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心思急转,暗自咬牙决定——我一定要在自家xiǎo jiě脑筋不够用的时候挺身而出,不遗余力的助她跨越这一道扑朔迷离的感情门槛,可不能让那些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有机可乘,也不要让那些韬光养晦的正人君子擦肩而过。
那么神秘的叶公子又是何许人?他对xiǎo jiě之所以这样款曲周至,究竟是出于情之所至还是心怀不轨?这个问题得想个办法弄个水落石出。眼看自家xiǎo jiě似乎已经情根深种,就像她自己的牙齿一样难以自拔,叶公子是否也和xiǎo jiě一样泥足深陷?这个问题也得想个办法去揭晓谜底。
画眉丫头的表情阴晴不定,时而愁眉不展,时而神采飞扬;倾城xiǎo jiě的心情变幻莫测,时而踌躇满志,时而黯然**。
这段时间总是心不在焉,总是被画眉这丫头取笑,归根究底之后挖出的罪魁祸首,就是同样喜欢取笑人的叶知秋——现在这副想起来都会面红耳赤的模样,简直跟从前心如平湖的自己判若两人。可是顾倾城虽然常常愁眉不展,但是她也常常忍不住掩唇轻笑……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么?竟是如此痛并快乐着!
睁开眼睛,你是一切;闭上眼睛,一切是你。睁眼或者闭眼都想和你在一起,制造一些比爱情更浪漫的回忆——春天一起漫步在江南小镇,顺手揭开三月的春帷;夏天一起纵马西北草原,尽情拥抱大自然的宏伟;秋天一起临月登楼,卧看牛郎和织女千里来相会;冬天一起跨过断桥踏雪寻梅,携将酒去载得诗归。
朱雀桥上的邂逅初遇,梅花山下的杯酒言欢,莫愁湖边的秉烛夜游,桃叶渡口的待月西厢……都让顾倾城切切于心、念念不舍;莫测高深的深邃眼神,一脸坏笑的不羁表情,石破天惊的犀利言辞,一针见血的独到见解……都让顾倾城深深着迷,深深眷恋。
虽然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但是其实肯定是有理由的……
却说叶知秋孤身穿过烟雨楼前院的幽深小道,老马识途般进入拱门经画舫渡行至门前楼梯,拾级而上轻车熟路的进入主楼大厅,立即就被大厅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厅内人头攒动,张袂成帷水泄不通。叶知秋左冲右突均无法突围通过,于是灵机一动扯着嗓子大声叫道:
“开水!借过……”
话音刚落,立竿见影。拥挤的人潮立即涌向两边,硬生生的撕开了一道裂口……
呵呵——这招竟然有效,真是屡试不爽。于是叶知秋大刺刺的背负双手施施然的钻了过去,骚包的姿态确实唬住了一些胆小怕事的善良百姓……弹指间众人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可是他已成功的到达了舞台前方。
叶知秋也不理会众人的愤怒和谩骂,只是眯着眼睛探头探脑的四处搜索……终于发现二楼居左的一个雅间,看样子应该还有一点容身之地,可是上楼的台阶已经人满为患,想要再施诡计撼动拥挤的人墙,就算不会被墙角的砖头拍晕,恐怕也会被众人的唾沫淹死。
该死的!大意了!早知会有这么多的断雁孤鸿前来附庸风雅,老子应该起床后就先行过来占领一席高地,如今这样寸步难行,这是逼我出绝招么?叶知秋无奈的默念一句上火时宣泄情绪的三字经,接着站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也不如何作势便拨地而起,燕子般飘逸的飞身向雅间掠去……
叶公子一向我行我素,即使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怕惊世骇俗,更不怕丢人现眼。
此时厅中三教九流,各路人马集聚一堂——内行看门道的练家子对他这一式轻身功夫艳羡不已,自叹不如;而外行看热闹的门外汉却对他的招摇过市嗤之以鼻,暗骂莽夫。
雅间里面仅有的两位眉清目秀的俊俏小生尤为极端,因为叶知秋竟然以她们的雅间作为出头露面的舞台,所以待到叶知秋在护栏外堪堪冒出一个头颅,其中一位小生便直接迎面向他挥出一缕寒光,一柄利剑不偏不倚的直取他的喉咙,似乎真准备一剑斩断他的抓尖要强。
可是就这种不值一哂的雕虫小技,怎能阻止叶公子哗众取宠的脚步?没有三两三,岂敢上梁山?叶知秋屈指一弹剑锋,轻描淡写的闪开突袭,同时单手撑着栏杆一个鹞子翻身,就这样轻飘飘的落进了二楼雅间……
持剑的是一个清秀小厮,眼看自己一袭未能奏效,于是气急败坏的怒哼一声正待撸起袖子卷土重来,却被端坐在雅间内的一个锦服少年及时的喝止了。
这种庄稼把式也好意思在我叶某rén miàn前张牙舞爪,当真是欺负我英俊潇洒的一身正气长得像好人么?叶知秋略微sǎo miáo了一下雅间内的设施,接着大马金刀的与锦服少年隔几坐下,随即矜情作态的伸手弹了弹根本一尘不染的衣襟,然后亲切的看着怒目相对的清秀小厮殷勤的笑道:
“别挡着烟雨楼的营生,这位小哥快请坐下吧!”
