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冲叶沁挤眉弄眼的，“一上床就什么，你不是知道吗？还用我细说？”
“哦”
叶沁拉长了声音，“你说时间短啊？我和相公倒没这个问题，该不会是秦霜公子本事不够，才留不住人吧？”
秦霜掩嘴一笑，眼里满是细碎晶莹的光芒，亮闪闪的，真不愧是头牌公子，“我有没有本事，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我要是没本事，你还日日来，夜夜来？明明是你没本事，反倒说起我来了？真真讨厌！”
他说着，冲叶沁抛了个媚眼。
按理说，男人涂脂抹粉，卖弄风情，叶沁该反感才是，可这秦霜做来，她并未觉得不适，反倒觉得这人本该如此，只是，秦霜不愧是风月堆里滚爬的，开车的车速太快，她跟不上啊！
叶沁只好认输，岔开了话题，“你的车夫打伤了这位老人家，还弄坏了她的菜。”
秦霜眼波横飞，语气轻飘飘的，“赔钱就是了，多大个事。”
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让叶沁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她盯着秦霜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没听清楚吗？你的车夫打伤了人！”
“那又如何？”
秦霜飞了叶沁一记白眼，美人就是美人，就连飞白眼都跟飞媚眼似的，但叶沁心里有气，没功夫欣赏他的风情，冷冷道，“道歉！”
“道歉？”
秦霜嗤的一笑，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他如一只没长骨头的蛇，懒懒的歪在马车的门框上，媚眼如丝，语气娇娇娆娆，“小沁沁，你有见我跟谁道过歉吗？”
“伤了人，就得道歉！”
叶沁寸步不让，秦霜轻哼一声，轻佻的目光落在老妇身上，“老人家，你的菜不过几十文钱，我赔你一两银子，加上你的伤，我再给你几两银子看大夫。你要是非要我道歉的话，我拢共赔你五两，你不要我道歉的话，我赔你十两。”
老妇立即说道，“不用道歉不用道歉。”
叶沁气得脸发青，但她不能苛求老人家，对于穷人来说，五两银子要远远重要过一句轻飘飘的道歉。
秦霜得意的横了叶沁一眼，仿佛在嘲笑叶沁的失败，他看了车夫一眼，车夫骂骂咧咧的掏出十两银子丢在地上，好像是给乞丐的打赏，老妇立即弯下腰捡起银子笑呵呵的走了，丝毫没觉得车夫在折辱她。
见到这一幕，叶沁气恼的同时，又倍感无力。
她能说什么？她什么也不能说。
说不定将来有一日，她自己也会如此，也许是为了钱，也许是为了别的，弯下腰笑呵呵的，任由人踩入泥泞里。
“好了，钱也赔了，人也走了，小沁沁，你该让路了吧？”
秦霜嫣然笑道，叶沁紧紧抿着唇退到边上，车夫刚要赶车离开，秦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笑嘻嘻道，“小沁沁刚才似乎忘了句话。”
叶沁冷眼看着他，秦霜娇声一笑，“打狗还得看主人。”
他的语气戏谑中透出几分认真，也不知是打趣还是别的。
叶沁冷哼一声，“秦霜公子貌似也忘了一句话。”
“哦？”
秦霜修得很整齐的眉一挑，语调微微上扬，不过一个字，竟被他说出千回百转的韵味来。
“出门带狗，记得栓绳！”
秦霜眼里光芒一闪，他噙着笑看着叶沁，叶沁迎向他的目光，面上没什么表情。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似有暗潮在两人之间涌动。
片刻之后，秦霜眨了眨眼睛，朝叶沁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叶沁站着没动，秦霜嫣然一笑，“怕什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叶沁皱了皱眉，这才过去，秦霜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这会子还有事，你晚上来流霜阁找我。”
