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寒白望向小书童,怔怔发呆。
他伸出手掌,轻挥衣袖,那张信筏被一阵清风围绕,脱离了小光头的手心,向他飘了过来。他一把抓住那张信筏,冷目横扫,生出了一股失落感。
“日子不对……这个约定还未到时间。”他低声喃喃道。
“日子不对又如何?你已经激起了我与你一战之意,莫要在意那些细节。快出手吧!”齐然喝道。他又扭头看向那手举镰刀的年轻人,摆了摆手,示意他无碍。
“我也正有此意。”许寒白微笑,手握着那纸信筏,缓缓向齐然踏步而来,从容而又不迫。
他衣衫飘舞,用手轻拭了一下双眼,那右眼中的黑色眼珠似是围绕着一股雾气,砰的一声射出了一道乌黑的寒芒,当即让这月夜明亮了起来。
齐然变色,他本想挥掌而上,此时,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寒的危险气息,间不容发间横移身体,躲过了这凛冽一击。
许寒白蹩眉。
齐然神色冷冽,他看了一眼那被寒光扫中而化为枯枝的断树,一股怒意弥漫。
“你二人快快住手!”有一道声音自远处响起。
那道讲话的黑影掠过院舍房屋,由远处的汶水湖上飘然而来。他越过那个壮汉的头顶,轻踩了那把铁刀,脚步轻点着湖畔大树之上随风做响的翠绿枝叶,身若轻羽,似是披着月辉,由天上落了下来。
这是一个老人,正是白日间许寒白见到的那个气宇轩昂的老族长。
老族长立下身形,皱了皱眉,微有怒气。他斜暼了许寒白一眼,又望向了齐然。
他叹了口气,对齐然说道:“小齐,在这扎马镇中,严令禁止打斗之事,这是镇中所有人都要遵循的,你又怎能明知故犯?”语气之中并没有过多的责怪之意,这是身为一镇之长对一个年轻人的循循教导。
镇中所有人都可称之为是他的亲人,他又怎会允许有人在这镇中起打斗争执之事。若有苦楚,他都会一碗水端平,只有如此,小镇众人才能和睦相处,不乱生事端。
他转而又看到了齐然那支淌血的手掌,不禁皱起了眉头,怒意渐浓,急忙说道:“若是有什么不快和委屈,如实道来,我替你做主!在我们这镇中,还允许别人伤了你不成?!”
齐然心里生出一股暖意,尽管他并不在意那淌血的手掌。
他向这位老人抱拳,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并没有多说什么,转头望向了许寒白手中的那一纸信筏。
老族长不解,他轻挥衣袖,那纸信筏伴随着一阵微风挣脱了许寒白的手掌,向他飘来,他扫了一眼。
他皱眉,转而大笑。
“哈哈,不曾想余老弟还有这等快哉韵事。”他双手托起那纸信筏,扭头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那许寒白来。
这时,有许多人影自远处飘然而来,自天上落下。
“小齐,所因何事?你怎的与那白脸书生打起来了?”
“咦,你手掌都已经淌血了!”
“自从他二人白日来到此处,我看出来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奶奶的!你竟然受伤了?莫不是你被偷袭了不成?!”
