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箭横空过,其上光茫炫目,所过之处,让那稍显昏暗的长街顿时有了光彩,有无尽杀机显现,让人如坠冰窖。
狂风忽现,青石路板被掀的横飞,红衣年轻人那头长发被劲风吹的有些凌乱,狂乱的披散在身后。他的眼中绽放冷光,有着无尽的冷漠之意,只是双眼被这劲风吹的有些睁不开。
他的步子轻灵,迈得自然,一步一步向齐然逼去,视那三道箭若无物。
他心中喃喃道:“夫子言道,南山之下有我证道基石,此言不虚。”
箭羽冷逼而来,他的步子不停,从容而又不迫,唇齿微启,那个字再被他念了出来。
“砰!”
气浪大作,三道箭羽被那道红光绞碎,猛虎虚影湮灭,他的身前出现了一个深坑。
齐然吃了一惊,暗想这人真是了得,若是自己,怕是不能这般从容的接下那蕴含着无尽妙意的三道箭。
齐然一声啸马,欲要迎上那道身影。
他又吃了一惊,大喊道:“你为何又要弹起来了?!”
那红衣人望着身前那道深坑,征征失神,整个人却又显得空灵无比,红衣飘动,他像是入定了一般,显然在细心的感应着什么。
他以一只手轻抚了抚红衣,将那把古琴放在身前,席地坐了下来。
双手轻灵,在琴弦上抚动,如行云流水,似迷雾撩动,给人以非常空灵的感觉。
虽为男子,但却比寻常女子还要灵动,奏响的那道曲音,如清泉汩汩而流,似月华流转而下,素淡朦胧和谐宁静,却又令人心生无尽感伤。
齐然闻声,不禁大怒。
“你这个娘们,为何总要弹那破琴,我今日定要将那破琴斩碎,然后再斩你!”
说罢,他翻身下马,跨步紧逼而上。
自打进入这古城内,无缘无故地被卷入到这场莫名其妙的纷争中,再听这人奏那莫名痛楚的曲音,他早已快要压制不住心里的怒气了。
他心情本来就有些惆怅无绪,而今更为恼气。缓缓抽出负于后背的长刀,他想持刀将那人的臭屁脸砸个稀烂,然后再劈裂那把古琴,事后再抽身前往城中深处找户人家去洗个澡,洗掉这一身的干血污垢。
处在这夜色渐袭的幽冷长街上,听那感伤惆怅的曲子,绝不是他这个游子现在想做的。
那道琴曲似勾勒出了一幅如诗如画的妙境,所有人都沉浸其中,远处槐树梢头的鸟雀都被吸引了过来
齐然神情漠然,双手紧握着那把长刀,无数寒光与锋芒自指间溢出,似要把那道琴音无声切碎。
……
……
跨过巷院,绕过城中的那条清河,来到这古城北门,会路过南门城墙下的那条长街。
肥头大耳的胖子此前一路行来,他曾在远处古槐树上驻足良久,奈何那黑衫少年的几箭并不能引起他多大的兴趣。
所以,他就走了。
带着那少年的包裹离开这里,然后跨出这守城北门,去那骑兵所言的清煌山上走一遭,去烧十八住高香,再为佛祖添些香油钱。
然后再求那山中古佛为自己卜上一卦。
清河畔有寒柳,有古槐,有堤,河里面还有鱼儿。
他又想了想,自己可不是俗人,所以应该要在这里留下些故事。
吐了一口黄痰,以鞋底板将其深深的拧进泥土里,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包裹,向清河上围绕去。
……
……
红衣人见到齐然紧握长刀,紧跟而来,抚琴的双手突然停了下来。
他唇齿再启,轻声言道:“你已经输了。”
齐然微微一怔,忽觉这人实在是莫名其妙,他将大刀扛在肩上说道:
“何以见得?”
