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日升日落过得安稳而充实。
期间江小塘给城东的父母写了一封信件之后,第二天傍晚就收到了父亲喜悦的回信。
心里面反复强调叮咛,江小塘不要挂念家里努力认真的教书,然后隐晦的说道要在他二十岁满的那年为他张罗一门亲事。
两个月而过,江小塘身穿着淡蓝色书塾先生装回家了一趟。这次的路程走得颇为轻松,轻手轻脚的。
四周弥漫开来的醇甜的腐叶味道让人心清气平。
有乌黑色的云层似乎从东边的尽头悄无声息的飘荡而来,如果没有从远处而来的那沉闷的雷声的话,那这倾覆在人们头顶的阴霾或许还不会被江小塘看到。
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了下来,能够在傍晚降临之前赶回家,但是就是不确定这磅礴的大雨落下来之前能否走进篱笆围成的院落里面。
那只有着huáng sè鬃毛的大狗还在篱笆院子里面魔怔状的在地上翻腾来翻腾去,在浓重的长毛里面黏满了干蒺藜还有破碎的枯叶。
江小塘的父亲有些生气的冲着那只大狗冷哼了一声,那只狗才像是被电击到了似的,瞬间从地上翻滚起来,然后向着院落旁边的一个江父为它垒的棱角小屋里面跑去。
江小塘的母亲面色微柔的望着江父打趣道:“这只狗谁都不怕就怕你啊。”
江父讪讪一笑,随后听见头顶轰鸣而落的雷声,有些无奈的说道:“看来今晚注定有一场大雨啊,就是不知道咱们这房子能不能再撑过这一场大雨啊!”
江父目光望着已经有些开裂的墙体,还有刚刚他在屋顶上面铺起来的蒿草,表情颇为担忧。
江母不解的问道:“秦木匠不是已经答应今天过来为我们修缮一下房子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啊?我们距离集市也不是太遥远啊?”
江父听到江母的话,顿时表情有些生气:“那个老头说什么现在木料的走向变了,贸易市场交易的木材越来越贵了,要给我们要二两银子”
江母顿时吃惊道:“二两,那也太昂贵了吧!?”
“他现在应该在王员外家,帮他们制作婴儿的摇篮床呢!”
哗哗哗的声音,这是首先院落外面那成片的树林被雨水敲打的声音。
片刻后,江小塘走进村庄,他整个人也是淋成了落汤鸡,雨水在他脸颊上面简直就是无数条溪流般流淌而过。他两只手翻开帽子的卷撑在脸颊前面,不至于眼睛被银白色状的雨幕打的睁不开。
整个夜幕里面有些发亮,那些雨水更是将整个夜晚辉映的透彻。
轰。
天地间一瞬间骤亮无比,宛若白昼。紧接着震耳欲聋。如同鼓鸣的声音响彻寰宇。
江小塘脚步蹒跚的向着家的方向跑过去。
那些磅礴的雨水里面依旧能听见匆匆嚷嚷的人们慌乱的声音,紧接着有很多模糊的人影在雨幕里面晃来晃去。
江小塘慌了,因为他看到那些人影正是晃动着向他家的方向跑过去。
“小塘,快点,你家的房子被雨水浇透了,倒了!!!”
一个撑着伞的年轻小伙着眯着眼睛认出来了在雨水里面淋得狼狈的江小塘,表情急躁的向着他招手。
江小塘胸腔一跳,分快的向着东边跑过去。
那磅礴的雨水里面是支离破碎的废墟,轰倒的墙面,断成数节锋利的断口向着雨水刺去的房梁。
“父亲母亲!!!!”
这个时候那些在废墟里面扒着的人们终于抬出来了两个人,在那些站在一旁撑着雨伞挑着灯火的人围拢下,鲜红色的血水混合着雨水滔滔不断的流淌下来。
血水从狰狞的伤口里面咕嘟咕嘟的流出来,在雨水里面淡了消失了,又咕噜咕噜的流淌了出来。
“江小塘,江小塘回来了!”
“小塘快过来!”
江小塘有些麻木了,整个人瞬间失去了灵魂,呆滞的像是一具被雨水泡得发软木雕人像。
那只huáng sè鬃毛的大狗在狭窄的房间里面被砸的死死的,也被人给拉出来放在汇聚起来的雨水里面浮浮的泡着。
江小塘坐在奔腾的马车里面紧紧地将面色苍白的父母抱在怀里面。
车轮破开这夜色里面磅礴的雨幕,肥壮的大马被啪啪的马鞭抽的嘶嘶吼叫。
江小塘的泪水也像是雨水,但是比这天地间的更为干净同样也更为苦涩。
雨停了。
空气中的清爽更为让人清醒。
药坊外面江小塘依旧穿着湿漉漉的衣服抱着膝盖蹲坐在台阶下面。他的神态低迷目光无神。磅礴大雨而过后的清晨,阵阵的凉风吹在他的身上,让他瑟瑟发抖,他的嘴唇青紫色,牙关紧紧地咬合着。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轻手轻脚的走到江小塘的身边声音温和的说道:“先生,大夫有请。”
少年目光清澈的望着江小塘身体僵直的站起来,他恍惚间觉得面前的这个学堂先生简直就像是快要死掉了一样。
江小塘看着那个身穿青紫色长衫的老者正在金色的铜盆里面清洗着血淋淋的双手,那些血液是他父母身体里面滔滔不绝流出来的,一时间他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开始冰冷而生硬起来。
“大夫,我的父母怎么样了?”
这年轻的声音里面生硬,凄然,落魄和悲伤都存在,但是就是没有哽咽,像是小心翼翼藏匿了起来。
青紫色长衫老者用干净的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手掌,然后挥手说道:“请坐。”
但是江小塘依旧身体直愣愣的望着大夫不发一语,不动一下。
老者轻抚雪白色的浓密胡须,眉头低垂的缓缓说道:“你的父母风寒入体,但这些都是小问题。他们严重的外伤我已经帮他们治疗了,但是他们的内脏却是受损却是已然重创,老夫也是回天乏术,还请先生”
老者的话还没有说话,江小塘已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了,泪水蓄满他的眼眶,他的声音颤抖的说道:“大夫,求您救他们,小生在这里给您叩头了!”
噗咚!
江小塘使劲的将脑袋叩在坚硬的灰色石砖上,他抬起头额头已然破开伤口血水渗出来。
他凄然的仰着脸,泪水弥漫一片,声嘶力竭的说道:“求您,救他们,求您了!”
噗咚!又再次狠狠,拼命的向着有些无措的老者叩头。
“求您救他们,求您了!”
噗咚!
“求您救他们,求您了!”
“唉!先生,不是老夫不救他们,实在是老夫能力有限啊!我只能暂时帮他们用药修复着,但是这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杯水车薪,难得大用啊!除非有医术更为高明的大夫替他们医治,而且使用的草药也很可能是近百年的药龄!”
怎么办!?怎么办!?
江小塘恍然的漫步在城东的闹市里面,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没有丝毫的办法。他在想如果他有能力参加京都的五试,有能力走进那被唐国世人称之为神迹的皇宫,成功通过皇帝陛下的考核,那么他一定可以让京都的御医替他父母治伤,肯定能够救他父母的性命。
如果他考中了,那么父母一定不会再居住在那破旧的房屋里面。肯定不会有昨天的劫难。
“没有的就是我而已!”
啪。
江小塘抬起来右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嘴角流出来血水。
“没用。”
声音落下,再次抬起来左手狠狠的给自己一个耳光。
“没用”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