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上场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身形削瘦,脸上带疤的汉子。他一言不发的下场,似乎不想占徐彪的便宜,站在那里,等着对方回复体力。
徐彪也没有急于动手,站在场中安心调息。
过了足足盏茶功夫,就在周青都等得不耐烦之际,徐彪缓缓睁开眼睛。
“在下五军营副把总彭三。”名叫彭三的疤脸汉子双手笼在袖中,抱拳一礼,显得很是客套。
“在下锦衣卫小旗徐彪。”徐彪回礼,接着皱眉开口:“没想到三大营的人也进东厂了。”
“呵呵”疤脸汉子彭三苦笑一声,伸出笼在衣袖中的左手,只见那里只剩下拇指和食指,其他三根指头上光秃秃的,齐根而断,看伤口的整齐,竟是被利刃削断的。
彭三缓缓开口:“没办法,狗鞑子太狠,差点断了老子的手,以后握不得弓,只能来这里寻口饭吃。”
月前宫里下旨,增加东厂和锦衣卫各五百人。以往东厂缺人补充时,都是从锦衣卫中选精明能干的直接补选进来,这次补充的人手有点多,单靠锦衣卫显然不够,只能从周边卫所和京城三大营里调派了。
此言一处,四周顿时安静下来。虽然明朝晚期朝纲败坏,文官武人贪墨成风,军纪松弛不堪一击,但现在距离开国之初不远,加上明成祖朱棣五次北征,三大营又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军中出来几个精兵悍将并不奇怪。
男人,尤其是这些自诩为纯爷们的武人对于沙场都是怀有一种莫名的憧憬和向往的,此时见到彭三的左手,众人无不肃然起敬。只有安坐在一旁的某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心里嘀咕,难道老子这里是养老院?怎么净给老子弄些残废过来?
“徐兄请。”彭三像是给自己解释般说道:“咱倒不是贪图那点彩头,只是看徐兄身手不凡,一时技痒,还望徐兄莫怪。”
“无妨,彭兄请。”
两人一番客套之后,却是彭三抢先出手,他用的是沙场战技,一招一式简单直接,毫不拖泥带水,但却威力极大。就算徐彪铁砂掌不凡,应付起来也颇为吃力。
两人初时还有所保留,打着打着便打出jī qíng,招式变化,越打越快,到最后众人只见场中一团褐色身影纵横往复,已然分不清楚谁是谁了。
足足顿饭光景,只听场中彭三一声大喊,那支只招架,甚少出手攻击的残缺左手便直直向着徐彪双眼插去。观其威势,就算是块石头也会被其插上两个窟窿。
对面徐彪面色凝重,口中也是怒喝一声,布满老茧的手掌似乎胀大一圈,迎着对方拍击而去。
“砰!”
居然传出了类似金铁交鸣的碰撞声,场中两人一触即分。
彭三只感觉自己手指欲折,整条胳膊都在忍不住哆嗦,看看对面,对方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捂着颤抖的手掌显出痛苦之色。他心中稍慰,看来自己的鹰爪力并没有因为少了三根手指而减弱。
徐彪擦了擦额角的汗,感觉心口隐隐有些作痛,这是连续运力过度的后果。他有些担心起来,看来这些家伙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弱。前面两个都如此扎手,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好手呢,自己十有**是过不了关了。想到这里,他不由苦笑一声,三千两银子就这么打水漂了,那可是自己的全部身家。
两人的对决交手十分精彩激烈,也引起周围番子们的纷纷议论。就在这时,众人忽然听到一阵拍手声。
啪啪,啪啪
循声看去,只见那个刚刚成为他们顶头上司的小太监站起身,满脸笑容的鼓掌。
“精彩,非常精彩。”
周青点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道:“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徐彪,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好好给咱家效力,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徐彪一愣,接着脸上露出大喜之色,躬身行礼。
“卑职定鞍前马后,为周公公,不,为周百户肝脑涂地。”
周青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银票,默默运起玄阴诀,屈指轻弹,那张轻飘飘的银票宛如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托住一般向着徐彪飞去。
周青指着场边的光头独眼大汉道:“你伤势不轻,可速去医馆诊治,不要因此耽误为公公我效力。”
说完,他环视四周一眼,见众人都被自己这一手震慑住,心中不由暗爽。
在场众人虽然大都武艺不凡,但第一次见到这种忽冷忽然,又是恐吓又是施恩的手段,早就被周青揉搓的没了脾气。
小小装了一逼的周青大手一挥,“剩下的银子,诸位拿去酒楼喝酒吧。”
一众大汉齐声躬身应诺。
等到众人散去后,周青也与张茂告辞离去。
回到宫里,周青立刻便去见朱祁镇。他现在虽然补了东厂百户,但毕竟入宫时日太短,主要根基还是在朱祁镇身上。自己要时时出现在对方跟前,这样才不会生疏下来。
进了太子府书房,朱祁镇正在陪着一个小女孩玩耍说话。
小女孩看上去六七岁年纪,穿着公主服,粉雕玉琢,面容生的唇红齿白,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只是一双大眼睛虽然黑白分明,但却给人一种古灵精怪的感觉。
周青向朱祁镇行礼,顺势瞥了小女孩一眼,不料这一眼正好被对方看到。
“喂,你这个奴婢,见了本公主居然不行礼,该当何罪!”小女孩先是怒气冲冲的质问周青,接着一转头,看向朱祁镇的时候已经是变得可怜巴巴。“太子哥哥,你把这个大胆的奴婢拉出去砍头好不好?”
