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晨在家外边要忙农活,家里还要带小孩,一个人很辛苦,她咬牙撑着,不愿让刚毅担心。十月天气,天逐渐冷起来,一天晚上芹儿孩放学回来,突然生病,发高烧,小脸红红的,额头有些烫,到村里诊所一量,体温41度。孩子对青霉素过敏,村诊所的其他特效退烧针剂恰好用完了,需要到县城去买药。晨晨急了,四处去找刚毅的堂兄弟们,他们都很冷谈,有的在喝酒,不愿离开酒桌;有的干了一天活,已经睡下了,不愿起来。晨晨急的掉眼泪,顾不上天黑害怕,就一个人骑车去县城买药。天黑看不见路,她又心急,骑的飞快,行至一个拐弯处,被一辆外县的货车撞了,拖了二百多米,司机停下车,看周围无人,把她往路边一放,开车跑了。晨晨后脑受伤,躺在地上已经起不来了。后来被下夜班的邻居发现,急忙送到医院抢救。也报案了。因为涉及人命,交警也很重视,找了几天,肇事车辆连影也没有找到,交警估计这是邻县的黑车,使用的是伪造的牌照。
邻居王大哥一大早骑自行车来找刚毅,告知他消息,刚毅刚起床,晴天霹雳,头脑轰地一下,腿都软了,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王大哥把他架起来,说:“出了这等大事,你是全家的主心骨,千万不能躺倒了,这时候一定要坚强。”刚毅强撑着站起来,跟着王大哥急忙赶到医院,晨晨在危重病房,头上裹着白纱布,已经快不行了,家人围在床前,晨晨看到他,手直指着孩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睛大睁着。孩子本来就发烧,站在旁边吓傻了。刚毅反应过来,连忙请医生在注射大厅给孩子挂上调水,晨晨的手才垂下来。
刚毅哭喊晨晨,握着晨晨的手,晨晨艰难地蠕动着嘴唇,一字一句地说:“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一起照顾芹儿了,苦了你们爷俩,芹儿这么小,你又当爹又当娘,我不放心啊!你那么努力却没有地方施展才能,别人又欺负你,今后你们怎么办啊?我真的放不下心,舍不得芹儿,舍不得你,我爱你们……”刚毅痛哭失声,哽咽着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没用。”感觉晨晨的手慢慢凉了,刚毅感到她已经不可避免地离开自己了,自己的心一点点地碎了,再也合不起来了。晨晨的眼睛空洞地大睁着,一颗泪珠慢慢地从晨晨的眼角流到她苍白、消瘦的脸上。晨晨既挂念孩子,又心疼丈夫,难以割舍,死不瞑目!
刚毅突然想起女儿,去看芹儿,她已经睡着了。他强忍悲痛,请岳母在医院照看芹儿,和家人找车把晨晨拉回家。
回家路上,刚毅失神地望着车窗外,觉得整个世界都暗下来。晨晨美丽、温柔、体贴,是刚毅最大的精神安慰,失去了她,刚毅感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按当地风俗,晨晨青年早夭,是不能停放家里堂屋的,刚毅坚持要在家里停灵,家人有些不高兴。刚毅彻夜守灵,嗓子早已经哭哑了,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和晨晨一起走了,心里悲痛、孤独、苍凉。他守在晨晨边,下半夜不知不觉睡着了。突然听到晨晨在喊他:“刚毅,醒醒,醒醒!芹儿在姥姥家发高烧了,你快去看看。”刚毅猛然惊醒,晨晨还在那里躺着,灵床前的纸已经烧完了,还冒着缕缕青烟,看外面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
他摸摸脑袋,觉得晨晨刚才就在自己眼前,一定是她不放心芹儿。从小他就被教育世界上没有鬼神,但是这会儿他宁肯相信晨晨是有灵的。他急忙向芹儿姥姥家走去。姥姥年纪大了,又伤悲女儿离去,早睡着了。芹儿在里屋自己睡,刚毅发现芹儿脸儿通红,手脚在抽搐,一模额头,热得怕人。他连忙抱起芹儿去村诊所,把医生从睡梦中叫醒,赶快给芹儿挂上吊水。
办丧事的时候,刚毅听凭家里人安排,像个木头人,不吃不喝,觉得魂已经不在自己身上里,哭也哭不出来了。把晨晨送上山,埋在山半坡。刚毅哭倒在坟上,满地滚,身上沾满黄泥、草屑,家人拉都拉不起来。
办完丧事,家里一点可怜的存款也快花完了,周围冷冷清清,再也没有家庭的气息,这么热的天,他就觉得冷。
孩子放在姥姥家,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妈妈不见了,爸爸来看他时,满脸悲伤,她吓哭了。刚毅慢慢地哄着她,说妈妈到城里做工挣钱了,芹儿还是哭,后来在他怀里睡着了。
稍微清醒一点,他担心耽误学校的课,就把孩子托付给妈妈,牵肠挂肚地去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