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王啊。你别
人王正站在“树”的不远处。
他抬起头,看着,那伤痕累累的树干。
树的顶端,看似枝叶茂盛,可是,整棵树,在木林感知之下,根本无处遁形。树的背面,是一片无边的干裂板结的大地。那无尽暴怒的天地灵力,就是从这里,以这颗树为中心,呼啸而去的。
树的背后,干裂板结的大地之上,埋葬着,无数尸骸。
千年之后依旧板结的大地,
树依旧根植在那里。
这棵树,在那“战争”之前,一定很漂亮。可现在,就算经过了千万年的恢复,那些可怕的伤痕,也依旧清晰可见。
如同,为无数刀剑利斧切割劈砍的痕迹——每一下,都只有一个目的。
彻底毁灭这棵树。
那千年之树上留存的悲哀啊,
在那早已长成大树的种上,
深深刻记。
新树并不在这里。
可是留存着的悲哀。木林看到了。人王摇摇头,不忍心再去看那些伤口。
“你还在等着,对吗?”
“树啊。”
“你已经拼命修补着自己的伤痕了,
你已经拼命恢复着这里的万物了。”
“可是,你看啊。”
“你只是,把那无数尸骸和自己的重伤,藏在背后而已。”
““他”就算来了,见到这一切,也只会更加伤心。”
人王,将绑在身后的长剑取下。“…所以,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人王抬起头,直视着树,他的眼里只有坚决。
“灭掉你,我就能,获得自己需要的力量,我不能,永远被别人暗中保护着。”
“我不能,永远活在五贤者的护卫之下。”
人王举起长剑,用上了所有术法。可那早已经跑的不见踪影的视肉,却突然出现,一蹦一蹦的,挡在了人王与树之间。
它急切的盯着人王,一双眼睛里,只有悲伤。
“出来吧!我知道,你是足以化形的存在!”
“今天,你不杀死我,我就灭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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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啊,您,在干什么?”
木林闻言一僵。
是那个“声音”,那个,在一切开始之时,就存在的“声音”。
“…是你,在说话?”
人王用手中长剑,指着面前的树。
“您明明知道,不是她的。”
千年又千年,
树的苦痛无人知晓,
唯被死者的魂魄…
长久记忆。
人王举剑,在原地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感知之下,什么都没有。
“你出来!你!你真的…都知道?”人王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颤抖着结束。
“是啊,我,都知道。请您放下剑吧。我就在这里,与树一样,哪里也不会去。除了这言语,什么也不会做。我只是个,死物而已。”
“现在的您,看不见我,很正常。想问什么,您问吧。”
人王长剑垂下,无力的,坐在地上。
他苦笑着:
“…我知道,若是这树不让,我根本,进不来这里。”
“这是,只属于它的一方天地。我只是真的,没办法了…”
“一众妖族,太强了,我仅仅是面对一只妖王,就知晓,自己根本赢不了。”
人王狠狠握紧手中长剑,刺在地上,可是,那锋利无比的宝剑居然只刺进这土地薄薄的一层。
那是现在的人王,全力的一击。
“我必须有足够的力量,争取到时间。至少…十年。”
“所以,您想问我,如何获得足够的力量?”
“…不,我,想问你。”
“人王,也可以,如同其他血脉传承者一样,献祭于他人吗?”
长时间的沉默。
“……您,在说什么啊。”
“人王,是唯一的。”
“他们可以献祭于您,而您,只能接受。”
“可是…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王啊,您若不在,臣子又能何为?”
“您没有,妄自菲薄的资格。”
“可是!可是!!我不可能,我不可能成功的!已经有太多人,因我而死了!!可我,可我,还是如此之弱!!”
人王双手抱头,哭了。他的剑,倒向一边,一边的视肉一蹦,顶起长剑,不让它彻底倒下。
“…王啊,哭又有什么用…您也根本没有,逃避的资格。”
那“声音”,冷冽了下来。
“您可别忘了。”
“您,可以起死回生啊。”
“只要,您的实力,足以屠戮一只妖王,就足够了。”
“您可以,一只一只的,杀光他们。自古以来,您于妖族而言,一直就是永存不灭的存在。”
“所以,您的存在,于人族而言,是绝对的。您于妖族而言,即是永恒的灾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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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告诉我。”
木林连自己的眼泪,都没有擦掉。
“我,怎样才能获得,足以屠戮妖王的力量?”
“……您,什么都不用做的。”
“只要等待就好,只要坚持就好,只要,您拥有足够坚定的决心,就足够了。”
“可是只有决心……”
“根本无法屠戮妖王!!!”
人王猛的站起,咆哮着,浑身都在颤抖——既是因为愤怒,也是因为悲伤。“你…难道,在骗我!?”
“…我没有骗您。”
“您,又是在为何人争取时间?”
“位贵于王之人吗?”
“……”
木林沉默了。
“真可笑,真可怜…无尽高位的人族之王,居然想把抵御妖族的重担,全部压在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您真不愧,只是人王。”
那“声音”,在嘲笑着,冷漠的嘲笑着,懦弱的人王。
“可是,那孩子,将拥有前所未有的力量。或许,是历代人王所拥有力量的总和。”
“他,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彻底永远的结束,这无数次的灾难轮回。”
人王看着远处的树,眼里,只有坚定。
“你说我懦弱也好,你说我逃避也罢。”
“我,绝不会让自己所知所爱之人,也变成这棵树的模样。”
人王俯身,拿起长剑,视肉又警惕的,往树一边,凑了凑。
“那么,我,就相信你这一次。若你骗我…”
人王双手持剑,向着树,狠狠一挥。“我就算拼尽所有,也会回到这里,斩杀掉你与这棵树。”
“…五步五米奈何桥,所观之事…唯人唯妖。”
那“声音”,却似在叹息着,如此,低语着。
“…你,究竟在念些什么?”
“不,这已经与您无关了。
但是,您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出口,对么?”
“…是啊,我,我最后想问…”
木林闻言一愣,叹了口气。
“牛雪她,为什么是妖族?”
“…那是,一直潜伏在您身边的妖族,一众护卫,为了不暴露您的身份,不打草惊蛇,才会一直留着她。”
“……果然,是这样。
谢谢你了。”
“死者魂魄。”
人王转身,面向身后忽然出现的完美傀儡,它,带着小百合与小怜一起,来接人王。人王与小百合紧紧拥抱在一起。
时间刚刚好。
无尽虚无之中,那魂魄,只是看着,人王消失的方向。
“…孟婆婆啊,这是…为什么啊。”
“这样的人王,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