“明明是你在伤害我,最后还变成了我的不是”。她并不知道要如何摆脱这个困境,几年了,无休止地陷在这个困境中解脱不了。
她不是不想,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比常人更怕孤独的人,可是从17岁不到离家这么些年,大多数时间她都是一个人生活,虽然有过一段婚姻,可两人真正在一起生活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吸引力,周围其实从不缺乏男性,可是就只是像蜜蜂一样在四周嗡嗡围绕,接近不得,一旦接近,不是她蜇人,就是人蜇她,无一幸免。唯一有例外的,却是有妇之夫,好像那样她就不必为别人的一生承担责任,不必为对方的凉薄而伤心,也不必约束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她问自己。事实上,她在这样的迷局里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她并不清楚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伴侣,只觉得那个人应该是让她感到温暖和可靠,是整个世界都背弃她时都不会离开她的那个人。形形色色的人中,有钱的yòu huò多,相貌好的太矫情,人穷的志短,邋遢的没有责任心,她曾经这样认为,找一个没有太多钱,相貌平平勤劳善良的必然靠谱,自己的条件优越于他,彼此坦诚相待,相濡以沫地走完艰难的一生,必是那种平淡却可以触摸得到的幸福。
然而现实和愿望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上,就像出发前为自己定好了行程,一踏上旅途,就迷失在了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里,梦幻无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渐渐懂得,在这个世界里,一切人一切事都逃不过因果的牢笼。
前世因,后世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