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炎白玉铺成的广场之上,一条黑色的,由云墨石嵌出来的小径很是显眼,一路穿过广场,越过一尊尊方鼎,深入了一片片云烟之中。
一行人踏着黑色的小径,穿过云烟前行。
“呼”
突如其来的大风卷过,吹散了一片云烟,吹得人睁不开眼,将神秘人头上的斗笠都掀开了半边。
一张脸,白皙,英伟,不知该说是漂亮还是英俊,有些独特的美。
一对眸子立着,似是很不满这风。神秘人伸手,将斗笠按住,重新戴好。
“顺着路径走,千万别乱跑”
沐沐提醒众人,自己倒是在四处乱走,惹得明道在后面不断追逐。
方鼎中,香燃出的烟色纯白,无异味,却十分遮挡视线,仅有周身三五人可以看清。
每越过一尊方鼎,香烟就凝重了一分,杀伐之气就减弱了一分,众人被铜鼎环绕,破开香烟前行。
也正因为这样,牧蜀才能不再受杀伐之气影响,看清每尊方鼎上的刻图。
“子弑父,母噬子,兄弟相残,姐妹相争这”
牧蜀骇然除了将士在杀伐其他刻图也都令人心惊。方鼎上的刻图手法细腻,痕迹清晰,即使残缺的非常厉害,剩下的部分已足够震慑人心。
牧蜀看到的不在是刻图,而是一张张扭曲的面孔,或哭或笑、或嗔或怒。一汪汪赤血在他眼中翻腾,呛得他不断干呕,几乎要背过气去。
不尊人道,违背伦常,这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景象。
有人盯着刻图,双目被赤色充盈,浑身在颤。
“噗噗噗噗”
一条条细长的血雾喷了出来。
“不要看,更不要碰”沐沐走了过来,轻声告诫道,手中一条赤红色的尾羽不过在那人身上轻轻拍了几下,一缕缕灰色的雾霭便从那人身上被拍了出来。那人好似脱力一般,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灰色的雾霭不过那么一点,完全无法与香烟相比。
有微风拂过,香烟都随风而动,只有那几缕灰色的雾霭特别凝实,风吹不散。
“大家跟上我走,千万别盯着看”沐沐好心提醒,不断说着什么。
“鼎本是凡鼎,以凡铜铸造,却被人以冤魂浸染,怒血浇灌,长此以往不知千年百载,凡鼎不凡,化作了一尊尊杀戮之鼎”
“这么多鼎?到底需要杀戮多少生命才能浇灌?”
严勖看着方鼎上的一块块锈斑,那竟然不是铜锈,而是曾今被浇灌过的血液,经历不知多少年月,早已与鼎化作了一体,颜色都变得一模一样。
一些老铜几乎都看不出原本翠绿的颜色,此刻昏黑暗淡,完全没有了光泽。
“多吗?没记错的话原本的鼎应该有三千尊。”沐沐将跌坐在地上,身上的衣物被自己喷出的血雾沾染,就像是撒上点点怒花一样的那人,轻轻拉起,对着众人说道。
“三千尊我的天”沅赊不由得身躯一颤,惊讶出声,忍不住想象了一番,赤浪如潮,血海滔天怕不是也不过如此。
“筑鼎之人原本是凡人,筑了这么一批凡鼎,却不知何时开始,不知因为何事,筑鼎之人入了魔,筑的鼎也成了魔器,杀伐也因此而起。”
沐沐白嫩的小手轻轻在鼎上擦拭而过,有喊杀声阵阵破鼎而出。经历了岁月之后,这些鼎上的杀伐之气不止没有消散,反倒渐渐烙印到了鼎内,越发的凝实。
“有尸骨成山,血肉填海。后来,筑鼎的魔人死了,也不知是被谁杀了,还是自缢而亡了。魔人死了,鼎没人主持,毁了不少,丢了不少,更多的则是被岁月藏匿,到了而今知道这些鼎的人也不剩多少了”
沐沐轻声细语,不像是个小童,反倒像是个经历了沧桑的老者,一路走过,为众人讲了不少关于鼎的事情。
“那是神魂香。”
沐沐白嫩的小手指着那一尊尊方鼎中插着的,一支支细长的香。
“这些鼎杀伐之气太重,若不是这些神魂香在压制,寻常没有几人可以接近。”
“那这些鼎是何人摆放在这里的?”
有人问道。
“没记错的话,嗯应该是很多代以前的老掌门捡回来的”
“很多代?捡回来?”
众人目瞪口呆,心里只犯嘀咕,见过捡东金银,捡物件的,魔鼎也能捡?
“呼”
一阵大风刮过,吹的众人有些站立不稳,衣衫猎猎,将这弥漫着的香烟都吹散了开来。
拨开云雾见大殿?
一座巨大的宫殿,被香烟流云遮掩着,此前竟没有看到一点点痕迹。
此刻云开烟散,还未走到近前,牧蜀就已经被震慑到了。
大殿很高,牧蜀目测,有三十多丈。大殿很宽,怕不是有六七十丈,且还有一部分被流云遮掩着看不太清晰。整座大殿呈靛蓝之色,有幽幽蓝光,不超出大殿一尺,乃是大殿自行散发而出。
一众人越走越近,等靠近了些,往大殿前一站,不过大殿万分之一,与这宏伟大气的大殿相比,越发显得渺小了许多。
“宽九十九丈九尺九寸九厘九毫,高二十九丈九尺九寸九厘九毫,深六十六丈九尺九寸九厘九毫。也不知是哪个那么缺心眼,少算了那么一点。”
沐沐哼哼着,不断鄙视着那不知名的建造者。
牧蜀粗略观察,大殿主体以一种牧蜀完全不认识的材料筑成,呈靛蓝色,触摸上去,与铜质感很是接近,殿壁上有百鸟为饰,万花为衬,在举天而拜
牧蜀正要细看。
“沐沐,还不带人前来觐见?”
