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水湖平稳地流淌着,一棵棵杨柳扎根于湖畔,翠绿枝条轻点着湖水,悠悠的绿水在初春的阳光下,映出闪烁碎光,生出一股清净之感。
湖水两岸红花绿枝随着一缕清风摇曳,阵阵花香四溢,流向小镇中去。
一条清水分两岸。
汶水湖上有风轻抚而过,没有人会想到,首先等来的是一道声嘶力竭的鸟鸣声。
……
初春扎马镇的上空飘着朵朵白云,忽然间云层下方涌出一根白线,在那道线的最末端,绑着的是一只红屁股的小鸟。它的嘴尖上被套上了一只黑色套子,嘴尖钳在里面,无论怎样扭头都挣脱不掉。
那只鸟全身光秃秃,没有羽毛。
确切的说,它的羽毛已被拔掉了。
这正是几日前那只嚣张跋扈的小红鸟。
扎马七杰将鞋子脱掉,坐在汶水湖畔,双脚伸进那绿波荡漾的湖水中,皆是感到有些无趣。
“我都这么大了,还在这里陪你们这群小屁孩放……风筝,还真是蹉跎时光啊。”黑娃手中抓着那根白线首端,仰天看着线尾被绑着的那只小红鸟,一声长叹。
几日前眉眼处被小红鸟啄过的疤痕已经起了一层新肉,只留下了一道微痕。
众娃皆是撇嘴,发出一阵嘘声。
小甜妞扭头,盯着黑娃看。她轻声问道:“黑娃哥哥,昨夜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那书生与齐然哥哥一战,惊的满镇风雨,我又怎会没听说过。”
“唉,齐然哥哥已进了山中苦修,也不能找他玩了,实在是无趣。”小甜妞一声轻叹,显得有些失落。
“我们要不就去那大山深处,找齐然哥哥玩吧?”不知道是谁提议道。
“这……这简直太妙了!”黑娃猛地扭头,目露微光,显得极为振奋。
“可是,爹爹讲过,大山之中多猛兽巨禽,我们这群小孩子不能踏足的……”那个个子最矮的娃娃看着几人轻声嘟囔着。
“切,你若是不敢,便留下来自己一个人玩吧,到了大山深处,我们可没闲功夫再照顾你,你这个怂包。”黑娃面露鄙夷之色。说罢,他便将那根白线收短,率先站了起来。
“黑娃,若是进了大山深处,我定要和你比试比试谁擒的猛虎多。到时,大哥之称定会是我的。”小胖听到这个提议,也有些兴奋,更显得有些急不可待。
小甜妞双手扶着那红彤彤的脸颊,咯咯的笑出声来,一扫失落之感。
众娃娃脚步轻点,水声轻荡,波光粼粼,湖面上浮现了一道道涟漪。
有白鹤自远方而来,飞过高山,越过汶水,舞起柳絮,落在桥后不远处一处庭院的檐瓦上。
那一袭文士长衫的白面书生端坐在庭院中,微闭着双眸,满头黑发随风飘散,一道道黑色雾气围绕周身,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神韵。
轰的一声,他张开了双眸,犀利而又深邃,抬头望向屋檐上的那只白鹤,露出了一股平静而又淡然的微笑。
“一休,你若饿了的话,自己去街道上买些吃的。”许寒白轻声说道。
小光头背负着那把麻花伞,蹲在墙角处。他一宿未睡,眼睛有些睁不开。听到这句话,猛地站起了身子,向院外跑去。
不多时,他又折返而归。
“寒白哥哥,你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带回来。”小光头问道。
“不用管我,赶紧去吧。”书生向他摆了摆手。
…………
小镇的街道上,叫卖声与吆喝声甚是响亮。
自多月之前,小光头跟随那书生出了京都,便再也没有遇到过这么多养眼且香味浓郁的美食了。看着街上小贩卖着的那油炸果子,香气四溢的烧饼,他不禁咽了口口水。摸了摸包袱里的那个钱袋,一股笑意绽开,径直走向近处的摊点。
“小贩,给我来十个!”他趾高气扬的喊道。
“小和尚,我们这卖油炸果子处是不收俗世中的钱币的,我们只收果子。”一个光着膀子的小贩对小光头笑着说道。
小光头微怔。
“那我去买烧饼,不吃你这油炸果子了。”他喃喃道。
“小和尚,我们这不收钱币,我们只收麦子的,你……有吗?”那卖烧饼的人对着小光头微笑。
“我……我去买麦子,来换你这烧饼是了。”小光头有些恼怒,暗想这镇中之人真是变态。若是在那世外,怎会有人这般待他?莫说是他想吃这烧饼,便是不吃,也不知有多少人跪着也想让他看上一眼。
不知跑了几条街道,绕了多少巷子,他都没有看到哪里有卖麦子的人家。可他发现了一个事实,的确有人以钱币买到了那些实物。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股怒意在他的小脸上浮现,显得有些狰狞。
小光头又怎会不懂,这些人不是不收钱币,而是不愿卖给他,不愿卖给他这个与齐然决战之人的帮凶罢了。
“哼,你们不卖给我,那我就去那深山之中杀它几头猛虎来烤着吃,我才不稀罕你们这些吃的,肯定也不好吃。”小光头目光冷冽,回头扫了一眼,摸了一下有咕噜声响起的肚子,低声喃喃道。
他转身,带着一缕凶光,看向那镇外的群山。
背负着那把麻花伞,斜指南天,他要入山斩猛虎!