他口中的热气喷洒在叶沁的耳朵里，痒痒的，他身上淡淡的香气飘入叶沁的鼻子里，让她有些失神。
她抿了抿唇，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秦霜柔弱无骨的手指落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在叶沁反应过来时，秦霜已经缩回手，放下帘子回了马车里。
叶沁怔怔望着马车离开的背影，整个人在风中凌乱，她刚刚被人调戏了？女尊男卑的世界里，她一个大女人，被一个男人调戏了？
我嘞个去！
回到云山村，顾羽已经帮老太太换好寿衣，还缝制了不少白的带子，给来帮忙的人戴在胳膊上的。
叶沁把剩下的银子给了顾羽，就去了村里找人帮忙置办丧事，不说别的，抬棺上山总要人吧？
村里人都知道叶沁得罪了村长，全都躲得远远的，叶沁好说歹说，又许了银钱，这才找到些人帮忙，都是云山村的外姓人。
好在云山村有三分之一的外姓人，她才能找得到人帮忙。
很快，灵堂搭起来了，棺材也送过来了，叶沁作为老太太唯一的后人，亲自抱了老太太放进棺材里，顾羽站在一旁，眼眶红红的，老太太一躺进棺材里，顾羽的眼泪立即下来了，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
见惯了生死，叶沁并没有顾羽那么伤心，她叹息一声，把顾羽拥入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这一次，也许是因为老太太是他们共同的亲人，也许是顾羽太伤心忘了，总之，顾羽没有推开她。
傍晚的时候，吹吹打打的道士也来了，道场这种东西，有大有叶沁银子有限，只请了一天一夜的道场，明儿一早，棺材就上山，入土。
这一夜，叶家很平静，云山村也很平静。
第二天早上的巳时一刻，是村里的白事先生帮忙选定的起棺上山的吉时。
道士在前面仍撒纸钱，漫天的纸钱飞飞杨杨，按照洗漱，作为老太太的后人，叶沁和顾羽要九步一跪一磕头，一路把老太太跪送上山。
这一路少说也要跪个几百次，磕头几百次，顾羽满脸泪水，脸白如纸，连站都站不稳了，更遑论跪送老太太上山。
男女分开，女子为尊，作为老太太的后人，叶家的骨血，叶沁要在前面扶棺跪送，而顾羽则在后面和男眷一起。
叶沁回头忧心忡忡的看向顾羽，担心他能否撑得住，他昨天跪坐在灵堂前，为老太太烧了一夜的香烛纸钱，早上起身的时候，两条腿都在打晃，她有心去扶他，却不能够。
幸好，两个来帮忙的已经出阁的年轻小相公看出顾羽的不适，要去搀扶顾羽，谁知顾羽却摇了摇头，单薄的身子撑得笔直。
叶沁眼眶微微发热，心情复杂，对她这个看似单薄柔弱，实则有铮铮傲骨的小相公，钦佩之余又隐隐的心疼心痛。
她的小相公，会是个人物！
叶沁微微昂着头，身影笔直，抬头看着阴沉沉像要下雨的天空，高声道，“不孝女孙叶沁，恭送祖母上山！起棺！”
说到最后，叶沁的嗓音发哑，好像到了此时，她身体里作为叶家人的骨血开始影响着她的感情，让她难以自制的悲伤，难过，不舍。
叶沁，我代你送你祖母上山！
九步一跪，九步一叩首。
不知跪了多少次，磕头了多少次，直到膝盖磨出了口子，额头也磕破了，棺材才抵达坟茔的位置。
可刚到那里，叶沁的脸就唰的沉了下去，阴沉得要滴水，吓得其他人连大气也不敢出，除了一人，是负责挖坟坑的刘三。
“叶沁，不关我的事啊，你叫我帮忙挖坟坑，我挖了，这些石头真的不关我的事”
坟坑里都是大石块，填得满满当当的。
刘三冷汗都下来了，她拿了叶沁一两银子，事情出了岔子，叶沁怪她怎么办？她可是听说了，现在的叶沁忒狠，把陈大生的手都捅穿了，现在还躺在家里下不了床呢。
叶沁摆摆手，打断刘三的话，“我知道不关你的事”
“的确不关她的事，是我们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