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说的哪里话,适才小弟不是忙着见大哥么……”
赵楷听后脸色更加难看,赵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在对方眼里,只有赵桓这个太子,不会有赵楷这个郓王!
他强自忍耐住心里的不快,转而又想到为赵桓安排的事情,挤出一丝笑容道:“适才我与大兄还在商议外出,既然五弟你来了,那不如一起去矾楼逛逛吧!”
这矾楼,说白了就是教坊司名下的青楼,一家官办妓院。
传说青楼文化又源远流长,是战国时期的管仲弄出来的,距离现在已经一千七百多年,在这苍海沧田的时间里,无数的风流才子流连于青楼中,到了本朝,这种狎妓的风潮到达顶峰,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升斗小民,莫不喜爱去妓院嫖两把,即便是赵枢的便宜老爹,也和花魁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那个所谓的矾楼,正是李师师的地盘,也难怪刚才赵桓脸色不好,他本来就和赵佶关系不睦,这次去了后,万一被那小心眼的老爹知道,怀疑是大儿子要抢自己私养的小妾,那对方乐子就大了,没有哪个皇帝,可以容忍儿子去惦记自己的女人。
赵枢心头一跳,不好帮赵桓答应下来,只得装出无知的表情道:“哦?那矾楼是什么地方?”
赵楷呵呵一笑,手中折扇刷的一声展开,过程说不出的潇洒,轻摇两下道:“矾楼里měi nǚ如云,乃是挂名教坊司名下,其中妙处么,嘿嘿……”
说着,他猥琐一笑,那其中含义,自然不言自明,赵楷目光炯炯的看向赵桓,戏虐道:“莫非大兄不想来?啧啧,那真是太可惜了,小弟可是约了不少的文人才子,就等着见识下大兄的才华呢!”
赵桓脸色一变,没想到对方已经把话放了出去,他此刻被逼到墙角,若真得不去的话,那要不了多久,世人便会知道太子怕了郓王,那时他哪还有脸做这个太子!
“去,为什么不去!”
赵桓咬牙,木讷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愤,转身朝门房喝道:“去给本宫准备车辆。”
说罢,竟是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这就翻脸了?
赵枢无语,为赵桓这种玻璃心的男人表示无奈,这种心态要放后世,别说一国的储君了,恐怕个连村长都干不了,网上一些键盘侠的话,就能把他彻底淹没……
“老五,你若是现在与我赔礼,为兄权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
赵楷声音从身旁传来,赵枢回头,只见对方依旧轻摇折扇,姿态很是惬意,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三哥,小弟记得没有得罪过你吧……”
赵枢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那为何要向三哥赔礼呢?”
“哼!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
赵楷的手突然停住,表情变得有些阴沉,淡漠的看了赵枢一眼,啪的一声合上折扇,起身往门外走去。
冯辉等赵楷走远,这才颇为无奈的靠前说道:“殿下,您实在太冲动了,太子现在都自身难保了,您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赵枢看了冯辉一眼,见对方的眼神充满忐忑,似乎对于未来有些迷茫,这才失笑着叹息道:“世人只知锦上添花易,又有谁想过雪中送炭?”
冯辉一愣,没想到往日如书呆子般的殿下,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由下意识询问道:“殿下莫不是看好太子?”
一个废物,又岂能许以重望?
赵枢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刚刚走出太子府,便看到赵桓坐在马车上朝自己招手,至于赵楷的车队,早已不知去向。
“枢弟来,和为兄同坐一车!”
赵桓强笑着拉过赵枢,适才他听到门房的回禀,知道赵枢与赵楷已经闹翻,这才确定对方是真的要支持自己了,心中虽然欢喜,但对矾楼即将发生的事情,还是表示担忧,以至于陪赵枢谈话的时候,常常的答非所问
“大兄是在担心矾楼?”
“嗨……”
见对方询问,赵桓终究忍不住的重重一叹,狭长的眼眸有些泛红,颤声道:“贤弟也知为兄的处境,可怜兄母(显恭王皇后)早丧,后宫虽大,从小到大竟无一人来帮衬,三弟与我乃是手足,何苦如此相逼……”
说着,竟然忍不住的落下泪来,只是他终究顾及体面,死死咬着唇,不敢让外面的人听到一丝声音。
赵枢一叹,他这身体和赵桓一样,都是母亲早早去了的可怜人。
不过比赵桓更惨的是,对方还有个嫡长子的身份,自小宫中无人敢惹,而他什么也没有,通过记忆中得知,前身从小被宫女和太监养大,见惯了后宫宠妃的权威,养成了胆小懦弱的性格,不怪他会选择得势的赵楷奉承,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按历史的规律,最后登基的人,还是赵桓这个落魄的太子,至于那些曾帮赵楷夺位的兄弟们,其下场也可想而知!
“大哥切莫伤心了,小弟不是过来帮你了么?而且自古长幼有序,三哥虽然受宠,但他母亲王氏只是贵妃,即非嫡又非长……”
赵枢一边轻声安慰,一边轻轻的拍他的肩膀。
他可是知道面前这家伙,虽然在几年后如愿以偿的作了皇帝,但那会女真骑兵都已经包围了汴京,便宜老爹和他都被那群野人吓尿了,赵佶为此甚至连皇位都不要,直接把亡国的罪责甩给了对方,自己则是带人往江南跑路,而赵桓面对触手可得的皇位时,更是哭嚎的撕心裂肺不同意,结果生生晕了后,是被大臣们给架上去,被强行登基的……
想着,沉重的表情更是加了一丝怜悯,这家伙虽然做事反复无常、优柔寡断,但北宋的灭亡却和他关系不大,毕竟与金人合作、把江山弄得水深火热的都不是他,但最后的亡国之君帽子,却是结结实实的扣在他头上,靖康之耻更是以他的年号命名,当真算得上是千古第一大背锅侠了。
赵桓或许也是哭累了,用衣袖擦干眼角的泪花,只是眼睛的红肿,却怎么也遮不住。
“大哥,你的眼睛……”
两人现在已经算作一条绳上的蚂蚱,赵桓丢人,赵枢也不会好哪里去,当下指了指他的眼睛提醒。
“无妨。”
赵桓摆了摆手,只在车厢上敲了几下,不多时,车厢的门便给人推开,一个容貌俏丽的侍女钻了进来。
她看了眼赵桓红肿的双眼,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没有说话,躬身行礼后就取出一些物件,然后不断的摩擦、拍打赵桓的面部,只稍片刻,原本那浮肿的双眼、两腮间的泪痕久已不见,侍女做完后也不急于离开,反而又取出眉笔、白粉继续为赵桓化妆,直到将对方打扮油头粉面的后,才躬身侍立到了一旁。
赵枢在一旁看的惊讶莫名,他还不知道,古代的男人居然也化妆,看了眼赵桓,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厮比方才顺眼多了。
“枢弟,你要不要来敷面?”
赵桓此刻已再无方才的悲容,只是看向赵枢的目光,却变得柔和了许多,指着旁边的侍女介绍道:“桃桃是教坊司里最有名的妆师,双手灵巧多变,枢弟你是我们兄弟中最为俊俏的人,稍稍打扮下,一定可以胜过古时宋玉……”
看了眼那白粉蹭蹭往下落的脸庞,赵枢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尴尬的摇了摇手道:“算了吧大哥,小弟我最怕的就是闻胭脂味道,还是不化妆、呃、敷面,对,不敷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