“”
周青满脑黑线,都说太监心眼小记仇,但是女人好像更甚,这么小年纪就这么狠毒,不过是看了她一眼,就要砍自己的脑袋。
朱祁镇显然已经习惯了小女孩这种做派,摸了摸对方的头,对周青笑道:“这是本王的mèi mèi,常宁公主。周青你还不速速向公主行礼,不然本王可要砍了你的头,哈!”
“周青拜见常宁公主。”周青弯腰行礼。
“哼。”小公主很傲娇,“居高临下”的看着周青,“听太子哥哥说你很聪明,那么,本公主要考考你。”
说完,从身后拿出一张纸来。
周青接过一看,纸是好纸,上好的飞仙笺,只是上面的字迹就惨不忍睹了,东一道西一道的,周青看了半天,才勉强看明白。这是一道在前世很简单的鸡兔同笼题。
“这个问题我可是从书上看来的,就连夫子和太子哥哥都没有算出来,我不信你能算得出来。”常宁公主得意洋洋的昂着脑袋。
周青微微一笑,心里默算了一番,提笔在下面写出了dá àn。
常宁公主伸过脑袋一看,顿时傻眼了。“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解答这个问题?你是不是看过那本算学书?你一定看过。”
常宁公主凶巴巴的盯着周青,威胁道:“你快点承认看过,不然我就叫就叫父皇砍了你的脑袋。”
看到拿太子哥哥威胁对方不管用,这次直接升级,用皇帝来吓唬对方。
周青摊摊手,道:“我可没看过什么算学书。”
“我不信,这个题我都不会,你怎么可能算的出来,你快说,不然我就叫父皇砍你的头。”小公主恶狠狠的样子很可爱。不过周青根本就不**她,都他么成太监了,谁还会去欣赏měi nǚ。
周青转头,向朱祁镇道:“殿下,卑职有事禀报。”
朱祁镇见周青脸色郑重,点点头,向旁边兀自嚷嚷的小公主道:“常宁,你先出去玩,我有事情要处理。”
常宁公主虽然顽皮,但有些事情还是懂得。当下不满的哼了一声,指着周青凶巴巴的威胁:“你这个奴才真是可恶,本公主一定不会放过你,你等着。”
说完,气冲冲的转身出门。
周青心里一阵无语,会做题也要被威胁砍脑袋,这谁能受得了,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长大了还了得?
心里暗暗摇了摇头,这才拱手向朱祁镇禀报早晨遇到白莲教的事情,又把在东厂里遇到掌刑千户赵玉台的事情说了一遍。
朱祁镇听到外省的白莲教徒居然来到了京城,不由咬牙切齿道:“这些妖人真是越来越猖狂了,周青,这几天你安排人盯紧了,到时候一网打尽,将他们全部杀掉。”
说完此事,朱祁镇眉头微皱,“东厂掌刑千户赵玉台?我记得好像是王瑾的人。不用去管他,他要是敢针对你,我立刻禀明父皇,免去他千户职责,哼。这两年王瑾仗着父皇的信任,手伸的越来越长了。”
不过当他听到周青命令一众档头与徐彪交手的事情,顿时兴奋起来。
“哎~~周青,皇城外面是什么样子?孤王长这么大,还没出过皇城呢,有机会带孤王出去看看。”
从小就生活在皇宫里,连出去看看的权利都没有,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怪不得历史上的皇帝大都性格古怪,任谁被关了几十年,心理都得变~态。
周青对朱祁镇不由一阵同情。这小子坐了近十年的牢,现在脾气还这么好,待人都有君子之风,真是个异类啊,这简直天生就是为坐牢而生的命。再看看刚才那个跋扈飞扬,无法无天的小公主,两两对比一下,简直不像一个爹生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