鸠占鹊巢却反客为主,若无其事且先声夺人,叶知秋面不改色的运用得自然流畅,以至于那个清秀小厮不禁暗自纳闷——我的身材如此节约衣料,怎会挡着烟雨楼的营生?再说你已经将霸占了我的位置,难道我还能坐到你的腿上去么?
“扑哧——这位兄台的轻功似乎已经登峰造极了,但是比起你的无耻可能还要稍逊一筹!”锦服少年忍俊不禁,接着眼珠一转脆声道:
“听说近日武林大乱,宝刀屠龙重现江湖,所到之处无不血流成河,于是武林侠士奔走相告,欲求天下至坚至厚之物铸成宝盾,以拯救无辜受牵连的万民于水火……正好阁下这张脸皮恰到好处,我看这个荣誉应该非君莫属!”
武的不行,想来文的?那就更加不堪一击了!叶知秋面不改色的道:
“是么?多谢!”
无论是那一剑的突袭,还是这一段话的讽刺,都像竭尽全力挥出的一记拳头,却只是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面,两位俊俏得不像话的小生原本涨满鲜血的俊脸,却被叶知秋四两拨千斤般轻而易举的瞬间抽干——清秀小厮似乎心有不甘,一口恶气憋得他喉咙发痒;锦服少年也是一阵无语,所以只得无奈的对小厮道:
“不用一般见识,把剑收起来吧!免得吓到别的客人,影响了人家的生意。”
双方不期而遇的初次交锋,锦服少年和清秀小厮完败,叶知秋有点以大欺小和胜之不武的感觉,却没有半点赔礼道歉和亡羊补牢的觉悟。清秀小厮还剑入鞘,余怒未消;锦服少年流年不利,遭遇匪人。于是主仆二人立即同仇敌忾,同时怒目圆睁的瞪着叶知秋。
濯濯如春月柳,肃肃如松下风。如此面如傅粉,这般唇若涂脂,竟比掷果潘郎还要养眼几分,叶知秋不禁在心里暗暗怀疑——难道这两人是易钗而弁的西贝货?可是一对二八女郎携手走马章台,说出去可真是有点于理不合,于是叶知秋试探着抱拳问道:
“两位小哥好!不知能否认识一下?在下叶知秋,请问两位高姓大名?”
“你就是叶知秋?果然有够无耻!”锦服少年似乎大吃一惊,于是瞪大双眼不答反问,随即一边偏着脑袋上下打量着叶知秋,一边皱着眉头煞有介事的评头论足道:
“长得还算差强人意,就是眼神有点讨嫌,应该勉强可以带得出去,但是不知能否带得回来……听说你在金陵谢家混吃等死,却和这里的顾倾城过往甚密,可有此事?从实招来!”
只是差强人意么?这也太欺负人了!
