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晌午，几人来到王泽韬设在黄河边上的“军营”。
进了大营，孙二哇便对那些正在铸造的铠甲没什么兴趣了。这王三爷在这里就有八百乡勇，想想他们王家生意遍布关中，那各地人手加起来果然是个不容小觑的势力，自己一定得把王家拉拢过来。这么想着，也不禁感慨，
“三爷，您在硖石这么个弹丸之地也能募来数百乡勇，难怪被称为小晁盖啊！”
那三爷一笑，说道：“二公子，道上人爱叫我小晁盖我却不爱听。我可不想做《水浒》里的晁盖，顶多想当个《三国》里的程昱、夏侯。”
这王三爷也是口快之人，心里这么就直接说了出来。但一想，程昱、夏侯都是当年帮助曹操起事的地方豪强。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一看二哇脸上并无异样，赶紧说起别的：“二公子，这些人也不全是我招募来的，大部分是被我从小收养的。”
孙二哇点点头：“王三爷真是个英雄啊。若没有你镇守，闯贼恐怕早已沿河而下遍布凤翔了。”
两人聊的投机，却未发现一旁的王星霖神色有些黯然，看着这些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乡勇心想，“他们现在虽不能锦衣玉食，也算能吃饱穿暖了吧！”
一会二哇又叹道：“硖石镇地瘠人少，能在这养活这八百人的也就只有你们王家了吧！”
三爷一笑，“那是自然，我们王家不只擅长经营茶盐马匹，做起粮食买卖来也各个好手！”
二哇听到这话突然想起秀云说她家xiǎo jiě从小跟着王员外经商的事，朝着星霖一瞥有意开她玩笑：“那王xiǎo jiě想必也是个好手了？”
三爷哈哈一笑：“我家星霖几年前就是做这买卖的行家了！”
三爷口快却没注意王星霖脸色难看。话一出口又怎么能收回。那王星霖听了这话脸色立时煞白，往地上狠一跺脚：“三叔，我说了多少次不许再提这事。”
说着闷哼一声，回头就走了。一旁的秀云赶忙跟上。这边的王三爷也捂着嘴巴，好像说错了话的孩子。心里一个劲埋怨，自己这几天说话是怎么了。赶紧一推旁边的老管家，示意让他也跟过去。
那老仆自然明白，赶紧追上去一个劲喊：“大xiǎo jiě！大xiǎo jiě！”
二哇回过神来，忙叫道千代：“福瑞，你也快跟上去看看。这僻壤荒山别遇到什么危险。”
千代喏一声转身也追了过去。
这下二哇有些莫名其妙，本来是想借机奉承这王大xiǎo jiě，怎么反而把她气跑了。满脸问号的看着三爷：“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这时候王三爷也有点尴尬，“二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我这侄女宅心仁厚，可我们商人居积囤奇也没什么不对啊！”
孙二哇点点头，“那王xiǎo jiě真是个善心人啊！”心里却想着，自己这次恐怕是真的得罪这位大xiǎo jiě了。
那边三爷见二哇这幅神情心里奇怪，倒也猜到了几分。但这种事自己肯定不能点破，便再转移话题：“二公子既然来了，何不叫我这些弟兄们操练一番，大人也给他们指点些行军打仗的要点。”
这时二哇也还是心有戚戚焉，根本没什么兴趣。不过他话都说出来了，就点头答应。
三爷见二哇愿意指点，心里自然高兴。忙叫手下击鼓，这四面的鼓声一响。原来在练着各式拳脚的兵丁很快聚到一起，拍成了整齐的队列。王三爷朝一边使个眼色，一个带头的便开始挥动旗子。他挥动一下，一众人便做一个动作。
王三爷显然对自己手下非常满意，问道：“二公子，你看我这些家甲练的怎么样？”
二哇看着这群士兵皱起了眉头，好一会沉思道：“三爷手下各个勇猛，算的上是民兵中的精锐了。”
“哈哈，二公子过奖了。”一听这话还在看着众乡勇操练的王三爷，脸上立时笑开了花。
可不等王三爷笑完，二哇却接着说道：“他们要打一般流寇则绰绰有余，但要碰到闯贼精锐就难以招架了。”二哇看一眼王三爷，”他们的功夫是真功夫，但用到战场就显得过于花哨。临阵起来，敌我双方前仆后继。根本没有太多空间。加上生死之际，平时的功夫忘个十之**。恐怕招架不住闯贼冲击。”
“哦？”王三爷也眉头一皱，转而无奈道：“小人毕竟平民百姓，哪懂那么多军旅中的事。今天听公子一说有理，可也不知该选什么拳法了。”
二哇闷哼几声：“孔子说，‘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王三爷如果愿意我就从军中选出几个校官，把三爷训练乡勇，同时也教他们我军的旗语。将来有用也能方便指挥。”
王三爷赶紧拱手道：“要能这样那真是有劳公子了！”
二哇也赶紧回道，“保卫关中还要多依赖你们王家，三爷何必这么客气！”
“卫国守土匹夫有责，何况不叫闯贼东进也是保护我们自己产业。”
……
两人就这么好一阵寒暄，在王泽韬这营里直聊到傍晚。这时候一人赶了回来，正是二哇一直在等的千代。
见到千代走来，二哇赶紧问起来：“王xiǎo jiě现在回府了吗？情绪平复些了没有？”
千代似乎早知道二哇会这么问，立刻答道：“王xiǎo jiě已经到了硖石镇府上。至于情绪嘛……好像还有点生气！”
二哇点点头，看看这时的天色说道：“三爷，我军中军务繁忙，这次就不叨扰了。千代我们回凤翔。”
三爷不想他这么着急要走，再三挽留。不过二哇还是带着千代连夜上路了。
路上，二哇问起千代：“你说我是不是挺招人讨厌啊？”
千代跟在后面笑道：“公子平时闲聊时有些轻浮，初一接触叫人不怎么舒服。不过接触久了就觉得公子是个当世的英雄。”
二哇骑在马上，听前半句时还在看着余晖暗自叹息，听到后面不觉得笑了起来。听到千代夸奖他总会十分高兴，他觉得千代从来不会说谎。
“对了，千代。你还记得当初和你比划的牛友吗？”
“嗯，他是贺将军手下的一名旗长。虽然只是个旗长，但在军队里小有名气。”
二哇点点头：“嗯！回去后你传我令把他升为把总。叫他在军中选二十名校官到硖石王三爷这里帮他训练民兵。”
“属下遵命！”
“嗯……这次咱们来硖石收获不小。我回去就写封信给父帅，说一下吴神医灭鼠和隔离的方法控制延安、榆林一带的疫情。到时候你顺便帮我给母亲和依依他们带几封信。
另外，父帅如果问起了这边情况，你就只说大概不必说的过于详细。”
“属下明白！”
二哇一笑，在马上回头说道：“千代，说过很多次了。你能不能不要老自称属下。”
千代看一眼回头的二哇，表情一愣：“是！”
夕阳之下，千代脸蛋被打的通红，二哇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千代，咱们再来赛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