那红衣人说道:“不论修为,单论刀道。刀藏锋于鞘时,才会有万般变化,无限可能,如此这般,才最难击破。就如我这般,我未出手,那我的深浅你便难以看破。”
红衣人以手抚琴弦,曲声悠悠传,他再次说道:“你心有乱意,且你绝非是我对手。”
齐然轻叱一声,而今他的确是不能看出那人深浅,可这并不能代表他的心已经乱了。正如他的刀道,一往无前,大开大合,何以有不出刀的说法?那人虽是淡然自若,可如他一样定是想取他性命,而今他表现的如此迫切,只能说明二人的道不同罢了。
“可我只想斩你。”
齐然冷喝一声,不再有其它言语。握刀的气势陡然提至巅峰,黑色长发被不知被何处刮来的劲风吹的狂乱飘舞。一道大雁虚影化形而出,在这幽冷长街之上泛起异样的光彩。
大雁猛地一声唳啸,踏崩了青石路板,齐然纵身而上。
一步上青天,跃过街上楼。
雁云身法奇妙难测,长途跋涉之中不觉间齐然功力渐长,该功法感悟更深,运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了。似是超越凡尘,二人长街远远的距离被他一步跨过,二人间的距离在极速缩短。
齐然眼神冷咧,眸子生光,盯着身下长街上依然静坐的那红衣人,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机。
大刀上恐怖的寒光四处喷扫,齐然横劈而下,向那人的头上砍去。
他心绪流转,早已提防起了那人的一字妙术,这般近的距离,如此快的速度,齐然不相信那人会这般快便把头给抬起来,然后再对他念上那一个字。
便是被他念出那一个字,他也无惧之有。
“哼!你这人烦的要命,束手受死吧!”
齐然冷哼一声,攥刀而下,有狂风袭卷,落叶白纸齐飞。
不知为何,齐然心头一跳,陡然间生出了一股极为不安的情绪。
那人不曾抬头,便是抬头的意向也没有。
这让齐然心中一沉。
红衣人嘴角那一抹笑意更甚,嘴角上扬,讥讽之意也更浓。
他纤手划动琴弦,曲声渐疾,另远处的铁骑神往悠然,皆是呆了。
齐然自是不会看到远处那幅画面,他盯着身下的那红衣人,收紧心神。长空渐黑,欲被夜色吞噬,齐然独立于这天地间,一刀划出,大刀破空斩风而落!
似是感受到了上空那股蕴藏着无尽杀机的刀意,红衣人眼中有着一缕寒光转瞬即逝,那抚琴的双手陡然间停了下来。
这一停,天地变色,长街之上的黑夜刹时间光华四溅横飞,亮堂如白昼!
他的脸上那股浓浓笑意又回来了。
齐然心头再沉,就像而今的身体由这高空沉落一般,他咬紧了嘴唇,脸色狂变。
他的心神没有几次是受到这般猛烈冲击的,就在那红衣人停手的那一刻,有一种生死危机潜藏期间,这让他几乎有一种身陨此地的错觉。由于本能使然,只觉的寒毛倒竖,头皮发麻,
他不想收刀,可容不得他不收。
可那红衣人又怎会等他收刀?
无数七彩寒芒由那把古琴内迸将开来,虽不为实质,却蕴含着浓浓的杀机,以及无尽恐怖的味道。皆是一入登得青天台,贯空直上高空去,转瞬间便将齐然湮磨在了黑夜中。
“砰”似有一道惊雷横空过,一道黑衫身影直直的砸到了街畔的古槐树下。
有烟尘洒起,齐然紧握大刀由槐树下站了起来。
“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由他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长衫前襟,洒在了这幽冷长街上。
半蹲在街畔,扶刀而立,他的眼中似有无尽寒气喷薄而出,这恰如此时他冰凉的心。
长街上的那一袭红衣的少年,笑意更甚,他说道:“夫子言道,这南山之下,有我证道基石,此乃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