……
……
煅的一声,有人由背负的剑匣中抽出了一把乌铁寒剑,散出百丈锋芒,作势要向许寒白斩去。
许寒白眉头紧皱,额头有汗珠滴下,他早已被惊出了一声冷汗,硬着头皮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自认于年轻一代中不弱于人,可若是与这些老一辈的高手对决,他绝对没有一丝胜算,何况而今已来了这么多人。
小光头站在门口处,有些战战兢兢,他伸了伸手,也想说些什么。那个手举镰刀的年轻人目光幽冷,扫了他一眼,还挥了挥手中的那把黑色镰刀,小光头不禁用手捂住了嘴。
那老族长咳嗽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那人将剑收下。
他用力一掷,手中的那张信筏被甩到了高空上,与那座酒馆屋顶齐高,散发出一缕幽幽光辉,伴随着月光洒向众人。
众人皆是抬头,看向那一纸信筏。
“原来如此,这书生二人来到此处竟是向齐然约战的。”众人一声长叹。
“为了这事,还要隐瞒此行的目的,说什么无意进了蜀道之内,迷了路无意间才寻到这里,真是可笑!”有人说道,言语之中尽是嘲讽之意。
“这等快哉之事,为何偷偷摸摸的于这深夜之中决战?如实说来,我等还会阻止你不成?”那背负着剑匣的青年不满的说道。他冷哼了一声,扫了一眼许寒白,唰的一声收了铁剑。
“正是如此,这等妙事,如实道出,我等镇民定会极力支持才是。”有人望向许寒白,郑重的说道。
许寒白不禁汗颜,他觉得无话可说。
就连齐然也怔怔发呆,面露苦笑,摇了摇头。他完全没有料到众人来此,竟不是劝架的,而是来看热闹的。
“余老弟二十年前来到此处,孤身一人带着你,那时他满身血迹,脸露愁容,说要在此久居,永世不再出山,我……便应了他。不曾想在那世外,他也曾是一个快意恩仇之人。”老族长像是想起了过往的那些事情,有一丝惆怅之感,对齐然说道。
“你这老头子,出个门还要留个这般大的烂摊子给我,待你回来,我定要……”想到那个老头子,齐然有些幽怨的想着。
“老族长,我们这扎马镇中静的实在是太久了,不禁令人无趣。这…实在是一个好的契机啊。”那个光着膀子,肩扛铁刀的壮汉大大咧咧的说道。
“哦?”老族长挑了挑眉,转身望向那个早已踏过汶水来到此处的壮汉。
“在这汶水湖上,为他二人搭建个擂台,让二人在此一决胜负。我等镇民在外围观看,为他二人呼声喝彩,不仅能增添些乐趣,还不会破坏这族上流传下来的规矩,且还能让那群小娃学习出点什么,岂不妙哉!”
“也就只有你才能想的出来!”老族长也笑了。
几近折腾了一夜,东方有一缕鱼肚白露出,一丝晨光洒落。
众人商议之下,决定让这二人于三日之后的酉时决战。
许寒白有一股怅然若失之感,他将那把麻花伞负于身后,背着晨光,带着小光头向街西的那座道庭走去。
他扭头看着那被众人簇拥之下进了酒馆的齐然,露出一丝冷笑。
“寒白哥哥,你……有多少胜算?”小光头抬头,看着那有鲜血流淌的手掌,低声轻问道。
“他……的确很强,可若是将他击败,我有十成把握。”许寒白冷哼了一声,自负的说道。
小光头看着那张白皙且透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与风采的脸庞,不禁有些发呆。
“你在发什么愣?还不快跟上。”许寒白呵斥道。
小光头摸了一把脸,连追几步,跟在了许寒白身后。
很多镇民都聚集在了酒馆之中,并未就这般散去。众人坐子酒馆里面,皆是皱起了眉头,深情肃穆。
“小齐,那人居然能够伤到你……”那背负着剑匣的青年沉声说道,看着自手掌上那道流血的伤口,言语之中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对了,你这手掌还在滴血,我替你运功将将其止住吧,浪费多不好,你年纪还小,流这么多血算是什么。”一个美妇带着一丝心疼的口吻说道。
她本来还围在那酒馆外,一脚迈出,带着一缕春风,转瞬之间便来到了齐然身边。蹲下身子,将那修长的手指按在了齐然的伤口处,似有七彩虹光闪耀,那伤口转瞬间间便如再生一般,起了一层新肉。
“无碍!”齐然大笑。
“虽说那书生很强,可我并不会惧他。”齐然坐在椅子上,向众人望去。在那铁如刀削,英气迫人,棱角分明的脸上似有寒星灿灿生辉,眸光刺目。
在那简单的交手中,他虽已感受到了那书生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可他并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有了一股跃跃欲试之感。
他……很期待接下来这场对决。
“唉,如今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喽……我们真的是没什么好教你的了。那些心法秘籍还需你自己参透才是,我们若是加以掺和,只怕是会给你帮了倒忙。”众人皆是苦笑。
“哈哈,各位叔叔,婶娘,待到天亮,我想去一趟大山深处。如今端坐苦悟对我来说用处皆不大,唯有寻些猛兽巨禽做为陪练才是。”齐然神色平静,对着众人说道。
…………
…………
众人皆散。
齐然整理了一番衣衫,洗了一把脸,端坐在酒馆门口处。
他在等那丁老头来取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