…………
…………
有言称,西蜀山中有十万大山横贯与南天之下,将西海万重滔天洪流隔断。可谁又真正的一步步踏足过这群山之中?那这十万大山之说又由何来?没人能够说的清楚。
大山之中,奇鸟伏在古木之上,巨禽围绕林间而行。与小镇相隔不远处的八百连峰高耸入云,看上去离那青天不足一尺。
枯松倒挂于山壁之上,又有飞湍瀑流侵泻而下,直入汶水。
扎马七杰走在山道之中,不禁长叹一声。
他们身若飞雁,一路脚步轻点山石,出了小镇,前往那八百连峰。
进了大山里,枯树高耸,抬头不见青天。
众人踩在那枯枝断叶之上,闻着一股股被雨水腐烂的枝叶味,皆是皱眉。
“我们走了一路,完全没有见到齐然哥哥的身影,这是为何?”小甜妞不禁蹩眉。她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意思,可这山中湿味与腐味极浓,让她这个爱美的小女孩子,不禁觉得有些烦躁。
“我们再走走吧,若真的再寻不到齐然哥哥,便离开这里。”黑娃觉得这山林之中阴森森的,很是难受,一手拽着那根白线,用另一支手擦了把汗,皱眉说道。
“对对,再看不到齐哥哥,我们赶紧撤离。”那个个子最矮的娃娃,深情极不自然,早就想转头回去了。可碍于面子,且已经不敢独自一人再走回去,一直紧跟在这群小哥哥身后。
“黑娃,你莫不是怕了?”小胖子有些嘲讽的望着黑娃说道。
他虽也有些惧意,可觉得若是要成为一个大哥,在小弟们面前表现出来胆小的样子那算是什么。
黑娃皱眉,向他望了一眼。
突然有一阵冷风向这里吹了过来,几人觉得有一股极浓的寒意扑面而来,他们都听到了有什么声音叫了一声,皆是深情肃穆。
众人将小甜妞围在了正中间,有人已经由怀中抽出了一把短刀,皆是摆好了要苦战的姿势。
几个小孩子自小便修习家传的内功心法,虽然未曾真正的与猛兽打斗过,可他们彼此之间的决斗可是不少。
“喝!”黑娃当机立断,他捏紧了拳头,脚步重踏了一下地面,一跃而起,向前面的灌木丛中一拳砸下。他手中攥的那根线的末端的小红鸟尖鸣一声,翅膀扑闪扑闪,极为不满这般对它。
“这……”黑娃觉得有些好笑。
有一只兔子伏在灌木丛里,耳朵直立,瞪大了双眼向他望着,已被那拳头所带的劲风吓得不敢再跑了。黑娃垫起那只兔子向众人晃了晃,示意并没有危险,众人才松了口气。
“嗯?”黑娃蹩眉,他感觉到有人向这边走了过来。
众人皆是扭头向不远处的枯林中望去。
“是齐然哥哥吗?”那个个头最矮的小孩子小声问道,他已经攥紧了拳头。
“不是齐哥哥,是他……”小甜妞有些不解的回应道。
“咯吱咯吱”一阵脚踩枯叶的声音传来,那小光头背负着那把伞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面。
“咦?我还以为这边有什么猛虎呢,不想是你们这一群小屁孩子。”小光头嘀咕道。
“小和尚,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小甜妞向他招手。
小光头自打进入镇中,常被人说成是和尚,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见到这群孩子对他仍是这般称呼,他怒意渐浓。
“我说过,不要称呼我为和尚。”他带着一丝冷笑,向那群小孩子走了过去。
他,想教训一番这群乡下的土孩子。
他看到了那只被绑着的小鸟,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是小红吗……”他低声轻喃。
“我……我……我要杀了你们。”他周身弥漫着一股滔天怒意,几近癫狂。
他怒吼一声,捏拳向黑娃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