叶知秋本来怀疑过自己的人品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外貌,但是此刻却鬼使神差的摸了摸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脸颊——如果是和你们这两团掐得出水来的小鲜肉相比,老子这种油都掐不出来的老腊肉确实粗糙了些,但是我这辈子已经决定走阳刚路线,自然不能与你们阴柔派的较瘦量肥。而且我的长相已从万千怀春少女的仰慕中得到证实,根本无需你这个还未断奶的毛头小子在此妄加评论。
所以对于锦服少年**裸的蔑视和光溜溜打击,叶知秋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所以不但淡淡的一笑置之,而且还大言不惭的反问道: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是哪只眼睛看到了我和顾倾城过往甚密的?千万不要在瓜田李下听到风声就以为下雨了!不过你竟然听过我的名讳,由此证明你还算有点见识……”
叶知秋不想承认顾倾城其实可以算是自己的红颜知己,是考虑到顾倾城敏感的身份很容易演变成敏感的话题,毕竟顾倾城作为烟雨楼的头牌清倌人,一举一动稍越雷池便免不了受人诟病。
因为在世俗的理解中,清倌人也是烟花女子,虽然拥有清丽脱俗的外表,还有出类拔萃的傍身之计,但她们身后的背景却是为世人所不齿的烟花场所,再绚丽的才华也只是覆盖在**之上的一层薄纱,一旦勾起了寻欢之人猎艳的兴趣,那层薄纱便不再具有存在的价值。
叶知秋振振有词的以问作答,锦服少年不禁又是一阵气苦,想要据理力争却又无凭无据,于是只得倚财仗势的怒叱道:
“我是没有亲眼目睹你们过往甚密,但我的确是亲眼看到你不请自来,如今你所在的位置就是我们重金包下的雅座,所以你根本没有任何立场坐在这里掉舌鼓唇——所以赶紧的,给我滚出去,思想有多远,你就滚多远!”
“等等!等等……俗话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相逢即是有缘,大不了我付钱。”叶知秋急急忙忙的摆手压下锦服少年出手赶人的冲动,接着慢慢吞吞的自怀中摸索半天才掏出大概一两纹银,然后像割肉般痛苦的掷向锦服少年,同时嘴上也跟着无可奈何的感慨道:
“谈银子伤感情,谈感情伤银子。社会的现实就是这样,顾此失彼。剩下的拿去买糖吃吧,不用找了!”
纹银迎面飞来,眼看避无可避,锦服少年只好条件反射的接在手中,可是随手掂了掂重量不禁勃然大怒,当即狠狠的反手掷还叶知秋,同时不屑一顾的反唇相讥道:
“我看你好像病得不轻啊!今天出门又忘了吃药吧?这银子你还是拿回去买半斤pī shuāng,然后兑水服下才能根治你的顽疾。我们花了五十两才将此间包下一晚,你这么大的银子我实在是找不开啊!”
不是说不用找了么?这下连一两也省了……
富贵他人合,贫贱亲戚离。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钱可通神,钱可使鬼。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除非脑袋被驴给踢了——叶知秋不以为许,表情也泰然自若,只是随手接过银子快速的放回怀中,动作远比往外掏时熟练和利索百倍。但是为了避免锦服少年执意的将他驱逐出境,于是叶知秋故作神秘的探过头来热情的问道:
“兄台的外貌如此不俗,相必见识也同样非凡,那么请问你比较看好十二秦楼的哪一楼?你认为今晚的哪一位佳丽将会夺得魁首?”
“这还用得着我多说废话么?自然是烟雨楼的顾倾城啊!”锦服少年下意识的接过了话头,显然这也是他翘首以待的结果——这就是懂得如何投其所好的神奇效果,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舒缓了许多……
“这也是我的口是心苗,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叶知秋眼看趁热打铁的机不可失,于是李郭同舟般愉快的拍手叫道:
“不瞒你说,其实我与倾城xiǎo jiě确实有些不解之缘,但是可惜,我们一见如故却也只能徒叹有缘无份。因为她是这方圆万里得天独厚的一枝独秀,而我却只是那万千绿叶中的一瓣心香而已,我这种角色她身边不知凡几,你也是来为她摇旗呐喊的么?”
“要不然你以为我来干什么?难道我也像来喝花酒的么?”锦服少年突然一翻白眼,妩媚的模样竟让叶知秋心中一跳!就是那个没好气的白眼,竟然翻出了一种无法言说的**。