一声虎啸从大殿中清晰传来,将云雾从一头卷到了另外一头,吹的众人有些战力不稳,吹的将沐沐的话语打断。
“知道啦,老二”
沐沐嘟着嘴回应,很是不满,二字拖了好长。
云墨石铺成的小径尽头,便是殿门了。高有七丈七的殿门大开,两扇门扉上各有一只怪物在怒目而视。
三分为凤七分似雉,一身七色的彩羽艳丽无边,绽放出七彩的霞光。
不过两幅刻图而已,牧蜀不论走到那个方向都有一对眸子在盯着自己,眸中有双瞳,盯得牧蜀心中发毛,似百爪挠心,悚然怪异。
殿门上方正中,一块巨大的牌匾上书两字,“夙鸾”。
“夙鸾大殿?”
牧蜀看着牌匾轻声念了出来,跨过十三阶火炎白玉筑成的台阶,正式踏入了大殿之中。
殿堂宽广幽深,沐沐、明道在前方带路,率众人前行。
地上铺有一层厚厚的地毯,以碧眼金敖的皮毛鞣制而成,铺满了整个大殿。地毯很柔、很软,每一撮毛都十分顺溜,发出很淡且很温和的金光。牧蜀看了看自己一双鞋带都断了几次,几乎都快被磨穿的草鞋,有些不忍心踩上去,似怕将这地毯弄脏一般。
进入大殿,便能看到十六只立柱,不知是按何序列排列,参差座立,每只立柱顶端各自有一尊身影,身影模糊虚幻,且有神光笼罩,根无法看清到底是何物。
穿过立柱,殿堂骤然间亮了三分。
牧蜀抬头,只见殿顶挂着三千盏小巧精致的长明灯,若诸天繁星,将殿中照的灯火通明。
牧蜀这才看清,大殿内壁,挂着许多画卷,每一幅都有七尺长,两尺宽,一幅挨着一幅应该是将这殿内四壁通通挂满。
“喜鹊、黄莺、白眉、画眉、松鸦、寒鸦、斑鸫、hé píng鸟、太平鸟、朱鹂、血雉、石鸡、白鹏、鹌鹑”
画卷所绘,不着山水,没有人像,皆为鸟雀,羽毛艳丽,形态逼真栩栩动人,或一只,或一群,昂颈呖鸣。
牧蜀一一看过,也不过是认出了部分,其他更多则非寻常山野可见,更有一些或多头,或兽身,重瞳披鳞者也不在少数,明显皆非凡鸟。
不知是何人绘制,每幅画卷中的鸟雀都栩栩如生,灵动异常,好似随时都会扑了出来。
牧蜀一路看过,有些目不暇接。
再往前走了一段,有众多弟子分列两排,各有三十人之数,每隔数尺一人,一直排到大殿后堂。众弟子相貌各不相同,却都有丰神之姿。男子神骏威武,女子明艳秀丽,且都身姿挺拔,立如劲松,说是丰神如玉,天生丽质亦不为过。
或威武庄严,或庄重肃穆,且都有淡淡的神辉笼罩,宛如神人。
若是将这些人放入凡俗世间,随便一人都万里难寻,可以算的上的一方俊彦,出尘出世。
牧蜀一行人一路前行,看着这些侍立两旁的众多弟子,米粒之光,乃敢与皓月同辉?不论男女都有些自惭形愧,不敢与之相比。
“方俊,别板着脸嘛,笑一笑哎,戚澪姐姐今天又变得更漂亮了”
沐沐在前方带路,挥舞着一只白嫩的小手臂,不停的同两旁的众多弟子一一打着招呼,显然很是熟识。
众多弟子虽不便开口,却都以眼神与沐沐作着回应。那名被沐沐称作戚澪的女子虽然表情不变,一对灵动的大眼睛却弯作了月牙,竟好像有笑意传了出来。
“喂,在看口水就流出来了”沐沐好心提醒道,果不其然,有几名男子早已看的入了迷,分了神,竟然站住不动了。直到沐沐提醒,那几人这才反应过来,窘态毕露,连忙跟上了队伍。
“咯”
明道一声长鸣,随着沐沐止住了身形。
前方有神辉笼罩,如同九彩琉璃,十分凝实仿若实质一般凝结为一个整体,将数道端坐的身影笼罩在了其中看不真切。
“沐沐带新进弟子前来觐见掌门与诸位长老。”
沐沐站立躬身,在认真行礼。一旁的明道也收拢双翅,探出一只金色的鸡爪,握爪低垂,垂下高挺的金冠,低着头颅,同样在行礼。
“若梦浮生,为之几何。”
有人开口,若九天玄女轻叹,音如编钟在节节敲响,娓娓动听,使得大殿之内万籁皆寂,只有余音渺渺,经久不散,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却入我门,又是为何?”
一道身影撑着扶手起身,缓缓踏步向前走来。
步履沉稳,一步一曼,踏着玉台向前走来,有白凤护身,凤鸟嗡鸣将聚拢的神辉撵着,赶了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